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咳嗽着,我醒了过来。
脑袋浑浑噩噩,全身都没什么力气,软趴趴的,我好像发烧了。
诡异的梦境,身上全是冷汗,黏糊糊的,但这里并没有可供更换的衣服,便只能忍受着这样怪异的触感。
左肩的伤口好像有些发炎,伤口逐渐麻木,稍微的用力戳了戳,又是一阵疼痛。
不如梦里的痛苦,但也足够让我大口喘息一阵。
重新掌握身体的感觉真的很棒。
伸出双手,我捏了捏拳,虽然艰难,但双臂还是顺从的听着大脑的指挥,不会做我不想做的事。
噩梦里那个被虐待的我最后的惨状现在还留在脑海中,久久不曾散去。
大概这辈子都不会消失了,之前那次在梦中被苏烟澜扒皮的体验都没有这一次真实。
“秦悦小姐。”
身旁,苏烟澜适时的开口说话,将我从梦境的恐惧中唤醒,她照旧温柔的摸着我的头。
她大概确实没有生气了,温柔的样子不似作假。
在没有违约的时候,苏烟澜果然是最好相处的那一个,以后得更加注意才行。
梦中的周秋瑾很符合我对领主的刻板印象,以后必须得远离才行,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希望能换个营地生活,虽然这不大可能。
那只熊玩偶燃烧的样子,和我的尸体被点燃的样子简直如出一辙,最后的结局也都是化为灰烬。
“秦悦小姐?”
苏烟澜再次叫了我的名字。
“哈哈…抱歉,我又在发呆了。”
微笑着道歉,打着哈哈,不知何时,我竟再次陷入了那个噩梦的阴影里。
没办法,那个梦实在太过真实,也太过血腥。
“你做噩梦了吧。”
她收回摸着我头发的手,静静的看着我。
“嗯,抱歉,没打扰到你吧?烟澜小姐。”
城如她所言,我确确实实是做了个可怕的噩梦,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我老实的点了点头。
卡车仍然在行驶,雾已经散了,不知道过去多久,车上的士兵都已经昏昏欲睡,地面上行走的人们也开始倦怠。
已经出了森林,车外是坚硬的公路和覆盖着白雪的原野。荒草萋萋,公路两侧的排水渠上,根根杂草探出头,稀疏的植物让这副景象更显得荒凉了。
抬起头,天空中是一轮明月,稀疏的星星少有的不被云层覆盖,漏了出来。
“没有。”
她摇了摇头。
我也松了一口气。
身边的土豆还剩十个,腹中已经有些饥饿,或许可以剥一个来吃?
正当我用较为灵活的右手去够袋子里的土豆时,苏烟澜抓住了我的左手。
下意识的以为她也饿了,思虑再三,我干脆将一整袋土豆提起来,放到我的腿上,一个她可以够得到的位置。
“…你的伤口没问题么?”
她摇了摇头,又一次扒开了棉衣。
棉衣里面的衬衫也没能幸免,也许是为了不触碰到伤口?她没有选择脱下我的衣服,而是干脆撕开伤口处的布料。
冷空气触及到伤口,冰冷的寒风吹在露出的皮肤上,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苏烟澜并没有任何接下来的动作,只是静静等着我的回答,我想要用右手把被剥下的棉衣拉回去,但却被她止住了。
“…不知道。”
我其实想说没问题的,但是肩膀处的那几个小孔正发着红,鼓着小包,丝毫没有要结痂的意思。
左肩是麻木的,感觉和反应都很迟钝,一整条左臂都因为这处伤变得难用起来。
我连自己都骗不过去,又怎么骗别人?
“呼。”
苏烟澜呼出一口浊气,温热的气息打在我的脸上,让我不住的眨了眨眼。
“这里没有药,也没有酒,所以不能处理的很细致,可能会留疤。”
这样说着,她扶着我,让我靠在侧墙上,将上半身探出车外。
不安的等待了好一会儿,才感到什么冰冰凉凉的液体滑落下来,落在伤口上。
是水。
算得上珍贵的饮用水此刻正被苏烟澜用来清洗我的伤口,寒风中,冰冷的液体在皮肤上流动,身体颤抖着。
不疼,但是很冷。
滴滴答答的声音,一部分水珠溅落到地面,和那些积雪融为一体,另一部分水珠在冲洗过伤口后被衣物吸收,紧紧贴合着我肩膀周围完好的皮肤。
风一吹,我更冷了。
“有点冷。”
并非只有一点,而是非常冷。
幸运的是,冲洗并没有持续多久,苏烟澜很快又把我拉回车内,用随身携带的棉签沾着清水擦拭着伤口周遭。
所以说,为什么她会随身带着棉签呢?
我没能思考出这个问题的答案,苏烟澜收起了棉签,看着我的伤口犹豫了好一会儿,从我的衬衫上又撕下一块布条,紧紧绑在伤口上,打了个一点也不漂亮的死结。
我没能感受到太多的疼痛。
“谢谢你,烟澜小姐。”
穿好衣服,看着面前的苏烟澜,我轻声道谢。
虽然刚才冷的直打哆嗦,但我也不敢有意见不是么?
事实上,我其实也不指望着有人能帮我处理伤口,更何况苏烟澜就是加重我伤口的人。
她之前把手指刺进我伤口里的动作我还没忘,我甚至觉得如果不是她的行为我都不会发烧?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拿着手中的矿泉水瓶,透明的瓶子里还剩下三分之一的饮用水。
“给。”
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土豆递给苏烟澜,她并没有拒绝,而是默默接过土豆,拿在手里,一点点剥着皮。
没有丝毫的意外,毕竟改造人也是人,也是会饿的,她们只是比普通人身体素质更好,力量更强,而不是什么不用吃饭喝水的机器人。
呃…也不全对,毕竟有的改造人可以做到除了脑子全身都是金属,不过那样还算改造人么?我不知道。
自己也拿出一个土豆,胡乱的剥开皮吃了起来。
在寒冬里冻的久了,已经没了刚出炉时粉粉的口感,有些硬。
没有嫌弃的资格,三两口吃完手中的土豆,我轻轻靠在苏烟澜的肩上。土豆还剩八个。
腹中有了食物,舒服了很多,困意便再次涌了上来。
人生病的时候就是这样,总想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