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从万兽园忙碌归来的章瑞,在自家宅院前遇见了位玉树临风的贵公子。

这些年来,云中泽与奉天宗关系交好,往来密切,身为兽岭大长老,章瑞很快就认出了殷秦。

云中泽在灵柩域内也是个不容小觑的势力,殷家作为管理了云中泽数百年的大世家,章瑞也不敢随意怠慢这位殷家的小公子。

将人忙不迭地请进陋室,章瑞客气地倒了壶极品毛山尖。

“老夫这粗茶陋室,殷公子可不要见外。”

“哪里的话,章长老不怪后生冒昧打扰,殷秦已是十分感激。”

他递了个眼神,身后跟随的侍从立刻递了个手掌长的竹筒上来。

殷秦道:“上周新取的翠心竹水,还望章长老笑纳。”

不管是翠心竹笋还是翠心竹水,今年的份额早就被各宗预定完了,但殷府自然不会缺私存,殷秦掏得很大方。

章瑞眼中闪过喜色。这东西对他来说用处不大,但是灵兽却酷爱异常,是增进灵兽关系的宝贝。

只是他并没有接,而是抿了口毛山尖,慈笑道:“我是听闻,昨日有妖奴顶撞了殷公子……”

奉天宗名下有近万的妖奴,顶撞修士和凡人这种事时有发生。一般情况下都由妖奴管事直接处置了,根本不会传到章瑞这儿。

可昨日的事有些不同,不仅当事人有殷秦,还把凌雪君和韶晴川牵扯进去了。

殷家公子在奉天宗的领地内受了冒犯,原本是该由他们出面致歉才对,这人怎么会“好心”地上门送礼?

殷秦接过侍从手上竹简,亲自摆到了章瑞跟前的桌面上。

“实不相瞒,近来云中泽内发生了数起暴动,家父因此清理了一批叛乱的妖奴,”殷秦接过小炭炉上温着的茶壶,恭谨地位章瑞添茶,“是以,想要向章长老‘借’些妖奴回去……”

章瑞眉毛一挑。

原来是到他这儿讨要妖奴来了。

云中泽也算是一方势力,若是只需送出些妖奴就能维持彼此友好的关系,是个一本万利买卖。

“那殷公子可有哪些相中的妖奴?”

“已有,”殷秦含笑点头,“就最近纳入奉天宗名下的那批妖奴即可。”

章瑞摸了下带着胡渣的下颌,意有所指地问道:“顶撞了殷公子的那只妖奴也在其中?”

殷秦不答,专心倒茶。

这就等于是默认了。章瑞端起茶,心想这无事献殷情,果真非奸即盗。

可他确实有“成人之美”的心思。

原因就在于这批妖奴刚来没多久就闹出了管事弟子堕魔的事出来。王兆平堕魔后神志混乱,敌我不分,按宗规已被诛灭。此事被兽岭压下,密而不发。

王兆平堕魔之事中,不仅牵扯到了唐玲嫣与韶晴川,还有一只锦鲤妖。

而殷秦遇袭的风波中,恰好也牵扯到这二人一妖。

章瑞隐约预感到那只锦鲤妖会把兽岭搅得不太平,若是能借此机会把她送走,不但成全了与云中泽的友好关系,还除掉了个隐患,简直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好吧,既然是殷公子所求,章某当然愿意成人之美。”

他把竹筒推回去,客气道:

“以奉天宗与云中泽不变的情谊,这点小事不足为道。”

————

殷秦离开了不过两个时辰,在院中逗弄地灵鼠的章瑞,引来了新的访客。

“章长老,叨扰了。”

唐玲嫣两袖清风地叩开了章瑞的院门。

“凌雪君,什么风把你吹来了?”章瑞友好地请她入院,坐在小院树下的石凳上落座。

万千弟子敬仰的凌雪君面色精致,在柔和月色的照耀下,更像个胎薄如纸的绝美瓷器。

“章长老,我听闻云中泽殷秦公子开口向您要了一批妖奴,可否请你回绝此事?”

唐玲嫣没有拐弯抹角,直白道出此行目的。

殷秦与她先后到访,章瑞已经隐约猜到与云中泽要的那批妖奴有关。可亲耳听到唐玲嫣如此直白地阻拦此事,还是让他大吃一惊。

这批新妖奴还挂在兽岭名下,怎么处置牠们是兽岭的内务,哪怕是身为凌雪君的唐玲嫣,这手还是伸得太长了。

连向来温和的章瑞此刻也不免有些恼怒。

“你……”

唐玲嫣微微偏开目光:“章长老可否记得,我曾经说过,会在之后的选会上挑选一只妖奴作为内侍。”

章瑞自然记得此事,却不太认可这个理由。奉天宗内近万妖奴,唐玲嫣没必要抓着其中某个妖不放。

他深吸一口气,豁出了老脸问道:

“凌雪君,你可否给章某一个准信,为何会如此关注鹿葵那只妖奴?”

唐玲嫣沉默以对。

直到章瑞已经放弃让这位风光霁月开口的打算:“算了,既然是同门所托,章某自然不会胳膊肘往外拐,不过区区一只妖奴而已……”

“昔日‘龙门圣物’有数块遗落在妖界内,其中已知的一块圣物便是落在妖界东之主鹿枝的手中,而鹿葵曾是鹿枝所认的干女儿。”

“啊,这……”震惊让章瑞一时间组织不出有效的语言,“回收‘龙门圣物’是奉天宗弟子共同的夙愿,可千年来始终未能如愿。听凌雪君你的意思,是打算通过那只妖,把妖界东之主手上的那份‘龙门圣物’夺回来么?”

唐玲嫣抬头望向空中圆月,不置可否。

章瑞长舒一口气,心里头对凌雪君误入歧途的担忧也一扫而空。

“原来如此,你对那只妖奴的特殊关照,只是在逢场作戏,博取信任,这样章某也就放心了。”

逢场作戏。

博取信任。

听完章瑞的话,唐玲嫣眼中闪过一道意味不明的情绪,不予作答。

可沉默在章瑞的眼中就等于默认。

“可这么重要的消息,凌雪君是何时知晓的?”

“不久前。”

准确地说,正是王兆平堕魔那日。

章瑞试探地问道:“此等大任,想必是宗主私下所托吧?”

“是,”唐玲嫣点头,“此事连家母都不曾知晓,还请章长老不要声张。”

章瑞连连点头:“章某自然明白,绝不会打草惊蛇。只是云中泽的殷公子那边,还得想个办法应付过去。”

“由我会去说即可,”唐玲嫣起身告辞,“他带不走奉天宗的任何一名妖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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