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推移。

越来越多的人走出了房间。

呃…也许,也不能用“越来越多“这个词来形容吧。

满打满算的,十六扇门中也只是开了七扇门,走出来了十四个人而已。

“咚——咚——咚——!”

三声钟响。

再无一扇门打开。

此时,庭院内的十四个人,皆已明白了…恐怕,接下来便不会再开了。

六十四人进入秘境,宅邸大门一关、庭院一关、房间一关。

三关后,仅剩十四人。

现如今,能活下来的都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即便是再如何撞大运连闯三关的笨蛋,也已察觉到了这方秘境的凶险。

限制武道境界,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这方秘境会是那种拳拳到肉的争夺与厮杀。

可偏偏非也!

缺一分果决,少一些勇敢,脑子迟滞半分……

都万万没有活下去的可能。

而今。

钟声再次响起,也给所有人心中蒙上了一层阴霾——这钟声敲响,便意味着即将又会有不知多少人死去。

古朽的,让人胆寒的……丧钟!

“临渊盛会过后,拂雨仙子和靖远侯世子间的事情传遍了玄旎。”

又是那个声音!

娓娓道来一段故事,扔出一个答案,却在答案之下,设下了数不尽的荆棘与利刃。

“山中无岁月,孤独了二十余载而初入世的拂雨仙子终究被靖远侯世子的一片痴心打动…二人开始了书信往来,在这期间,靖远侯李淮被软禁于京城靖远侯府邸中不得出门,时间就这样一点点流逝着。”

“拂雨仙子和靖远侯世子的联系愈发密切,时常有人看到二人同游于临渊城中,谈笑风生,举止亲密。”

“这世间,没有平白无故的喜欢。”

本来平淡叙述的声音,在这句话时突然激动万分,滔天的恨意几乎凝成了实质,恍若暖阳都暗下去了三分。

“拂雨仙子,修行于玄旎州临渊城东南九十里外的雁荡山上的万灵宗。”

“昔日之万灵宗辉煌鼎盛,更有人评其为天下第二。”

“靖远侯若能与万灵宗结缔盟约,便足以令大楚元浮帝忌惮三分…届时,所有困难便迎刃而解。”

“拂雨仙子和靖远侯世子之事,在有心人的传播下,终于直达天听。”

那声音缓缓停下。

而后,再次响起——多了些愤懑,还有更多的怨恨。

“万灵宗主亲下雁荡山,夜抵临渊城劝诫拂雨仙子同回山门。”

“拂雨仙子,誓死不回。”

“最终,万灵宗主无奈独身回山,却也放出话来……天下之大,万灵宗皆不愿染指矣。”

“惟,门下弟子。”

“既生情愫,亦是无奈。”

“万灵宗不入世,却也不愿任何人伤害门下弟子,仅此。”

那声音叙述到这里。

姜白衣微微叹了口气…她想明白了许多:“可是,皇权最无情,亦最决然。”

果然。

那声音说的,与她想的基本一致。

“然,大楚强盛,楚元浮帝暗遣皇城禁卫秘出京师,长途奔袭直下玄旎州,于临渊城郊外截杀…拂雨仙子。”

最是无情帝王家。

骆西州罪脉之后的靖远侯,若再擢升封赏,便只有国公之爵了。

那是从荒凉野蛮之地倾族而出的战争民族,是大楚立国之前最勇猛无双的战士,是这千年王朝的见证与开拓者。

亦是,后来易帜反楚的叛逆之军,也是差一点打穿了北麓十六州的强悍血脉。

虽存世无几,可他们天生的悍战和军中的威望无人能及。

元浮帝生性多疑,把靖远侯按在侯爵的位置上十年不动便已是信任的极致……若不是密信突然,他又无可用之将,又怎会一纸诏书唤回窝在玄旎州十数年之久的靖远侯呢?

靖远侯没错。

可他也错了…错在没有掌控自己命运的能力,天喉峡一战,败也死,胜也死。

所以,他便要在十死无生的命运里搏出一条隐藏的活路。

手臂不够强壮,便拉来一条大腿。

“为护靖远侯世子,有万灵宗五百年来第一天才之称的拂雨仙子身负重伤,尽斩皇城禁卫,却也…伤及根本。”

“万灵宗上下震怒,六千弟子齐出雁荡山。”

“六千弟子皆不持械,一路从玄旎北上京师,立于京城外不语。”

“三日后,靖远侯得赏黄金万两,奉诏南回玄旎……组建,五州戍卫军!”

“凡大楚疆土之上,人人皆可征召。”

“受征召者,五州之土行事百无禁忌,可持械、反击、协官府行事。”

“后,万灵宗六千弟子南回玄旎,接受靖远侯征召。”

那声音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大概两三息。

“此庭院中,亦有五州戍卫军卒,也有皇城禁卫刺客。”

“半个时辰内,厮杀辨认皆可。”

“时间结束…幸存人数多之一方,活!”

“少,则死!”

而后。

“咚——!”

一声钟响,倒计时开始!

姜白衣心中微微一沉,她想到了一个几乎要生出破禁打穿秘境冲动的可能性。

那钟声响时,仿佛有一道声音在耳畔呢喃。

“戍。”

所以说,她的身份是…五州戍卫军卒?

那么沉昭呢?

沉昭,是什么身份?

她偏过头,看向陆沉昭,瞳孔颤抖着,嘴巴微微开合,却不敢问出那个问题。

身旁这人是自己从临安城里带回山上的孩子,是自己看着长大、教他写字、带他修炼的,一起生活了十年的徒儿!

姜白衣不确定。

若全力破禁,到底能夺回几分修为,又是否能在油尽灯枯之前,为陆沉昭开辟一条生路来。

她甚至想到,如若陆沉昭真的是禁卫身份,她亦能帮助禁卫身份的阵营厮杀那些与她相同身份的五州戍卫军!

可……

接下来的路没了自己,沉昭又有没有一线生机?

姜白衣陷入了沉思。

手指微微蜷缩着,紧紧握住洁白无暇的袖口……已经许久没有剧烈情绪波动的她,如今手心却沁满了汗。

姜白衣微微偏过去头,却又有点不敢看陆沉昭。

终究,是自己害了沉昭吧……

不该带他来的,即便是随便找个人一同前往,也不该带他来的。

若非死不可。

便是我吧——多捡了一世可活,虽有遗憾,却也只能如此了。

沉昭不同。

他该活,也必须活着。

“师尊……”

姜白衣微微颤抖着与陆沉昭的目光重合。

庭院中,各处嘈杂。

师徒二人互相看着。

陆沉昭亦是面露忧色,嘴巴缓慢开合,无声的说出了一个字。

他牙关触舌,嘴巴微微张大。

那是……

一个禁字的口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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