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竹言溪一样都是霁无月的真传弟子，但彼此之间一直不对付。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她们通过霁无月测验的时间比竹言溪要早了那么一点。
不多，也就两年而已。
沈卿秋回忆了一下，他记得上一世就是因为霁无月为苏芸景护法受了伤一直没养好，这才导致后来邪修打上门时被主角捡了便宜。
这次他准备好好规划一番，抢先一步把那家伙的桃子摘走。
对于那位主角，沈卿秋没有什么好的印象。
凭什么他们这些人就要被当蝼蚁踩死，凭什么他们的努力就一文不值，凭什么他们就活该要成为那家伙的垫脚石。
虽说选择要比努力重要的多，但是作为被牺牲的那一方，他就是不爽——
你有系统，你有外挂，你有戒指老爷爷，有剑灵小姐姐，全世界的女人都喜欢你，全世界的男人都嫉妒你，全世界的老怪物都想杀你，全世界的老前辈都上赶着收你为徒。
摔下山崖有奇遇，遇到危险有大造化，遇到魔兽必是半死不活，遇到反派必是死于话多。
有用的人收来当狗，没用的人就是取死之道。
这是哪里来的狗屁道理。
想到这里，沈卿秋微微眯起了眼睛。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任你有主角光环又如何，这次我可是提前背了板。
既然选择比努力重要，那就好好体会体会这来自于中华大地的题海战术与应试教育吧，小子！
……
晨练的时间过得很快，沈卿秋感觉大家并没有被一开始的小插曲而影响。
但是竹言溪就不这么认为了。
她总感觉好像有人在偷偷看自己，耳边还时不时地听到一些窃窃私语。
反观作为始作俑者的沈卿秋，那家伙居然真的在一边认认真真的练习心法，仿佛之前发生的那些都是无关紧要的琐事。
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让竹言溪心里不由得感到烦躁，她之前可从来没有在沈卿秋身上吃过这么大的亏！
然而无论她怎么向对方投去恶狠狠的目光却都被其无视了，好像眼里就没有她这个人。
这不能怪沈卿秋，因为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根本没注意到竹言溪。
两个时辰过去，古朴的钟声再度响起。
众人从地上站起身，齐刷刷的对着霁无月行礼。
沈卿秋平静的绕过了略显拥挤的人流，却被一只藕臂挡住了去路。
“有事儿？”
他挑起眉毛，看着面前的竹言溪。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
“既然师姐什么都知道，那为什么刚才在师尊面前的时候不说出来呢？”
竹言溪暗暗咬了咬牙，那家伙说的自己一时间哑口无言。
“让我猜猜，莫不是师姐心里有什么顾忌，所以才愿意将错就错的和我在师尊面前演戏对吧？”
一边说着，沈卿秋前进了半步。
感受到对方那熟悉的呼吸，竹言溪感觉自己的脸似乎开始发烫。
“有些事情我希望师姐自己能够想明白。”
她不明白，为什么曾经理应无比熟悉的沈卿秋，现在给她的感觉却显得有些陌生。
后来，那家伙说的话她已经记不清楚了，脑海里唯一有印象的就是沈卿秋的那双眼睛。
乌黑深邃，碎碎的流光中却泛着一种迷离的色泽。
当竹言溪回过神来的时候，沈卿秋已经走了。
他是什么时候走的，自己又在这里呆立了多久，她没有丝毫的印象。
用力抿了抿粉唇，竹言溪感觉自己的心情越发烦躁。
她望向霁无月的住处，俩条纤细的眉毛不自觉的扭了起来。
……
霁无月喜静，所以她住在后山一处僻静的庭院里。
先前的那场雨把一切都洗刷的颇为干净，沈卿秋走在小石板路上，一边抬头看着四周熟悉却又陌生的景色。
空气中除了树木植物所特有的芬芳之外，还有一抹似有若无的花香。
绕过最后一片苍翠的竹林，霁无月的庭院便映入眼帘。
沈卿秋刚准备敲门，就从里面传来了师尊的声音。
“进来吧。”
语调虽然和修炼场那时差不多冷淡，但是却多了几分柔柔的感觉。
院子里有一处凉亭，霁无月正坐在里面的石桌边煮茶。
“坐。”
沈卿秋顺从的在霁无月对面。
“你……和竹言溪到底怎么了？”
“让师尊费心了，我只是想——”
“在我这里就不要耍你那些小心思了，那时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她架起来到底是为什么？”
霁无月依然没有抬头。
茶壶上升腾的雾气微微抖了抖，隐隐向着沈卿秋的方向倾斜了一些。
“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彼此之间发生了一点小小地不愉快而已。”
沈卿秋微微低眉，他是个说话十分算数的人，既然答应了竹言溪就一定要做到。
“所以你就故意在那么多人面前给她难堪？”
霁无月语调中那几分柔软已然被寒意所取代，她抬起头，透过雾气瞥了一眼面前的沈卿秋。
“师尊……我……。”
“年轻人之间发生一些摩擦很正常，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
霁无月拿起茶壶，分别给自己和沈卿秋斟了一小杯。
后者点点头，双手恭敬的接过茶盏，然后轻轻啜了口。
“你大师姐近日就要出关了，到时候我要帮她护法助她突破，所以希望你们能为我省点心。”
粉嫩的唇瓣微动，霁无月轻轻地叹了口气。
微风吹过，庭院中的竹叶沙沙作响。
半遮半掩间，如雪的肌肤闪烁着白玉般莹润的光泽，少女手腕纤细，轻轻地将几缕调皮的青丝别回耳后，一双秋水般荡漾的墨色眼瞳带着尚未化解的寒冰。
阳光透过缝隙在霁无月身上留下了斑驳的影子，修长的鹅颈下，线条鲜明而白皙的锁骨盛着一捧被风裹挟的细碎花瓣。
沈卿秋感觉自己的心跳似乎停了那么一瞬。
直到霁无月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敲了一下桌面，这才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你有在听我的话么？”
沈卿秋赶忙点了点头，将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茶盏上。
霁无月挑眉看着他，尽管很想借此机会好好敲打他一番，但是话到嘴边却还是咽了回去。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沉默的凉亭中只有茶壶在“噗噗”的冒着热气。
沈卿秋透过热气偷偷瞟了一下霁无月，后者眉眼低垂，那恬静的模样像极了画中的仙子。
但是一想到未来将会面对的命运，沈卿秋脸上的神色却又不由得黯淡了一下。
“还有事？”
霁无月给他又斟了一盏茶。
“我想在下一次的宗门大比上拿名次，但是以我现在的能力肯定连大比一半的进程都走不到，所以想问问师尊能不能……”
她的眉心蹙了蹙，看向沈卿秋的眼神并没有表现出惊讶。
“可以。”
霁无月没有开口向沈卿秋问原因，或许是她觉得没有必要，又或许是……相同的事情已经发生太多次了呢。
沈卿秋站起身，对着霁无月拜了拜。
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霁无月薄唇微张，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种事情以前并不是没有发生过，只不过沈卿秋每一次都半途而废。
她曾经向他询问过原因，但是后者要么沉默不语，要么就是拿出一些莫名其妙的、根本站不住脚的理由。
时间长了，霁无月也习惯了这种事不再开口。
就和这一次一样。
宗门大比是每年固定举行两次的盛大活动，届时所有弟子都要参加，竞争成为各位门主真传和内门弟子的机会。
规则非常简单，就是将所有人打乱顺序随机捉对比试，赢家迎接自己的下一场战斗，而输家则会在积累到五次负场之后失去继续的资格，等待结算自己的名次与积分。
当最后剩下百人时，第一阶段的比试便宣告结束。
这百名弟子可以有两种选择，一种是到此为止，获得内门弟子身份与待遇的同时，还可以主动挑选三门中自己感兴趣的一门加入，并有机会被门主选为真传弟子。
另一种是继续进行比试，争夺璇玑宗圣子候补的十个席位，成为被宗门倾注最多资源的天骄。
上一世的沈卿秋很早之前就把自己真传的位置丢掉了，原因是能不配位。
在他看来，与其等待别人把自己狼狈的踹下来，倒不如自己主动把位置让出来体面些，好歹最后还能保留一分师兄的面子。
现在想想，霁无月对他已经算得上是很偏心了，奈何沈卿秋自己能力所限，很多事情也不好强求。
……
走在后山的小石板路上，沈卿秋仔细盘算着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如果把这一切看做是一场游戏的话，他相信已经回档过一次的他，一定能找到那个最为完美的攻略路线。
而完成这一切的前提，便是先把自己身上的问题解决干净。
修为低下，进度缓慢，上一世的沈卿秋在自己生命的最后阶段已经找到了解决办法，但是奈何命运根本不给他逆转结局的机会，所以这也成为了他一直无法释怀的遗憾之一。
身子骨弱，资质也差，究其原因是因为他的体质——
沈卿秋虽然是先天寒魄道体，但更是一个令人惋惜的残次品。
寒魄道体需要同属性灵根来辅助化解体内过量产出的寒气，而沈卿秋恰好没有灵根，这就导致他在遇到霁无月之前的年岁里，无时不刻不被彻骨的寒气所伤，一点点的吞噬他的身体，破坏他的经脉。
后来，霁无月为他移植了一枚灵根，然而此时已经被破坏的千疮百孔的沈卿秋，早就无法汇聚灵力重新恢复那寒魄道体。
想要达成同样的修为，沈卿秋所需要的灵力是其他人的数倍。
更不用说除此之外，还有竹言溪那家伙不停灌输额外的寒气来让他负重前行……
想到这里，沈卿秋突然停下了脚步。
微风拂过道路两侧的杏树，纷飞的花瓣下，一个身影正背对着他站在远处。
像是在等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