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随着最后的一道钟声响起,半个时辰的倒计时走向了尾声。

无事发生。

忽然。

眨眼的功夫,庭院那位黑衣佝偻老人出现在了庭院中央,距离姜白衣…只有两三步的距离!

他缓缓转动身体,眼神阴鸷地看向姜白衣:“客人,您多言了。”

陆沉昭脸色一变,迈步冲向了姜白衣身边,不顾她眼神的暗示,直接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轻轻一带。

把姜白衣拉到了身后,警惕的看着老人。

他的意思是…师尊方才讲明了这一关卡的真实规则,是某种意义上的犯规吗?

“罢了……”

看了陆沉昭和姜白衣好一会儿,老人低哑着吐出两个字,又缓缓转过去身子,把每一个活下来的人看了个遍。

“九人成活…”老人似乎嗓子有些问题,说话很是艰难,稍稍抬高半分音量,便嘶哑的像是久鸣的乌鸦。

他点了点头,“善。”

“客人,请随我来……”说完这句,老人轻轻挥了挥手。

庭院北墙连着的几间房突然变成了一面朱红色的墙壁,正中是一扇敞开了的大门。

老人迈步走去。

“跟,上……”

这次不同以往那般直接进入新的空间——这扇门后面,是一条很长的走廊,环绕着一池清水,水面上有一座造型别致的假山,九个人彼此防备着走在长廊中。

最前面,是那步伐缓慢的老者带路。

最后。

停在了一个挑高七八米,造型类似宫殿的建筑门前。

大门缓缓打开。

入眼,是极为宽阔的厅堂,两侧摆放着长形矮桌,每张桌后都有一对蒲团。

桌上摆着琳琅满目的美食,其中的汤品还冒着热气。

每一桌的两侧都站着两个五官一模一样的侍女,脸上挂着连角度都分毫不差的微笑。

这一幕,着实有些诡异。

“噔,噔,噔……”

一阵轻鼓先响,而后是琵琶与竖琴加入合奏,悠扬婉转的曲调让人心情稍微缓和了些。

那老人站在门口,恭恭敬敬地作出手势:“请,客人入席。”

姜白衣只是淡淡瞥了一眼,手指碰了碰陆沉昭的手背,而后迈步往前走去。

陆沉昭亦是毫不犹豫地跟上。

二人抵肩走进宫殿之中——左二右三一共五张桌子,稍微想了想,径直走向了右边中间那桌。

率先落座。

外面的七个人稍微等了下,见宫殿里的姜白衣和陆沉昭坐下后什么也没发生,便先后走了进去,各自坐好。

右边第一桌,坐着江稚鱼和颜懿。

右二自然不必多说了,姜白衣和陆沉昭最先进来坐下。

第三桌是那一双中年男女。

然后是左边。

第二桌,是那一对年轻的男女……而那个孤零零的男人,则只能硬着头皮坐在了左边第一桌。

按照北麓十六州的传统礼仪来看,左为尊。

左边首位,是个很危险的位置。

待到所有人都依次坐好,门口的黑衣老人最后走进了宫殿之中,费力地拉上了门。

随着大门缓缓关闭,那道久违的声音便再次响起,开始了叙述……

“权谋最无情…拂雨仙子至死都未看清,当年那些突如其来的刺客,其实是来自万灵宗的死士,经由她最尊敬的掌门师尊派遣到临渊城。”

“可笑至极,拼了命也要护住的爱人,生死之间不离不弃的靖远侯世子,心里却从来没有她。”

“元浮三十八年春,变故…再次出现。”

“那是一个临渊湖上委身花船的清倌人,一位美色传遍玄旎州的名伶——月凝霜。”

“她的出现,彻底改变了拂雨仙子的命运……曾天资冠绝玄旎州的年轻仙子,最终孤独的走进了深山之中潜修。”

“靖远侯世子李邺,于临渊湖中花船上夜夜笙歌。”

“最终,将那位名伶月凝霜带回侯府。”

“拂雨仙子勃然大怒,质问李邺为何如此,昔日口口声声此世共白头的爱人,如今却给了她最沉重的一击。”

“然,世子李邺讥笑反问,既已毁去根基,又于他何用?”

“拂雨仙子,心灰意冷尔。”

“三日后,手持长剑立于世子门前,只等那名伶来时,便打算挥剑杀之,再而离去。”

“却不曾想,名伶月凝霜身边常伴一老叟,中三品搬山境绝巅……老叟感叹于拂雨仙子的痴情与遭遇,出手时便不想伤了她的性命——最后,拂雨仙子不曾伤到月凝霜分毫,反被老叟重伤,狼狈离开。”

说到这里,那声音微微叹了叹。

“拂雨仙子的善,成就了靖远侯与万灵宗的权谋。”

“而她的恶,最终酿成了自己的惨淡收场。”

“善或是恶?何人尽窥?”

“亦或,善即是恶,恶即是善……”

“咚——!”

钟声响起。

所有人打起了精神。

“依次袒露,所行善之极与恶之极。”

“恶极者与善极者,死!”

规则出现了!

姜白衣和陆沉昭同时转过头看向彼此,轻轻点了点头。

此关,亦有蹊跷,而且极好辨认!

所谓善恶,其实是一个玄之又玄的争议性辩论——这世间从未有纯粹的善,亦没有纯粹的恶。

那规则所说有些牵强…拂雨仙子所谓的善,只是轻易相信了靖远侯世子李邺,并在他的攻势下沦陷了而已。

烈女怕缠男,她悲剧般的命运伊始,只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情思罢了。

这便是规则所言之善。

而恶,便是万念俱灰后的拂雨仙子,对那抢了自己心爱之人的嫉妒与怨恨所滋生的杀意。

是不是哪里不对?

没错。

“拂雨仙子的善,源于旁人的恶。”

姜白衣淡淡开口说道,压低了声音:“而她的恶,消弭于旁人的善。”

善起恶消,孤苦终生。

“所以,此关的规则其实不是让我们讲述所行之极恶与极善。”

陆沉昭缓声道,“而是…善之何处,恶之何故?”

姜白衣轻轻点了点头。

“大概如此吧……”她稍微朝陆沉昭身旁靠了靠,贴近些小声道:“不过,我倒是觉得,真正的杀机藏在别处……”

“源于本心。”

“若一心想赢,便要违心讲些不太恶与不太善的事情。”

“这么一来,对于其他的八个人,便是恶。”

“可若是超了那个度,成了最恶或最善,于其余八个人而言,便是善。”

“这是个处处都是漏洞,却也处处都是陷阱的环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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