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林氏身材丰满,面庞润而不圆,年轻时得益于习武强身,该凸的凸,该翘的翘,虽然多年养尊处优,身上不见一点赘肉。

说白了还是沾了没生孩子的福,多年来在人妇界享誉不老的美名,婚前什么样,婚后还是什么样儿。

但终究还是已为人妇,思想观念和未经人事的外甥女不可同日而语。

所以今天来,主要是给外甥女上课的。

按理说,男女阴阳调和之道,理应是生母给上的,再不济也有宫中有资历的嬷嬷帮忙补齐相关知识。

但姐姐去世得早,外甥女为人豪爽又有点霸道,宫里早年有嬷嬷来跟筠言说过这事,她身为筠言姨娘,别人不关心她得关心,从嬷嬷口中得知效果不是很好,上下之道大皇女不喜欢听,没听两句就把她赶出去了。

就走了个过场,这怎么行?

这不,正好赶上她这二十出头的岁数,年轻气盛,风华正茂被催婚之际,给她把没上完的男女有别课补完的重担,自然而然非她莫属。

林氏拉着外甥女进了她临时住的空房,小心翼翼关门,还小心地观察了四周,确认无人。

筠言好奇又担心,既害怕平然和身份尚不清明的陌生女人待久了神智会受到污染,被又好奇姨娘心事。

“言言,今年也不小了嚯?”林氏有些扭捏地坐在筠言身边,声如蚊飞。

筠言秒懂,好奇心瞬间大降,上一个关心她岁数的人,转眼就把话题接到了找男人身上。

“劳烦姨娘关心,筠言不是小女孩了,有事会自己做主的。”筠言委婉拒绝,并不打算接受三姑六婆等亲戚的连番轰炸。

但林氏从她的话里听出别样风味,对筠言侧目相看。

筠言这孩子怎么看怎么随她娘,秀发轻挽银玉紫月簪,恍若倾城,似是飘然如仙,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而且一看就知道营养很足,打小是个练家子胸脯不但没有变成胸肌,而且还蒸蒸日上,衣服鼓得差点能托桌上。

可恶,她觉醒攀比意识时每天有喝木瓜炖奶偏偏输给大大咧咧不注保养的姐姐一筹,没想到长大了竟然还会输给外甥女,双重打击。

林氏意识到想法跑偏,目光从筠言压在桌子上的重负挪开,收收心。

刚才思绪偏离,林氏觉得外甥女和自己姐姐一样,指的应该是那种不羁的处世风格,对男欢女爱之事不屑一顾的态度。

没办法,姐姐和外甥女的情况不同,她没当储君,当了太子妃,有娘亲给“压厢底”作为行欢指南,但现在娘亲岁数大了,辈份也升级成了外婆,压厢底的行头不适合再给。

而且言言又不是嫁男人是娶男人,情况更加复杂特殊。

毫无疑问,这堂启蒙课艰巨且富有挑战性,家里的顶梁柱在这方面半点说不上话,只能由她这个小姨动手,替她丰衣足食。

不过,她虽然是好心,但听外甥女的话,似乎有言外之意。

什么叫不是小女孩了?

是她理解的那样吗?

外甥女青出于蓝,深藏不露,沉迷习武不可自拔的同时也让别人对她不可自拔?

对象是谁?什么时候?怎么她从来不知道?

“不是女孩子?这么说,你很懂哦?”林氏大为震惊的,同时小心发问,害怕过分的激动让外甥女心生芥蒂,不肯对自家人吐露心声。

“那是自然。”筠言自信一笑,姨娘的怀疑让她感到不满,“开玩笑,男男女女那点破事我超懂的好不好?”

“那我说几个词,你解释解释?”林氏脸颊发红,严格来说她也还只是个孩子,为了外甥女的事自降形象,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叫人脸红。

但不好意思也得做,谁叫她是长辈呢?

“但说无妨。”筠言自信接受挑战,自觉在文学方面颇有造诣,情情爱爱难舍难分的诗她虽然不喜欢,但也背了不少。

“宝刀未老。”

“??”筠言疑惑眯眼,同姨娘互瞪片刻,试探性开口,“出自《三城演义》,人到老年还依然威……”

“停!”林氏出手打断,脸红红地又说击了句,“日理万机?”

“出自《尚书·皋陶谟》,旨为政务繁……”

“叽叽歪歪?”

“深入浅出?”

“根深蒂因?”

“???”

筠言眉头深皱,脑子有点烧,猜想是刚才对答如流,姨娘是想通过加快语速,趁她醉酒微醺之际记不得答不出。

小小心机,可笑可笑。

筠言整理语言,又想以同样的方式回敬,不成想刚说了开头,便被姨娘失望打断。

怎么回事?

她明明记得这些词自己都熟记于心的,难道有说错?

何止是错。

简直是风牛马不相及。

林氏禁不住摇头,感概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喜欢不懂装懂,为了面子什么都敢说,明明目不识丁,无长处傍身,却不肯多读书充实自我,只晓得夸夸其谈。

“唉,现在的年轻人啊,一点也不懂得务实真诚。”林氏摇头叹息,从怀里掏出一本以花草树木作为封面,约摸小女孩两个半巴掌大的书,红着脸颊偷偷塞她怀里。

“这是什么?”筠言好奇,刚想打开来看,姨娘想要制止,可惜手慢了一拍,外甥女偶然暼见一角余光,本来只是有些微醉的脸如烫伤般红了起来。

筠言脑子里迅速浮出一连串词:不堪入目、俗不可耐、伤风败俗……以及还想再看一眼。

没别的意思,筠言只是觉得没看完就没有资格批判,必须看完后找出不足之处,狠狠批斗此书作者。

“这地儿怎么适合看。”姨娘侧目转身,不太好意思对着外甥女,“这是嫁状画,是出嫁的时候给的嫁妆之一,你拿着回去,等适合了再看。”

实则不然,

娘亲当年给的嫁妆画早已经过时,而且内容并不合适,筠言气性身材,不合适作高抬腿动作,所以,为了外甥女未来的幸福,她在私人藏品中千挑万选,结合外甥女傲气的性格,耗费许多时间得出的结果。

“这不好吧……”筠言说的问句,但手很老实地把书揣进了怀里,脸红归脸红,不想要也是真不想要,但考虑到姨娘厚着脸皮霍出去把这种书给她,她若是不收,便辜负姨娘一番苦心,那还算是人吗?

“天儿不晚了,姨娘要回去了。”林氏起身,不曾想筠言又拉着她坐下。

“姨娘,言言还有事想问。”

听到外甥女自称言言,林氏就知道事情不简单,她可不轻易服人软的。

“什么事?”林氏很给面子,乐于为晚辈排忧解难。

“姨丈……没有想过纳妾吗?”

筠言也是近来才想起这个问题,姨丈就是人再好,也是一介书生,他们都讲究文人意气,最直接的体现就是喝花酒,晚上回不回家是一回事,主要是想吟诗作对。

但姨丈没有,一次都没有。

就算姨娘颇有姿韵,常言道夫妻再恩爱也有七年之痒,姨丈难道就没有动心过吗?

她不信。

“哼哼。”林氏有点小得意,“男人哪儿有不想偷腥的?稍看松点儿就想去外边找花样,但人嘛,精力有限……”

林氏虽愿意慷慨分享御夫之道,但该害羞还得害羞,凑上前去,低声细语蚊子哼哼地似的咬耳朵。

方法简单,筠言总结了一下:榨干他,像榨菜籽油一样。

筠言没见过榨菜子油,不了解流程,但这并非重点,重点在于睡得够晚,使之腿软,看到女人就打摆子,走不动,是真的那种走不动道,因为有心无力。

林氏说完,脸上红晕已经褪去许多,起身拍拍衣服想回家,不曾想外甥女进取心颇重,又拉住了她。

筠言向来求知欲旺盛,以前只知道大概流程,并且男女结果并不好,不是男的见异思迁,就是女的生不出儿子惨遭嫌弃。

今天才知道男欢女爱并不像朝堂处理政务只重结果,这种事情主要看过程,这时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才知里边许多弯弯绕绕。

“今天就到这儿吧,姨娘也是听别人说的,自己知道的也不多。”姨娘觉得说够多了,打算走人。

并非害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只是说得太多不好,她需要恢愎一下,她还是喜欢自己庄重大方的姨娘人设。

再者说一口吃不下个狮子,步子迈大了容易勒进缝,得一步一步来。

姨娘抚开外甥女抓在小臂上的手。

“等等!”筠言眼疾手快再次抓住机会,深知对方刚才说得头头是道,不像听别人说的样子,断定她什么都懂,碍于面子才不肯多说。

筠言缓缓起身,面色凝重,收起眼中浓重的求知欲:“实不相瞒,我不是替自己问的——我,有个朋友……”

“哦嚯?”

“姨娘同为女子,你也不想看到一个女人婚亲失败,被坏男人骗,遭受背叛和排挤吧?”

“好吧……”姨娘沉思片刻,“但我……我义结金兰的姐妹,她懂的也不多,只能再说一点。”

筠言得偿所愿,再次坐回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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