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夜色静谧如水，艾唯双腿交叠坐着，两手放在腿间，葱葱如玉的纤指剥着圆润的小橘子。
“来，张嘴，啊~”
小萝莉的宠爱投喂，场面有点温馨。
吊灯的光芒里，索伦默默张开嘴巴，口中轻轻填进来一瓣酸酸甜甜的柑橘。
送到嘴边不吃白不吃。
“索伦弟弟好乖。”
索伦看到她的眼睛微微发亮。
艾唯再度捏起一块橘子，像有点对投喂感觉上瘾。
听话、懂事、温柔的小男孩，长大了一定会成为那些大家名媛眼中炽手可热的翩翩少年。
艾唯轻咬下唇，想起前世的一些知识，据说贵族私底下过着糜烂到可怕的生活。
既让索伦弟弟多谈一份恋爱的同时不和乱七八糟的贵族小姐们乱搞，艾唯感觉她被这个难解的问题困住了。
古人云近墨者黑，近朱者赤，艾唯想，她有必要以身作则，教会索伦何为端正与矜持。
她沉默下去，小脸思绪万千。
索伦往前一伸脖子，吃掉艾唯停在半空的小橘子，瞥着艾唯思绪万千的小脸，整齐的刘海把她的眼罩稍稍盖住一点边，像只清冷的娇憨小猫。
完全猜不透小萝莉在想什么。
艾唯回过神来，漫不经心地抿唇，“索伦。你觉得姐姐怎么样？”
“欸？”
这么突然的吗？
什么意思？索伦心底一颤，这是艾唯打算不装了，彻底暴露支配人生的目的了吗？
看着艾唯，索伦的脑海突然浮现妮塔·梅露缇丝极有压迫感的双眸，熠熠发亮的瞳孔像锻冶中的黄金。
【你是怎么看我的？】
“艾唯姐姐对我很好。”
索伦想了想，直抒胸臆，轻轻笑道：“我喜欢艾唯姐姐。”
讨好型人格启动。
主打一个顺从。
“欸？”
艾唯蓦然一呆。
于是，她碧瞳轻轻缩小，白裙领口的天鹅细颈泛起一抹直飞脸颊的樱色，飞速往身后挪了挪小屁股，“你…那个……不可以乱喜欢呀。”
索伦可没想到会是这种反应，反而来了兴趣，带着手上的输液管凑到艾唯面前，仔仔细细盯着她的小脸，真诚说：“艾唯姐姐，我是说真的。”
“不是这样的，索伦，你是救主，我是圣女，你是弟弟，我是姐姐，你才六岁，我……”艾唯声音抖颤，眼中的迷思像被雨点打湿的雏鸟。
索伦目光微凝，快速觉察出艾唯话语里针对年龄的划分。
——她和我的心理年龄差得很大吗？
心脏砰砰直跳，索伦退后些许，拉了拉有些凌乱的床被，做随口状：“那艾唯姐姐今年几岁啦？”
“唔…总之你不能喜欢我。”艾唯微垂眼帘。
索伦默默平复稍显剧烈的心跳，决心今夜打破砂锅问到底，道：“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理由呢？”
艾唯清冷的眼睛有些慌乱。
她抱拢双膝，目光落在膝盖的裙摆上面，似在观察花边的纹理，线脚整整齐齐，清晰可辨，“你现在还不懂喜欢的意思，我应该照顾你，而不是仗着姐姐的身份哄骗你、得到你。你有你的自由。”
“啊？”
索伦这次真愣了，脱口而出问：“我真有自由吗？”
艾唯刚想点头，忽地想起近墨者黑的道理，连忙轻轻摇头，“你尚且年幼，所以一些事你得听我的，学我的。我把是非对错好好教给你，别忘了我还是你的第四个老师呢。”
是有这么一回事来着，索伦忍不住呵呵一笑，“艾唯姐姐说话真有意思。那我有没有自由？”
旋即。
艾唯后知后觉反复无常的行为，小脸通红，雪色发丝底下羞赧的耳尖若隐若现，一头趴上索伦身边的枕头捂住脸，“我都和你说了些什么啊，我真是个笨蛋，你，你就当是姐姐的胡言乱语吧……早点睡觉。”
默默看着枕头里藏羞的艾唯，索伦仔细判断她的心理年龄。
如果活了几千岁的魔女是这副样子的话，那…那……
有点吓人了。
索伦想起另一个判断，女人都有好几副面孔，再联想起艾唯有时忧郁，有时温柔，有时娇羞，有时冷淡如冰的样子，他不由地心底一颤。
莫非艾唯体内有好多个魔女灵魂？
活那么久精神出点问题也很正常吧？
索伦转过目光，把落到床被的小橘子放到床头柜，发现胳膊恢复了些力气，暂时行动无碍了。
过两天就能赴约，前往倾落王城，完成与自称精灵女王的妮塔·梅露缇丝的约定。
但艾唯矢口否认，索伦记得天鹅湖畔，她说妮塔·梅露缇丝是骗自己的。
假如两个小魔女互相认识，一旦相遇，是不是可能会彼此说出一些对方的秘密？
索伦想着，视线悄悄看向艾唯。
她还趴在枕头上不肯抬起脸。
索伦有些无奈，“艾唯姐姐，我还有其他喜欢的人呢。”
“嗯？”
艾唯抬起戴着眼罩的小脸看向他，右边眼眶沾染湿润的泪光，鼻尖红润得惹人疼爱，生出一股想把小萝莉抱入怀中哄一哄的欲望。
索伦眨了眨眼，深感意外，“你怎么哭了？”
艾唯不太好意思地小声回答：“……不小心碰到伤口了，谢谢担心。等等，你还喜欢谁？”
她的眼睛一下子清冽起来，抿紧唇，用审视的目光凝视过来。
“南茜。”
“什么？”艾唯神色迷茫。
“还有帕帕，”索伦继续说着卡希尔公馆女仆的名字，连厨师、园丁也不放过，最后再加上一个西格莉德，“大家我都喜欢，都对我好，当然我还喜欢爸爸妈妈，三位老师，皮耳斯·约克除外，我讨厌他。”
“哦…原来是这回事，我知道了，姐姐误会你了。”艾唯再次感到羞耻，眼里浮现一抹痛色，捂了捂眼睛。
她的小手再拿开时，索伦看到她青碧色的瞳孔显得朦胧，好像疼得亮起水光。
“姐姐知道你没完全理解喜欢的含义嘛。等长大你就会知道了。”艾唯抱着枕头在床上跪坐，面露犹豫说：“当然索伦弟弟理解的也是一种喜欢，我没有说你错了。”
索伦点点头，问道：“我应该做遵守约定的人吗？”
“应该。”艾唯立刻说。
“……那我什么时候去把妮塔·梅露缇丝放出来呢？”索伦问。
艾唯沉默片刻，轻声说：“等西格莉德姐姐走了之后吧。今天早点休息，明天千万别让西格莉德姐姐看出你晋升超凡。”
那会把她‘预知未来’的能力暴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