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顾意也知道家族那些事情压根就不是自己所应该考虑的。
对于一个卡车眷顾的穿越者来说。
重活一世的契机拿捏住,那也不应该是要活在任人摆布的波折之下。
顾意现在只是想把钱还上,然后赚一笔大的,安安稳稳地在这个南北朝之间生活下去。
这是顾意长远的设想。
只是现在,少年尚且只能放眼当下。
随着时间的流逝。
当第三卷的雪中已经差不多行至一半。
那一场由宋家主持的曲请文会也已经到了将行之日。
正如林妙菡所说的那样,林家并未出面来接他。
索性秦淼淼在新林城这儿姑且还有七分薄面,愣是给顾意和白羽凑出来一辆马车前往百八公里外的宁广镇。
“一切小心。”
秦淼淼将一包干粮塞进了顾意怀里,用秋水盈盈的眸子盯着少年的脸,意味深远地交代道:
“如果遇上什么事,第一时间想想自己能不能处理,别动不动就上去逞英雄,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
“嘿,淼淼姐,你什么时候学会这话的?”
顾意坐在车夫台上,打趣着说道。
换来的却是秦淼淼一下拍打在大腿上的嗔怒。
“听到没有!”
“知道啦知道啦。”
顾意点点头,保证道:
“我你还不放心吗?有事绝对躲得远远的。”
“行了,时候不早了,得赶路了,等我回来,给你带宁广米糕吃。”
说着。
顾意轻扬缰绳,单匹雄壮骏马顿时喷出一鼻热气,迈着蹄子便往大门走去。
在目送着马车渐渐驶离,直到消失在城门口之后。
秦淼淼这才长叹一口气:
“正是因为是你,我才不放心呀……”
“其实。”
不知道什么时候。
奇乐堂的掌柜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了秦淼淼的身后。
她轻轻地拍了拍少女的肩膀,柔声道:
“你要是喜欢他的话,直接坦白不就好了,干嘛要怎么矜持呢?”
“谁……谁喜欢他了?姐你可别胡说。”
两颊瞬间变得通红的秦淼淼连忙抖擞肩膀将掌柜的右手给甩了出去。
“是啊是啊,我胡说,我胡说。”
掌柜倒也不恼,只是若有所思般抬起头来,喃喃道:
“以前有个女孩子,也喜欢一个书生;她以为只要默默陪着他,就能换来一场情缘。”
“然后,她看着他越走越远,顶上的官越来越大,离家的时间越来越长;”
“再后来,她发现等不到他了。”
“所以……”
已经只能用风韵犹存去形容的她回过头。
看着那个好像自己的少女。
自从顾意回来之后。
作为奇乐堂的头牌,秦淼淼前往幕前弹琴的时间却锐减许多。
反而天天抽空出来陪着顾意和白羽。
她看出了这小妮子背后的心思,可被悉心照顾的那个家伙却愣是像木头一样。
淼淼可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除顾意之外的另外一个人啊。
最为长情的陪伴。
最容易自我感动。
只希望她不要走上她的老路。
……
长雪消融。
万松枯棕。
一条长路在车马流轮下,隔绝了冬日的凄冷,带出一条通往远方的黄土路。
顾意双手包头,靠着车夫台一侧的栏杆,缓缓闭目。
为了确保不会迟到,他特地提前了差不多两天出发,时间充裕得很。
所以人摆马也摆,全程都保持着徐步的进度,知道的是去参加文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游山玩水呢。
车厢内的白羽掀开幕帘,拿着两个热气腾腾的包子走了出来,将它们全都递给了顾意。
“牛肉大葱馅的包子……挺好吃的。”
跟秦淼淼的相处对于白羽来说,也是一个重新认识世界的机会。
至少在吃的这方面,白羽逐渐追上了顾意的认知。
“确实好吃。”
顾意倒也不客气地拿了个放进嘴巴里:
“你也吃点吧,我们这一路要走估计两天呢。”
“我不是很饿。”
白羽说着,下意识地瞥了眼搁在车厢最后的一把长剑。
其实对于从小练剑的白羽来说。
御剑飞行已经是一个信手拈来的能力了。
而顾意此前展现出来的功力绝不在白羽之下,她不太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借马车赶路,而不是直接御剑飞过去。
似乎是察觉到了少女的视线。
顾意咬着包子,含糊道:
“我们是去参加文会,又不是什么比武大会,比武招亲之类的,来参加的一般都是文人,要是看到我们御剑过去,可不是要给他们吓个半死?”
但其实顾意想说的是这种集结四大家以及南朝皇庭的大型文娱盛事,要是被人留意到有几个御剑飞行的家伙过来。
怕是没落地就被人为击落了。
他可不认为文会真的就只有文人了。
尤其当它牵涉到各方利益的时候。
“原来是这样。”
白羽似懂非懂地摇了摇脑袋。
一时无话。
过了许久。
白羽又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那个,顾意,这次文会,我跟着去没事吧?”
毕竟那个时候,白羽应该是冲动下的决定。
只是没想过顾意居然真的答应了自己的请求。
“没事。”
顾意随手从后箱里拿出一个水壶往嘴巴里灌了两口:
“多一个人又不会怎么样,如果不是淼淼姐她不想掺和这种事,我也可以把她带上的。”
竞手所拥有的权力可比一般观众大得多了。
“那就好……”
白羽最怕就是自己的所作所为会影响到顾意了。
因此她总是畏首畏尾的。
但其实很多时候,白羽完全不用这么提心吊胆。
正如那徐徐落下的太阳。
它的起起伏伏影响很多人。
但也没有人会对此表露怨言。
入夜赶路对于没有路灯的古代来说。
是除非没有任何选择的情况下,才会考虑的最后余地。
毕竟夜晚有马贼,有强盗,有各种各样的法外狂徒会抹黑行动。
十分危险。
不过顾意时间充裕,就没必要冒险了。
选了个相对平坦的地方扎营,白羽很轻松地便把火给生了起来。
干粮是路上要吃的。
索性这周边还有条尚未结冰的河,凭借敏锐的灵感,白羽只是轻松递出三剑,便扎出了好几条足够果腹的河鱼出来。
“好在淼淼姐给我打了点盐和酱油来。”
顾意呵呵一笑,旋即把几条鱼直接架在火上烤。
要说野餐最好吃的,撇开那些难整来的山珍海味,也就是烤鱼更符合味蕾了。
而白羽也好像从来没吃过顾意的手艺,看着少年娴熟翻动木棍的动作,就连她的眼睛里也情不自禁地带上了几分期待。
自从来到新林城感受过辟谷之外的美好后,白羽的胃口也逐渐大了起来。
至少好吃的是来者不拒了。
“我跟你说呀,像这种鲈鱼呢,最好的肯定就是直接烤来吃了,烤出来鱼皮香酥,嘎嘎好吃。”
顾意一边扇着火,一边笑道。
而白羽就托着腮,在一旁陪笑听。
两个人在雪夜外营其乐融融,极为和谐。
然而。
就看烤鱼飘香四溢之际,白羽的眼眸中却突然闪过一抹精光。
侧目的瞬间。
一柄利刃几乎是擦着少女鼻梁飞了过去。
与此同时,白羽也不甘示弱,抄起一侧还没来得及上火的鲤鱼便朝着阴暗处投掷了出去。
只听阴影中猛地传出一声闷哼。
紧接着。
一个被鲤鱼刺穿脖颈的黑衣男人便从树上掉了下来。
“啊咧?被鱼打死了?”
顾意看着那个倒在血泊里的男人,一时有些忍俊不禁。
但这插曲并没有就此终结。
白羽警惕地审视四周,神情肃穆:
“小心,不止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