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吸了一口气，玛琳嬷嬷抬起头来望着面前神情渐渐肃穆的瑟尔，沙哑低沉着嗓音缓缓说道，
“凡是我知道的，都会告诉您的。”
“感谢您的配合。”
点了点头，少年神官取出一封精致考究的书信，淡黄色羊皮纸上用加了金粉的蓝墨水写了一手漂亮的古典花体。
“那么，首先一个问题——是谁将这封信送到梵恩席琳的圣者庭院。”
伸手，他将书信递了过去，
“信上明确指出，蒙蒂斯家族里有恶魔降临，希望圣庭能派遣神官前往驱魔。”
“什么？”
接过羊皮纸信，老嬷嬷一字一字看完内容，眉头越锁越深，
“这不是我和佩佩的字。”
这位蒙蒂斯家族的老女仆仰起头，脸上挤成一团的皱纹充分说明了她此时的茫然和惊愕，
“可是这件事情除了我和佩佩她自己外，根本不会有第三个人……”
“不，除了您和佩佩外，至少还有一个人知道。”
直接否定了对方的回答。
纤细白皙的指尖轻轻敲点沙发靠背，瑟尔仔细观察着玛琳嬷嬷那不似作伪的慌张模样，玫红艳丽的眼眸中光色凝重，
“就是诅咒佩佩•蒙蒂斯的人。”
“诅咒？”
玛琳嬷嬷咀嚼着这个词语，隐约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
“你是说有人诅咒了佩佩，让恶魔降临到她身上……”
“而后特地写信要求圣廷派人来解决这起事件。”
点了点头，瑟尔补充道，那双纤秀精致的眉尖微微锁起，
“在您印象之中，有什么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吗？或者说，您觉得对方行为如此矛盾的原因是什么？”
……
沉默。
客厅如死亡般安静，只剩呼呼的夜风用力拍打门窗发出的哐哐声，一阵一阵回荡在幽幽清冷的空气里。
……
“唉～算了，现在不是操心这个的时候。”
既然从对方身上获取不到想要的答案，瑟尔也不希望在这个问题上浪费继续时间了。
“那么暂且先将信的事情放在一边……”
瑟尔从老嬷嬷手中重新取回这份证据，而后挪动着纤柔的身子，尽量找了一个舒服惬意的姿势躺靠在沙发上，
“可以大致为我讲述一下近段时间在佩佩•蒙蒂斯身上发生的事情吗？从头讲起。”
“……”
看着面前这位少年神官一副仿佛听睡前故事的惬意模样，玛琳嬷嬷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抽搐了一下，
“事实上，我并不是非常清楚您说的那个……呃……恶魔是什么时候降临到佩佩身上的。”
皮包骨的手细细摩挲着身上绵厚的绒毯，老嬷嬷眼睛中的神光渐渐辽远虚幻，整个人沉浸到回忆里面，
“但如果说发现明显异常的话，应该是在一周前左右——”
……
“佩佩，早餐给你准备好了，差不多可以起床了。”
玛琳嬷嬷敲了敲自家小姐的房门，然后一如往常地耐心等待着那个喜欢赖床的懒惫少女磨磨蹭蹭地起床。
但过了许久，她却还是只能听到从房间里不断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响动，房门依旧紧闭，没有丝毫打开的迹象。
“真的是……”
摇了摇头，老嬷嬷无奈地叹了口气，从衣兜里取出一串钥匙，简单挑拣一番后，捏起一枚镶嵌绿松石的黄铜莨苕花纹钥匙。
其实一般情况下，作为仆人的她是不会擅自打开伯爵小姐的房间，但是这次等待得实在太久了，久得令她隐隐有些不安。
吱呀——金属铰链和木门发出有些令人牙酸的响动，玛琳嬷嬷推开房门，迈着有些沉重的步伐走了进去。
“佩佩，差不多该起床……”
一股靡丽湿濡的气味扑面而来，生生止住了这位老嬷嬷的话语，令她整个人一时愣愣地定在原地。
“这——”
轻轻蹙眉，老嬷嬷的面色逐渐阴沉，忍不住抬起手来在鼻尖前用力挥了挥，试图驱散这股怪异的味道。
活了这么多年的她当然清楚这是什么液体的气味，
但她很难想象这得多少次后才能如此浓郁。
更重要的是——明明昨天晚上还没有。
也就是说一个晚上，或者说佩佩整个晚上都在……
这丫头是疯了吗？
这样身体会出问题的！
……
“所以从那天起，你就发觉佩佩身上可能出了点问题？”
纤细白皙的指尖摩挲下巴，瑟尔整个人缩在松软的沙发里，像个团子一样用厚厚的驼色羊绒毯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毕竟昨天还是一个端庄优雅的贵族大小姐，一夜之间突然变成这个样子，怎么看都不太正常吧？”
颇为苦涩地笑了一声，玛琳嬷嬷一点点攥紧拳头，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努力回忆起当时的各种细节，以期尽可能帮助面前这位少年神官完成驱魔。
“确实。”
点了点头，但瑟尔对于这个老女仆所描述的情景并不感到意外，毕竟通过刚刚的简单交手，他感觉自己差不多看出这次附着在那位伯爵小姐身上的是什么东西了——
毕竟【涩魔】不就是干这个的吗？正常操作罢了。
“不过根据你刚刚的描述来看，恐怕那个时候，恶魔已经在佩佩身上侵蚀了有一段时间了。”
“唉？这样吗？”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就跟生病一样，当症状彻底爆发出来后，病人基本已经病入骨髓了。”
瑟尔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而到了这种时候，作为“医生”的我们，想要拯救“病人”是相当困难的——恶魔已经或多或少对宿主的灵魂造成创伤和污染了。”
而根据附身恶魔类型的不同，宿主被污染的情况也会随之发生变化——
偏向傲慢的恶魔会助长宿主蛮横无礼、唯吾独尊的性格，
贪欲主导的恶魔则会令人贪得无厌、不知收敛……
至于附身在佩佩身上的，则同样会无数倍放大她对应方面的欲望。
同时他注意到，不仅仅是性格和行为方面，佩佩的身体居然也被相应地进行了改造——更加美艳、丰腴、成熟和暴虐。
这种事情是他以前从来没有见到过。
瑟尔隐隐预感到，整件事情可能不仅仅是恶魔降临那么简单。
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