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前，他看到了“天灾攻略组”中的消息，但从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当然，大家也可能早已忽略了他这个人。

自从被唤醒后，他一直在思考自己是谁。

失去了记忆，失去了容貌，一切都是谜。

不同于其它作者想要破解离奇事件，他感觉不到自己的恐惧与欲望，也找不到为之努力的目标。

“原来你躲在这里啊，无名氏。”

突然，无名氏的身后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无名氏条件反射地想回头，但身后的声音制止了他的动作。

“保持这个姿势别动，如果你回头，就会死。”

无名氏理解了自己的处境，沉默着没有动。

“不错的配合。请放心，如果你听话，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想和你聊聊。”后面的人似乎使用了变声工具，声线失真。

“……”无名氏没有说话。

“你不会聊天吗？这种时候应该问‘你是谁’。”

“你是谁？”无名氏问。

“我是一位作者。”

“你的名字是？”

“自我介绍，我是第十三号作者，你可以称呼我为‘十三’。”

无名氏想了想，说道：“你为什么找我？”

“只是聊天而已。”十三发出笑声：“我怀疑我们之中隐藏着‘挑战者’，所以我会找一些作者单独聊聊。放轻松，让我们像朋友那样聊天就好。”

“我不知道我是谁。”

“你的身份总有一刻会被揭晓。”

“你是‘规则’吗？”无名氏突然问。

十三停顿了一下：“为什么这么问？”

“规则的身体素质超过了人类。我猜测，规则能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我的身后。”

“哈哈，很可惜我并不是。不过，我倒是认识那个自称‘规则’的家伙。你知道规则的真名是什么吗？”

“不知道。”

“他叫作…绪方。”

“绪方？”

“是的，有印象吗？”

无名氏思索了两秒，“没有。”

“好吧，那我们聊聊其它作者？”

“……我不知道该怎么聊天。”

“没有人吐槽和你交流是一件很累的事情吗？”

“只要交流，那么就必须慎重考虑。我认为，所谓交流，关键是交流需要如何做。 每个人都不得不面对这些问题。在面对这种问题时，生活中，若交流出现了，我们就不得不考虑它出现的事实。 交流，到底需要如何做到？不交流，又会如何产生……”

“停停停，我们还是恢复最开始的沟通模式吧。”

“来玩一个猜字谜游戏缓和气氛：远树斜依牛背影，春月分明转花前——打一字。”

无名氏很容易就说出了答案。

“很好，那么继续正题，你能否作出承诺：永远站在作者这边，永远不背叛作者。”

“不知道……我不想撒谎。”

“你的想法是主动的还是非主动的？”

“既然可能是主动，又可能是非主动。”

“你很坦诚，时间差不多，我走了，十秒钟之后你就可以回头了。”

无名氏在心中默数了十秒后，转过身。

身后什么都没有，甚至连脚印都没有。

仿佛刚才只是和幻觉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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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琳醒后便发现自己身处无限大的纯白空间。

她摸了摸自己的眼睛，还在。

身体一点也不痛。

环顾四周，这里的空间没有尽头。

唯有眼前的立着一扇不详的大门。

仿佛感应到穆琳已经醒来，门稍微开了一条缝，一个脑袋探了出来。

“啊！”

居然是柏妮丝！

惶惶不安的穆琳心头激动又疑惑，她怀疑自己仍然困在循环中，但是她从来没有过相似的经历。

“穆琳小姐，终于又见到你了，我很想念你！”

对视了两秒，柏妮丝面露惊喜地走了过来。

“这里是天堂还是地狱？”

柏妮丝展颜一笑：“你说什么呢，这里当然是永生的世界啊！”

她的笑容是那样温暖，让穆琳平静了下来。

“你已经加入了永生教了吗？他们有没有虐待你？”

“没有啊，这里很好，我感到非常幸福，我和我的孩子团聚了，或许在作者视角看来，永生教是破解离奇事件的阻碍，但永生教绝对不是我们的敌人。不得不承认，我以前的很多想法都是错误的。”

“我也想见到我的爱人和孩子，还有我的父母，永生教可以帮我做到吗？”

“可以。”

柏妮丝回答得毫不犹豫，这让穆琳心境瞬间失衡。她已经习惯于否定过于顺利和痛苦的境地。

“……骗人，就算我见到，那也只是幻觉！”

“穆琳……”

穆琳蹲下来捂住自己的头，表情痛苦，回忆又在侵蚀着她的神经。

“我不止一次说过，这个世界是假的，是假的，是假的，你们所有人都是假的！现在，我也开始怀疑我自己也是假的了，我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某个作者笔下的人物，我的存在意义就是感受痛苦！！”

柏妮丝温柔地看着穆琳，看着她宣泄情绪，等到穆琳说完，她才开口：

“的确，人的感官是不确定的，如果某个存在能混淆我们的所有感官，我们感知到的一切可能都是假的。包括你曾经告诉过我的那些事情，都是被某个存在捏造的。但是，就像笛卡尔对‘怀疑’这件事表示确定一样，我对‘希望帮助所有人’这件事也是确定无疑的，如果我不想帮助你，我就不会出现在这里，如果你不存在，你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所以，你绝对不可能是假的。”

“穆琳小姐，你愿意相信我吗？”柏妮丝温和地问道。

穆琳茫然地看向她，头脑一片混乱，她真的累了，她想结束这一切，无论结局如何。

半晌，她用干涩嘶哑的声线回应道：“我愿意。”

经历无数次轮回后，终于，永生给穆琳的结局画上了句号。

“谢谢你的信任，那么，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去见你的家人。”

【欢迎回家，作者，只要你愿意回家，所有的噩梦都会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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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20日。

老莫给自己套上防护服，拿出装有柏妮丝血液的玻璃瓶。

用不同的比例的清水对柏妮丝的血液进行稀释，老莫得到十份不同浓度的混合液，用于对菌群的实验。通过观察菌群的密度，计算混合液“有害物质”的浓度。

在等待实验结果的时间，老莫分别用矿化法、蒸馏法、超过滤法等方式净水，但是结果却是很奇妙。

无论用哪些方法，他都无法彻底净化掉柏妮丝血液中的“有害物质”。

甚至电解水后，随着水分解氢氧再合并为水，那种“有害物质”的浓度反而还提高了。

只有矿化法还稍微有点效果，但是净水过后的麦饭石也被吸附了“有害物质”，使得它成为了一个新的污染源。

这种物质易溶于任何溶液，不和任何溶液产生反应，无法进行提纯。老莫试着对其超速离心，结果却发现离心力不会改变溶液浓度，无论溶液最初的浓度如何。这种物质没有固定的相对分子质量，它的质量会跟随溶剂改变？甚至，这种物质就没有质量，它只是以一种人类无法理解的方式依附在溶剂中？

经过两天的实验，老莫根据现有数据得出了结果：这是一个现实世界不存在的神奇物质，它对于生命体以及有机物有着绝对性的破坏，而且这玩意根本没有所谓的安全剂量。它并不会增殖，只要稀释到一定程度，生物体还是勉强可以接受的——老莫推测，柏妮丝的血液至少稀释1000倍，被人服用后才不会有明显变化，但对身体肯定还是有伤害的。它会依附在溶剂中，无论溶剂转换成什么形态都不会影响它的存在，也就是说，即使是空气也会成为它的载体。

这是一种“因子”吗？

他知道辛普森团队在研究“生物因子学”相关的事物。他们想要通过“因子”创造一个可以解释一切“离奇”的体系，日常人们忽略的很多哲学问题也被囊括了“因子”之中，比如人的意识。

“既然有着如此极端的毁灭性，就称呼它为‘毁灭因子’了。”

这种离奇世界的特产，在这边玩玩就行，可不能带到现实世界。

尽管实验做的事和攻略离奇事件毫无关联，老莫的好奇心还是得到了极大满足。他就是一个对神秘永远好奇的人，在现实世界结交的朋友也多是科研工作者。

老莫拿出手机，打开天灾攻略组，在群里分享了他的发现。

不过，相比“毁灭因子”，作者们更关注另外一件事：欧文抓到了永生教徒。

确切地说，是欧文控制了一个普通人，然后让这个普通人接触了永生教的传教现场，欧文跟在这个人身边，发现这人的脸变成了难以描述的怪物模样后，直接麻晕带回。

现在，欧文正在以色列的邻居——巴勒斯坦的某个小镇中，对深度昏迷的永生教徒进行人体实验。他把怪物的血液、器官转移到普通人身体中，普通人没有变化，反之，怪物也无法恢复为普通人。

欧文将一个半麻醉的怪物和一个普通人关在禁闭室两天，每天给他们注射葡萄糖，观察他们的状态，奇妙的是，和半昏迷的怪物发生对话后，普通人也成为了怪物。

老莫皱着眉头点开了那个视频。

视频中，是一个狭窄的没有窗户的小房间。

里面有两个人，一个是浑身赤裸的男人蹲在角落。

还有一人在房间中央躺着，插着吊瓶，脸上套着黑塑料袋，鼻子部位留出个出气孔。看它起伏的胸口，这个人还活着。这人应该就是永生教徒。

突然，永生教徒发出了声音，说出了几句古怪模糊的话，赤裸男听了之后很害怕，低着头浑身发抖。不一会，欧文出现在镜头里，给躺着的人打了一针麻药，又和赤裸男说了几句话。

看到欧文后，赤裸男抖得更厉害了，连连摇头。

欧文离开后，视频快进了60倍，三小时后，赤裸男突然起身冲了过来，随后视角一黑，摄像头损坏了。根据欧文的说法，打坏摄像头后，这个怪物用蛮力破坏了门锁想逃，但被欧文当场击毙。

老莫在黑屏的一瞬暂停观察，发现赤裸男的脸已经发生变化。

欧文发的其它内容就没什么看的价值了，全是各种变态的手术，看得人反胃。

欧文在群里说道：「在怪物转化实验中，我发现几个值得注意的地方：

1.怪物通过沟通的方式传教，由于样本太少，无法确定沟通类型与转化概率。

2.普通人转化为怪物后，身体素质极大提升，但是并没有超过人类极限。

3.刚转变的怪物智商很低，它们甚至不会说话，仅凭着本能行动。但我之前遇到的怪物很狡猾，还会协同合作。我认为怪物转化是一个持续的过程，它们会变得越来越聪明。」

老莫问道：「有没有将怪物变为普通人的方法？」

欧文：「我也很想知道。」

姬书语：「能不能给我个怪物样本，或许可以用代码魔法试试。」

欧文：「兄弟，就等你这句话，来个地址。」

姬书语：「呃……对于你这种密切接触者，我想保持距离。」

欧文：「呵呵，不相信我就直说。」

姬书语：「规则在吗？你能否帮我这个忙呢？」

规则：「可以。」

姬书语：「嘿嘿谢了，地址私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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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的抽象程度超过了黑框，只有用修女的眼睛才能看到。

无法描述“它”的长相，“它”的形态，“它”的数量，甚至不知道“它”究竟是幻觉还是现实。

绪方唯一能感受到的是，“它”的视线在注视着自己。

穆琳一直在念叨的就是这玩意？

绪方试着和“它”沟通，但是没有任何回应。

不过，绪方没有感到害怕或不适。“它”影响不到绪方的情绪。

和“它”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后，绪方不再和它沟通。

自从得到修女的眼睛后，毁灭视角就陷入了异常，现在全世界都是马赛克。

这是否预示着已经无路可走？

也许这对眼球是不祥之物，但绪方还是留下了它，这个荒谬的离奇世界，没有什么是安全的。

提着一个大包裹走下直升机，这里面装的是一个活的永生教徒，正处于深度麻醉。怪物的身体素质极高，但这不代表它们免疫药物。为了避免怪物醒过来，欧文特意加大了剂量，这也导致怪物的神经受到了严重损害。绪方看得出来，现在即使药效褪去，它也不能正常行动了。

经过谨慎的对接，绪方和姬书语再次会面。

见面的地点在一处郊外工厂办公楼。

姬书语形象和最开始完全不一样了。她剪短了头发，染成了栗色，带上了眼镜和发箍，装扮普通了些，但是看起来仍然很二次元。

“租的工作室，身份都是假的，短期内不会引人怀疑。”姬书语给绪方倒了一杯茶。

“谢谢，不用。”

“哦哦，忘了你现在不是人类了，你需要点什么？”

“什么都不需要，开始工作吧，期间我会保护你。”绪方放下了手中的快递。

“好，那就开始吧。”姬书语的语气略显得意：“终于有机会发挥我的能力了，我要让所有作者见识一下代码魔法的真正威力！”

“是你创造的代码魔法？”

“嘿嘿，是啊，在代码魔法出现前，没有一个人相信现实中能使用魔法。”

“你有没有售卖或开源过代码魔法？”

“只卖过一次。”

“是和定位生物有关的魔法吗？”

“…你怎么知道？”

“我曾经见过毁灭协会的成员使用这个来标记其它作者。”

“有这么厉害？当初我开发的只是寻人术，还没有到作者的领域！”姬书语眉头微皱：“我从来都不会接触毁灭协会那样的邪恶组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