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里,一双双绿色的眼睛在渐渐靠近。

那微弱的光似鬼火又似死难者的灵魂,透着阴森和杀意。

随着一声几欲刺透我耳膜的狼嚎,那一双双的绿瞳的速度开始加快起来。

很快,第一只畸变体的全貌出现在了车队的灯光里,一米高,两米长的怪物。稀疏的毛发,渗血的皮肤 光秃秃的尾巴,还有溢出狭长嘴巴的密密麻麻的牙齿。

哪怕站在车上,离那头狼型的怪物二十米有余,刺鼻的恶臭还是侵袭着我的嗅觉。

“畸变体集群,在变异前就具备社会性的生物在变异后通常也会保留这个习性。眼前的应该是一支狼群,通常是C级畸变体,不难对付。”

苏烟澜不知何时已经再次睁开眼,随着她的话语声,底下的士兵开始开火。

火光和枪声再次在雾中显现。

那头率先出现的狼速度很快,训练其实并不严格的士兵们无法每一枪都精准命中,但靠着足够密集的火力网,那头狼还是在冲到卡车车头前时被击毙,然后被扫射成筛子。

子弹穿过狼的肉体,击打在特意加固过的卡车车身上,传来阵阵金属敲击的闷响。

雾中的那一双双的眼睛在听到枪响后很快就四散开来,但却没有逃离,而是缓缓的尝试包围车队。

这期间站在车厢上的士兵尝试过在狼群变换位置的时候向道路两侧的藤蔓和灌木中发射子弹,最后却也只是徒劳。

直到一名士兵向着道路的右侧投掷出一枚手雷,才终于再次杀死一只畸变体。

尸体被粉碎,模糊的尸块被炸的飞溅开来,内脏和残肢散发着阵阵恶臭,落在士兵的身上。

摸了摸肩膀,出现在手心的是一滴黑色的血,我感到身体有些发冷,匆忙把这恶心的东西擦在卡车的铁皮上。

脸颊有一丝刺痛感,用另一手摸了摸,出现在指尖的是鲜红的血。

这是我自己打了血,和畸变体的血液完全不同。

脸上的伤口应该是飞溅的骨头渣子划的吧,所幸这伤口并不大,也不深,应该不会留疤。

“不要过多纠缠,边行进边防御。”

苏烟澜柔和但是坚定不移的声音将指令传达给正用火力压制着狼群的士兵们。

我能大致猜到她的想法,大概是不能陷入鏖战,否则极有可能吸引来更多的畸变体。

尽管一边挺进一边警惕射击的话,士兵们本就不佳的准头会更烂。但靠着一百多人组成的火力网,也许应该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

静静的站在车厢里,我听着引擎启动的声音,还有士兵的枪声,脚步声,以及轮胎碾过畸变体尸体的声音。看着那些黑暗中的树木缓缓向后移动,绿色的眼睛们一会儿远,一会儿近。

我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秦悦小姐,你还站着干什么?”

身旁的苏烟澜拉着我的手,强制让我坐下,头部低过车厢的侧墙。

是了,我又没有枪,站起来也没法向着外面追随着车队的畸变体射击,还会阻碍其他有武器的士兵。

稍稍思考了一会儿,发现我确实是无事可做,于是我从衣兜里拿出领主给我的抗辐射药,借着手电筒的光亮观察着。

犹豫再三,我还是打开了瓶盖,从里面倒出一颗。

红色的药丸躺在我的手心里,轻飘飘的,好像随时都会飞出去。压下心底的惴惴不安,我将它一口吞下。

很苦,随之而来的是眩晕感。

为什么要吃抗辐射药呢?我不知道,可能是因为脸上的伤口吧。

害怕因为那被畸变生物的骨头渣子化出的小口子夺取生命,所以吃药。

对于畸变生物相关的知识,我只是一知半解,尚不清楚被它们伤到的后果会怎样严重。

没记错的话苏烟澜好像也用沾着畸变生物血液的剪刀划过我?那时候的我手上没有药,自然也就说不上担忧了。因为担忧也没用。

思绪从沉思中醒转,我看着旁边的苏烟澜,她也正静静的看着我。

时间一点点过去,那药物的副作用好像也出来了。一阵反胃,难以言喻的呕吐感,酸水在喉头间涌动,又被我咽了回去。辛辣感让我险些流泪。

不能吐,吃下的食物本就不多,不能吐出来。

好一会儿,呕吐感总算消散,手脚却开始发凉,身子忽冷忽热,我难耐的靠着侧墙磨蹭着。

苏烟澜注意到了我的异状,但她没再说话,只是轻轻替我擦拭着额间的虚汗。

这并不能缓解我身体的难受。

“好难受…”

身旁的枪声还在一刻不停的响着,持续不停的噪音几乎要把我折磨疯了,原本还能承受,可现在正处于药物副作用下的我却没法忍受下来了。

我蜷缩着身子,躺倒在那块绿色的遮雨布上,苏烟澜给我让出了位置,她静静的站直了身子看着车外。

“好难受,好难受。”

咬紧了牙关,我一刻不停的低声重复着这句话,四肢开始有些痉挛,使不上力气。随之而来的是疼痛感。

眼前的铁皮并不干净,全是灰尘,黑暗的环境让我感到压抑。

哈,领主的东西,果然不能信…

苏烟澜的手伸进了我的衣兜里,但难受快要死掉的我已经没有多余的能力去询问她要干什么了?

又折腾了好久,我感觉到一点点暖意。勉强睁开被副作用折磨的不知不觉闭上的双眼,我看见苏烟澜蹲在面前,手里拿着一根点燃的火柴。

微不足道的火柴能发出多少温暖呢?更何况些许暖意也缓解不了我的痛苦。

“谢…谢谢。”

抿着唇,我还是道谢,强忍着难受,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毫无作用的关心,苏烟澜的确是个很温柔的人,但却帮不到现在的我。

将上半身搭在侧墙上,发间吹过的带着冬天特有的寒意的风让我好受了点,但也只是一点。

车外,狼群因为车队的移动开始害怕起跟丢猎物,它们不再潜匿,而是开始从两侧冲击起了士兵的阵列。

枪声中开始夹杂着哀嚎声,怒骂声,还有肉体被撕裂的声音。

狼群和士兵们都开始产生损失,但毫无疑问的,躺在地上的尸体里,狼比人要多。

难受到了极点,好像感官也愈发清晰了些。

一切声音在我耳中都变得清晰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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