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尔咽了口口水。
即使他不想承认，但他现在确实是饿了。
早上起来的太过匆忙，加上睡得不踏实，整个人昏昏沉沉，压根没来得及吃饭就被芙琳拖了出去收拾衣服准备上课。
要不是第一天上课太紧张，加上赫瑟尔的积极主动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格雷尔不会现在才感觉肚子空空如也。
早知道这样，就应该早点起床给自己准备点早饭，记得房间里应该是小型厨房来着。
不过，这个世界好像没闹钟？
“那个，我.....”
格雷尔红着脸，尴尬地挠挠头。
“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过来一边吃一边学啊。”
艾瑞莎见格雷尔没有动作，用表面光滑如金属的石制便当盒敲了敲椅子，示意他赶紧过去。
“不是，艾瑞莎小姐，我没带午饭，你知道的，我早上起来晚了.....”
虽然很尴尬，但如果不解释只会更加自找没趣。
格雷尔有些难为情地别过头去。
“我知道啊，所以让你过来。”
然而，艾瑞莎却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挑挑眉头。
“啊？”
“啊什么啊？快点过来，时间很紧。”
说着，艾瑞莎将那便当盒打开，露出里面还在微微发出煎炸爆鸣声的大块肉排，上面用各种格雷尔不认识也叫不出名字的蔬菜和调料装点包裹，一看就是经过仔细烹调过的，即使隔着这么远，或许是出于心理因素，格雷尔都能隐隐约约闻到那股肉香。
不仅如此，从那肉排的高度和位置来看，它好像是悬在空中的那般。
也就是说，肉排不止一份？
想到这，格雷尔忍不住再度咽了口口水。
难道.....艾瑞莎的意思，是指让自己过去和她一起吃？
虽然还想再问两句确认确认，但看艾瑞莎表情已经有些不耐烦，生怕再拖延扭捏下去连饭都没得吃的格雷尔连忙快步跑过去，在艾瑞莎旁边坐下，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
“拿着。”
从艾瑞莎手里接过刀叉，格雷尔看看手头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用餐工具，不禁有些感慨。
说起来，前世自己因为家里住在偏僻地区，从来没有吃过什么西餐。
自从来到这个异世界以来，就已经刷新了很多他前世只有所听闻但从未实践过的第一次。
而且这异世界虽然科技水平大概只是在中世纪，但很多地方和他印象之中的中世纪似乎很不同，至少像是瑟利兹这种高度集中化的贵族学院是不存在。
感觉很多地方元素都挺融合的啊。
“那，那就麻烦了......”
“最近几天你暂时和我一起吃吧。”
艾瑞莎先从肉排上切下一小块，一手刀一手叉，摆着贵妇的架子优雅地将其放进嘴里。
看上去确实是特别有贵族范，只是格雷尔看着怎么看怎么别扭。
对他来说，吃饭就吃饭，哪来那么多规矩礼节，还得什么左手拿叉右手拿刀。
只是在艾瑞莎面前，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是模仿着她的姿势，笨拙地从肉排上切下一块。
肉排被炖的熟透，想要切下来不难，但第一次使用刀叉的格雷尔还是感觉很别扭。
好不容易，才叉起肉块，将其送进嘴里。
顿时，一股带有怪异血气的肉香，连带着蔬菜的清脆充斥他的口腔，吃肉的满足感油然而生，格雷尔因紧张而皱起的眉头都不由得舒缓开来。
就是在艾瑞莎面前，他即使不懂什么礼节，也要端着，必须一点点慢慢来，没法大口吃肉；否则充分享用由不知名大厨制作出来肉排的整个过程肯定会更加享受。
这也是他讨厌乱七八糟用餐礼节的原因之一。
“这几天吗？”
见艾瑞莎似乎没有将课本拿过来的意思，像是为了打发时间，也像是为了缓解两人独处的尴尬氛围，格雷尔主动挑起话题。
“嗯，芙琳说不能太惯着你，必须让你学会自己准备午餐。”
艾瑞莎继续慢条斯理地切着肉排，同时回答。
“呃，好吧？”
不明白一个女仆为什么非得盯着自己，格雷尔有些困惑地挠挠头。
同时，他又将一枚肉块送进嘴里，享受着肉汁在口腔之中充盈的快感。
话说回来，这肉排味道虽然很不错，但感觉和牛肉、羊肉、猪肉都不太沾边，感觉都不像。
而且作为血族，艾瑞莎有必要吃人类吃的东西吗？她不是应该吸人血来恢复体力吗？为什么要特意准备午餐？难道真的就只是为了自己？那未免也有些太纵容了吧，格雷尔又不是艾瑞莎亲儿子。
等下....该不会这肉......
“那个，艾瑞莎小姐，这肉排味道真挺好吃的，是什么肉呢？”
格雷尔想到某种可能，不由得停下动作，放下叉子，抽了抽嘴角。
“你猜。”
艾瑞莎头也不抬，继续闷头一口口地吃着午饭，完全不顾格雷尔僵在半空中的刀叉。
“该不会，这肉是......”
“人肉。”
随着艾瑞莎理所当然的表述，格雷尔只感觉腹腔内一阵翻江倒海，险些将刚刚吃进去的肉块都连带着胃液一起吐出来，他能做的只有捂住嘴巴，尽力克制从胃部翻涌上来的恶心呕吐冲动。
“人，人肉？！！”
“别忘了你的身份，你已经是薄血，必须要学会吃人肉。”
“可，可是......”
格雷尔感觉自己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虽然他已经见过那些在猪圈里生活的所谓同类，知道这些同类和自己已经不属于同一物种——但毕竟前世残留的生活方式和记忆还深深印刻在脑海深处，他还是没法这样坦然地接受自己吃下的是人肉的事实。
“骗你的。”
只是，在他想着应该怎么说的时候，艾瑞莎就抬起头，嘴角微微勾起，说话语气中带着细不可闻的些许笑意，像是恶作剧成功的小孩子。
“哎？”
“这是牛肉，放心吃，你的血脉还没有被同化，暂时无法接受人肉。先这样适应着吧。”
说着，艾瑞莎当着目瞪口呆的格雷尔面，又往嘴里塞了一块肉。
“不是人肉......？”
“当然不是，不过你或许应该学着适应，迟早你要学会吃人肉喝人血。”
“或许吧......”
格雷尔苦笑着耸耸肩膀，再度拿起刀叉。
虽然是被耍了没错，但暂时不需要和真正血族一样吃人肉，还真是万幸。
而且艾瑞莎竟然会开玩笑，看样子她心情似乎好了点，应该不用太过紧张。
想到这，格雷尔胆子也大了起来，主动试探性地询问：
“不过血族需要吃饭吗？你们不是喝血吗？”
“我们主要是以人血补充体力没错，但祖先在和人类共同生活的过程中，也不可避免地学到他们的一些生活方式，其中就包括有吃饭，而且吃东西同样可以给我们补充体力，只是效果不如人血，而且我们更喜欢人血而已。”
“这样.....”
何止是学到“一些”生活方式，虽然血族自诩比人类高级的多，但其实感觉他们很多地方都不可避免地和人类趋同。就和罗马帝国晚期灭亡西罗马帝国的那些蛮族，在定居下来之后，都开始齐刷刷地学习起来古罗马文化，自诩新罗马人。
从这一点上看，血族和人类的历史，倒是和真正的人类中世纪有几分相似之处。
“不过对于你而言，应该需要做到适应血族的生活方式。这样等你彻底被同化之后，很多地方不会显得很奇怪，接下来几年你终究是要在这里生活。”
“我知道，我会尽量去学的。”
格雷尔无奈地轻叹一声，将摆在最上层那块肉排的剩下部分，切都不切，直接拿起来，塞进嘴里。
果不其然，下面还摆着一块和上面一样大，大概有手掌张开来大小的肉排。
艾瑞莎对此并无意见，只是默默地动刀子将其切开。
这幅贵族礼节真是让人无语，格雷尔看到这么大肉排的时候，甚至是想过要不要直接将其拿起来放在手里，像是大饼子似的大口大口咬下来。
肉排充满了嚼劲，格雷尔不停咀嚼，脸上泛起幸福的神色。
吃饭睡觉，这是他前世和今生难得可以得到些许放松的机会。
只是，就在格雷尔慢慢品味口中肉排美味的时候，艾瑞莎像是注意到什么，突然抬起头来，盯着格雷尔的嘴角，然后将脸颊凑过来。
就是她的这个举动，顿时让格雷尔心中警铃大作。
“等下？她这是要做什么？该不会是要在这时候从我身上吸血吧？”
毕竟是午餐时间，而血族又都是将吸血当做吃饭，眼前有这么一大个摇摇晃晃的移动血包，艾瑞莎在将格雷尔喂饱之后，从他身上吸血当午餐也很合理吧。
“这一点都不合理啊混账！我还没吃饱呢！而且每天吸血这谁遭得住啊？”
格雷尔缩了缩脖子，但没敢直接反抗。
于是，艾瑞莎的嘴唇不断靠近，不断靠近，贴着眼前人的脖颈，然后——没有伸出尖牙，反而是顺着脸颊上爬，伸出舌头，舔掉格雷尔嘴角上残留的肉沫。
格雷尔呆住了，直到艾瑞莎完成这一切，继续低头吃饭之后，他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脸颊上也飘起不自然的红晕。
也不知道血族是没有性别界限感还是怎么的，为什么艾瑞莎总是能做出这么主动且暧昧的举动呢？
只是，在格雷尔没有注意到的地方，艾瑞莎的双颊上也微微泛起了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