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露重。
瑶姬和牛斗都没睡，两妖站在通铺外的空地上等着。
听说晚上石山附近出了大事，两人心想肯定和自家少主脱不开关系，只怕那王兆平已经是个死人。
毕竟那些想要占少主便宜的，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这么久还不回来，少主不会有事吧？”瑶姬担心道。
“以少主的本事，这些个人修，想必也为难不了她，”牛斗语调四平八稳，眼神坚定，“你跟了少主十年，还不清楚么？”
“我当然知道少主手段厉害……”
在妖界时也好，在两界边地时也罢，多的是被少主那双多情眼眸勾走的大冤种找上门来。其中好几次她与牛斗都觉得少主要栽，可最后鹿葵都安然无恙地脱身了。
瑶姬低头看了眼手背上的妖奴契，低叹一声。
可是……这次的事情，真的没那么简单……
光那避子丸，只是存在着，就说明了事态非同寻常。
“牛斗，你……知道少主以前的事情么？”犹豫再三，她还是按捺不住问道。
青牛妖斜眼睨向瑶姬。
“这么多年来，你还是第一次问我这事，”他声音难得有些惊讶，“可我只比你早到少主身边一年，少主过去的经历，我也不清楚。”
瑶姬低头不语。
牛斗看着莫名消沉的瑶姬，面上浮现出些许凝重：“阿瑶，别忘了我们的身份。”
别忘了我们是仆她是主。
奴仆的本分，仅是听从主命，成为她的剑，或是她的盾。
其余的念想根本不该有。
“……我知道的。”瑶姬抿着唇，声音干涩道。
她没法和牛斗说，自己在今夜占有了少主，哪怕是被诱惑，亦有心甘情愿的成分在。
瑶姬不知道少主为何要放任自己的冒犯，只觉得她们间的关系已然越界。
到底是共事了多年，牛斗能觉察到，瑶姬的心并没有因为他的提醒而平静。思虑再三后，他到底是多嘴了几句。
“阿瑶，我不会说什么漂亮话。可你还记不记得，当年少主将我们从渡离川拉上来时，她说过什么？”
瑶姬脸霎时白了，比抹了层石灰还要白。
她不受控制地回想起渡离川上发生的一切，虽然是场噩梦，偏又历历在目，无法忘怀。
“少主说……多情之人，最是无心……”
说到最后，声音已是细不可闻。
——多情之人，最是无心。
鹿葵能给情，却永远不会将心交给任何人。
“我明白了……”
瑶姬绝望地闭上双目，深吸一口气，将整个胸腔都塞满，才长长地吐出。
等再开眼时，多余的情绪已经收拾干净，她勉强找回了自己的立足地。
牛斗也移开视线面向前方，两妖并排坐下，无声之中等待着少主归来。
月向西沉，待到黎明前最昏暗的时刻来临，鹿葵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山道上。
瑶姬见到人，急忙要迎上前去。可看到跟在她身旁不远处的人影时，脚下步伐骤停。
————
“姐姐，妖界的风景可好了，塞上风月无边，有机会我一定带你去看看。”
“凌雪君的雅号是谁起的？凌霜傲雪，真适合姐姐。”
“姐姐喜欢吃什么？休沐时都去哪儿？”
……
山道上，一高一矮两道身影缓步向上行进。
唐玲嫣看向身旁喋喋不休的锦鲤妖，不禁心想难道妖族都这么爱说话的么？还是她比较特别？
不懂。
鹿葵并不在意对方的无视，兴致盎然地在她身旁来回转圈。眼儿弯弯，语调甜软，把每一句话都说得像是甜言蜜语。
唐玲嫣从未见过这种性格的人，也没见过这样的妖，可见她总是笑得如此明媚，也不禁受到感染。
“……你的脖子，还疼么？”
鹿葵伸手抱住她，反问道：
“你可不可以永远对我这么好？”
唐玲嫣没有回应。
鹿葵放开手，和刚才一样，没有向下追究，继续讲起了妖界的趣事。
一人一妖走到了驻地外围，鹿葵高举手臂奋力摇摆，唐玲嫣凝了眼跟前的锦鲤妖，转身离开。
等到伸着懒腰的鹿葵走到面前，瑶姬心底的震惊也能没散去，急忙伸手在鹿葵身上四处摸着，担心她被谁给伤着。
“少主，你有没有受伤？那个叫王兆平的人修呢？”
鹿葵怕痒地扭着身子：“那个人已经堕魔了。”
她没有回答自己有没有受伤，也不打算将身体的异常说给别人听。
虽然唐玲嫣可能已经有所察觉了。
瑶姬听完才放下手，对于王兆平堕魔这件事并不意外。
她看了下鹿葵，又看向唐玲嫣离开的方向，不安问道：
“少主……刚才那位不是看了你身子的女修么……”
瑶姬不知少主为何会与那名女修走到一块儿，还如此亲昵……
不对，少主好像对谁都是这样。各种勾搭，然后趁某个松懈的时刻，再突然给对方腰子来上一刀。
这种狠毒劲，大部分妖都望尘莫及。
“上次在矿场时，我就说她是冲着少主来的，”瑶姬担忧地说道，“那名女修恐怕对少主心怀不轨。”
鹿葵听了，忍不住咯咯笑起来：“若她真的心怀不轨，倒是方便许多。”
可惜，唐玲嫣是真正的“圣人”。
圣人的垂怜，她甘之如饴，但……
“但越是这样，我反倒更想把她拉下泥潭呢。”
高岭之花，谁不想摘来玩赏一番呢？
鹿葵咂了下嘴，红嫩的软舌划过略显尖锐的虎牙。
牛斗也靠了过来，板正着脸道：“少主。”
这是在等鹿葵下达指令的意思。
鹿葵抱住了瑶姬的腰，将自己靠在柔软的身体里：“回去休息吧，明天下矿还得看你呢。”
既然有靠谱的苦力，鹿葵当然不会累着自己。
能躺着绝不坐着，能睡着绝不醒着，就连在床上打架她都不愿做主动的那个，脑子里只想着如何享受。
“是。”
牛斗看了眼身子僵住的瑶姬，没有多说，转身走了。
瑶姬压抑紊乱的心，和声道：
“少主，好晚了，我们也回去休息吧。”
说起来，今天才算她们在奉天宗的第一天，没想到发生了这么事情。此刻，就算再怎么逞强，瑶姬都有些撑不住了。
鹿葵在瑶姬身上蹭了蹭，而后退了出来。
“你去休息吧。”
“少主？”
“反正今天睡够了，我出去‘逛逛’，等天亮了就回来。”
“唉，等……！”
瑶姬还没来得及阻拦，鹿葵那灵动的身影已然跑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