当姬雨晴独自来到贾垚的居所,那间位于瀑布之上的破旧木屋前时。
她早已开启了异能,降低了自身的存在感,以确保自己不会被接下来要监视的目标发现。
由于先前对贾垚的走访,是贺夕明和林心璐二人负责的。
所以这还是姬雨晴第一次见到这位离群索居的古怪老人。
她沿着山壁上的陡峭石阶攀登而上,便看到贾垚正戴着顶针织帽,穿着件厚重,甚至可以说是“臃肿”的军绿色棉袄,在瀑布之上的窄湖边垂钓。
这个身形佝偻而消瘦的老人,如包粽子般将自己裹得紧紧的,只露出半张黢黑的老脸,被山间萧瑟的寒风肆意吹拂着。
远远望去,若不是他时不时发出几声沉闷的咳嗽,以及鱼竿上时不时传来的轻微抖动,整个人恐怕会被当成一尊生锈的铜像,被遗弃在这依山傍水的一隅,让人感到既同情又好奇。
看着这个几乎将全身心融入进垂钓中的老人,姬雨晴感觉对方就像是那种隐居世外的修行者。
他身上由内而外散发出的那种对生活的领悟与坚信,盖过了他浮现于外的那抹暮气与沧桑。
毫无疑问,他是孤独的,但同样也是自由的。
恰巧,姬雨晴比任何人都能体会这种自由。
她每次使用异能时,或多或少也会产生类似的感觉。
就好似整个世界都无法再约束自己,整个世界都与自己无关。
将自我的存在感从人群中彻底消除,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等同于主动将人群隔绝开来,将其余所有人从自己的“世界”抛离。
在这短暂的,得以彻底逃避现实的时间里,姬雨晴无需在乎任何人的感受或想法,除了她自己。
她也无需担心辜负了任何人、失去了任何人,因为没有人会注意到她的存在,也就没有人会寄希望于她。
或许正是因为她沉醉于这种虚幻的“自由”,所以总是容易在一个人独行的时候,下意识发动了异能吧。
与其说这是她异能的一个小小的弊端,倒不如说这是她为自己创造的临时避风港。
就如同贾垚将这片美丽的山中一隅,当作他的避风港一样。
如此想着,姬雨晴迈着轻盈无声的脚步,走到距离贾垚五六米的一块儿大石头上坐下,默默观察着对方垂钓。
贾垚的垂钓手法并不算老练,但也不是那种一窍不通的新手。
即便是对钓鱼没什么兴趣的姬雨晴,也能从贾垚那悠闲中透着丝倦怠的神态中看出。
似乎这位老人在这大冬天里垂钓,并非是为了钓上鱼,或者研究怎么钓上鱼。
他只是按照自己喜欢的节奏,在湖边用“钓鱼”的方式打发时间,全身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什么都想,或者什么都不想,如此便足矣。
至于能不能钓到鱼,全凭天意。
能钓到更好,钓不到也没什么值得遗憾的。
他追求的是垂钓的过程,而并非结果。
不少喜欢钓鱼的人也是这种心态,即便有时坐了一天,仍是空手而归,也觉得很有意思,不枉此行。
望着贾垚那如同静止画面般的垂钓,姬雨晴也渐渐融入了这种,在静匿的等待中获得内心平静的氛围中去。
不多时,姬雨晴便望见鱼竿末端传来了动静。
她注意到贾垚不紧不慢地拉着杆,却被鱼儿挣脱了去,一无所获。
不过贾垚看上去并不气馁,伸手从一旁的铁桶中薅了点自制的“鱼饵”,看上去像是一些搅碎的动物内脏。
钩子带着棕红色的饵料抛出,又经历了一段时间等待,鱼竿末端再次有了动静。
这一次,上来的是一条肥美的大鱼,目测至少有三斤重。
贾垚提着鱼嘴缓缓站起身,任其拼命扑腾挣扎。
他脸上荡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将鱼竿收好,和装饵料的桶一同拿着,带着自己的“装备”和“战利品”往不远处的家中走去。
姬雨晴也从石头上起身,紧紧跟在贾垚身后,随其一同进入了木屋内。
木屋内的空间不大,加上又摆放了许许多多的杂物,看起来十分拥挤。
由于没有接电线,加之窗户都被一层报纸遮挡,室内的光线很差,使之更显得昏暗闭塞。
直到贾垚点燃了一根蜡烛,才勉强能看清室内的环境。
姬雨晴也趁此机会,借着烛光看了眼腕表,发现从她开始监视贾垚,已经接近半个小时了,时间比她想象中的流逝的更快。
秦队他们,这时候应该也快到贾垚的果园了吧……
就在姬雨晴在心中想着时。
她发现正在厨房里处理着刚钓上来的鱼的贾垚,行为举止忽然变得有些怪异。
他双眼翻白,浑身抽搐。
伴随着自言自语的,如同野兽般的嘶声吼叫。
看到此景,姬雨晴虽心生疑惑,但没有贸然行动。
关于贾垚的详细情报中,提到过他偶尔会表现出神经质,或许是癔症之类的病。
虽然没有描述具体的症状,但眼前的这幅景象,足以说明一切。
既然是间歇性的,那么应该不会持续太久。
姬雨晴决定先观望一会儿再说,当然,前提是将他处理鱼的那把刀先拿走。
迅速从贾垚手中拿走刀后,姬雨晴便在一旁观望着他的下一步行动。
失去刀后,贾垚便将那条已然被剖开肚子的鱼,徒手撕扯起来。
猩红的鱼血飞溅得到处都是,姬雨晴灵巧地一闪,稳稳躲开。
撕扯了没一会儿,贾垚又对手中的鱼失去了兴趣。
他开始在屋内漫无目的地跑了起来,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横冲直撞,难免会撞倒些东西。
很快,他便将桌上的那个正燃烧着蜡烛的烛台撞倒。
在这天干物燥的冬季,即便是蜡烛的微小火苗,也不得不防范于未然。
为了将火灾的隐患消除,姬雨晴正想去接那下坠的烛台。
却忽然发现,烛台竟以一种倾斜的角度,与桌子融为一体。
不过这种融合似乎并不稳定,烛台与桌子相接的部分正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分离。
这种分离并不完美,烛台和桌子都沾染了对方的一部分。
就像是分开了两种刚刚接触不久,还未完全融合成新的颜色的颜料。
如果这种融合发生在人体上,恐怕轻则留下一些皮外伤,重则直接脱下一层皮或一块肉吧。
这就是他的【融合】异能?果然是不受控制的么……
正当姬雨晴的注意力被烛台吸引,贾垚忽然又学着动物,手脚并用着在地上爬了起来,一头撞向桌子腿。
其结果便是,贾垚被坚硬的桌子腿撞得头破血流,直接晕了过去。
而被眼前状况所震惊的姬雨晴,则是在冷静下来后,迅速在屋内找起可以包扎的东西,简单包扎后,便背着这位老人向山下的诊所赶去。
待诊所的医生为贾垚检查完确认并无大碍,并妥善处理好其伤口,将其送到病床上休息后,姬雨晴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下了。
然而,当她正欲将这边的情况汇报给秦队时,却怎么也联系不上。
“奇怪?秦队很少不接电话的……”
姬雨晴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便又尝试拨打贺夕明、姜月璃等人的电话。
同样是无人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