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朝洛阳又往地上啐了红沫子,低声骂道,“你个没爹养没娘生的贱货哪来的什么皇姐?哦——你说的是在厨房里打杂活一身油腥味的林婉儿?一个臭做饭的亡国奴,也配得上个‘皇’字,你这是谋逆!”话到后边,声音陡然增大。

平然听到这话,冲过去,骑在他身上用就是一顿乱拳,打没两下,手里忽然多了块硬绑绑的石头。

他愣住了,

因为这石头是被打的这人给自已塞的。

平然没再犹豫,抬手朝他脸上招呼,大小倒是蛮趁手。

“护驾!快护驾!”趴在地上的朝洛阳用手护着细皮嫩肉的脸,大喊。

身后看戏的一堆人其实并不迟钝,从他和傻子对骂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这二皇子朝洛阳的花花肠子。

要换在平时,他们肯定不乐意被当枪使,但朝筠言……

那个女人实在太过可恶!

平时仗着父皇宠爱在他们头上压着也就算了,上次竟然还当着一堆外人的面抽他们鞭子,让他们在同窗、父王、母妃面前颜面扫地,实在可恨至极!

最为关键的是,他们还不敢拿朝筠言怎么样,

一来是平时疏于习武,打不过,

二来是父王过于看重他,不敢打。

可她打不得,一个欺君罔上、行刺皇子的傻子总打得了吧?

挨过鞭子的冲着泄恨,没挨过的王子公主的看中了他身上那枝神奇的竹子亦或是凑个热闹;

外边的官家子女本着护驾心切的原则,一拥而上的从大皇子身边掠过,将其视若无物,径直冲向手里拿石头的平然。

就在这刹那,冲在最前头的青颜被什么人从前面撞了一下,屁股着地, 摔在了地上,还让后面刹不住脚的人踩了一脚,哇哇地就哭了起来。

踩青颜的那人是尚书家的儿子,眼珠子一转,指着前边不知何时赶过来的婉儿,大骂:“好哇,你也是来刺杀的,是同谋!”

婉儿忽然被扣上一顶大帽子,她不像平然,可知道这罪非同小可,心里咯噔一下,扭头跑向平然,想把打人打上头的平然拉走。

朝洛阳也挨够了打,本想以手护脸,不成想手被砸了几下受不住了,四处找躲,脸上也难免挨了几下,此时正披头散发,脸上血混着土,十分狼狈。

本想着挨两下做做戏,谁成想这人打起人来疯得魔怔似的,不要命的砸。

他委屈都受到这份上了,怎甘心让两人逃跑。

他挥着拳头胡乱往平然身上招呼,婉儿蹲下来,把平然死死抱住,背上一记重拳打在身上,整个身体内部都有回声似的,疼得她直咬牙。

身后那群人也赶过来了,又是拳又是脚地往婉儿身上招呼,平然边喊边挣扎着想跑出去,把那群人打跑,但他的喊声被那群人吵吵嚷嚷的声音盖了过去。

“不许打婉儿姐!”

……

没人听见,他也就不喊了,努力往外婉儿怀里往外钻,好不容易钻出一点空隙,抓着一只手,目光变得噬血,张嘴死死咬住。

哭得一脸梨花带雨的青颜也从地上爬了起来,混入在其中,好不容易把心心念念的竹子从平然身上扒出来。

她退到一边,一面抹着眼泪,一边握着竹子看,灿烂的笑容,一点点爬上她的嘴角,好像刚才受过的所有委屈都值了。

可还未来得及绽开,一个响亮清脆的巴掌在耳边响起,青颜的笑脸瞬间垮塌下去,如风吹泥尘般消散无踪。

她回过神,七岁的小女孩眼中凶恶尽,咬着牙,想让人把这不知死活的家伙拖出去打成肉酱,却在看凶手的瞬间眼泪爆满,顺着尖尖的下巴滴到地上。

“皇、皇姐……”青颜结结巴巴地说着,身后的皮一紧,仿佛又有鞭子抽在那搭儿,恐惧从心底里涌出来。

眼泪再次滴落,她只觉脸上火辣辣的,一时控制不住,号啕大哭,惨厉的哭声,把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

还没等他们看清情况,

筠言一脚踢向那群人,这一脚不知落在哪个倒霉蛋身上,大叫几声,往后滚了七八步,捂着胸口倒地痛嚎。

这一下,可把几个年纪稍长些的皇子给惹毛了。

上一回是有把柄落在朝筠言手里,这一回,他们可算占了理。

人死鸟朝天!你顶多能打趴我们七八个,等你打累了我们再一拥而上,准赢!

都是男人,谁没在太阳底下扎过马步练过武?谁心里还没点傲气?

哪能让一个臭女人给压一辈子啊?

几人互视一眼,当即决定采取以多打少的策略。

一人做好攻势,脚往筠言下盘方向怼过去,筠言抬腿正面踹向面门,直接把人踢得后翻倒地,人都懵了。

又一个不怕死的皇弟深知君子与小人的最大不同在于“君子善用器”,

他当即折了小臂粗的树棍子,撸了叶子,迎面便劈过去,筠言侧身躲过,往后一退,让他的手腕撞在肩膀上,一个单擒手,挫了他的手腕,往前一甩,众人只听咔嚓一声,那人的棍子飞到一边,倒在地上捂着手臂,哭得撕心裂肺——他整个胳膊似乎都折了。

平时仗着练过两年武便自许二把手,平时对皇子公子们颐指气颐的两人都凉了,剩下的人心中有腔为“正义执言”的热血化成鼓胀的脓包,一个个都怂了。

筠言冷着脸朝他们走过去,

人憨的还在害怕,

怂的那个很没面子地求饶,

精明的人已经悄悄退至众人身后,预行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之事,

可一人才刚转身,背上一股巨力,让他直直往前飞过去,脸撞在墙上,新长好的门牙歪了一个。

跑?

跑不掉了。

有侍卫挡住了院门,虽只两个人,可身高体大,是两个不包二奶的好男人,带着一身石头似的硬肉,铜墙似的堵住门儿,任跑得快的那几个怎么喊亮出身份名号,也不为所动。

跑得慢的一个个遭踢被打,不是骨折就是脸上带血,

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

脓包们再次热血起来了,跑过来挥拳想打她的脸,因为手不够长,反挨了两巴掌,眼冒金星;

另一个助力跑,来了个动作潇洒的飞踢,筠言上身下压,腿顺势往上一踹,正中对方胸口,人掉在地上,两眼一瞪,晕了。

又两个因为反抗被打趴下来的活例子,鼓起勇气的人彻底绝望,躲得离筠言远远地,只期望自己不是下一个倒霉蛋。

场面一时静下来,那个自始自终被忽略的嚎叫声才终于被人听见。

“放手!放手啊狗东西!”不幸被抓住手猛咬的二皇子洛阳身后没了人群的挤拥,终于把手从平然嘴里拔出来,用力过猛站不稳,屁股朝后摔在地上,虎口处血淋淋的一片,皮连着肉没了一块儿,痛得他在地上哭着直打滚。

筠言还以为婉儿把平然抱紧了没事,这时候见到血腥,跑过去瞧,平然嘴角沾着血沫,眼神空空的,显然是咬得上头了,不懂得松嘴,嘴里似乎咬了什么东西……

“脏,快吐出来。”筠言捏住他下巴,强迫他把嘴张开,食指顺着边缝进去,费了些力气才把一块肉从他嘴里抠出来。

“是你起的头?”筠言擦掉手上的血水,拎起摔在地上的朝洛阳面前,怒目而视。

朝洛阳咬着牙,深知两人实力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只管痛嚎,囔着手断了,装一副要晕要晕的样子,加之额头上的渗出的冷汗,还真有几分欲死不欲生的味道。

朝筠言不屑地冷笑,抬起脚对着他的胸膛就是一腿,朝洛阳爬起来就躲,手撑着地带着屁股往前挪,动作笨拙滑稽,已然是躲不过,挨了一脚,滚了几个身位,侧脸着地,躺着不起来了,也不知这回是真晕还是假晕。

“且慢!”眼看着朝筠言踹完人之后,朝鸿羽这才焦急忙慌地献上迟来的关心,“大皇姐,同是兄弟手足,你为了一个外人,太过分了吧。”

他看得很爽,

朝筠言把他想做的都做了,

皇弟皇妹加上公子哥们的怨气达到了一个新的等级,

此时此刻,他只需略微出手,将朝筠言暴揍一顿,为地上躺着倒地不醒的,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可怜”人们出头,毫无疑问地会成为他们心目中的当之无愧的领袖。

至于朝洛阳……

呵,枉做小人的跳梁小丑罢了。

老二就是老二,机关算尽太聪明,反为他人做嫁衣。

朝鸿羽以同样不屑的目光瞥一眼躺在地上,嘴角有泥,脸上带土的弟弟。

“平然不是你们争利夺势的工具,我原以为你格局会大些。”朝筠言正色道,失望地摇摇头,“这是个教训,以后管好这些人,再有下回,可就不是打折几根骨头。”

“哼。”朝鸿羽见她将自已当作如朝洛阳一般的小人,不禁气血上涌,也不作辩驳,双腿开弓手起架势,“皇姐这话可说得是非不分,明明是他咬的二弟,你怎的还帮别人说话,挖苦自家人?今天,我就替他们讨个公道!”

此话一出,痛呻的,装晕的,缩墙角的,纷纷将目光投向撸起了袖子的大皇子,满眼期待。

都说这大皇子平时练武也勤快,但却从来不见他在人前露过手,以往他们在一块都说是他让太监宫女瞎吹出来的,钓个勤快的名声给人看,实则是个样子货。

这时候,他们倒都期待着他平日真有勤学苦练,能把朝筠言打一顿,削削她的气焰。

身感众望所归,朝鸿羽不作保留,助力短跑,一个后旋踢朝着筠言胸袋甩去,

这一腿姿帅势足,他们定是踢不出来的,所以看着也觉得非同凡响,围观的人翘首以待,仿佛已经看到 这迅如风的一脚踢在这恶女头她倒地不起,口吐白沫的惨相,嘴角提前扬起胜利的微笑。

怎料还是差了些,筠言忙往后压身,堪堪躲过。

朝鸿羽趁她起身,一记势大力足的高位踢扫向筠言脖子,她起手挡信,稍往左移几步缷力,紧接着又险些吃了朝鸿羽一记侧踹,躲闪虽然及时,但慌张后退的那几步,让还没来得及挨她揍的人兴奋不已——甚至有人忍不住,握着拳叫了声好!

筠言呼吸一禀,冷眼作刀刺向他,那人忙捂嘴低头,不敢直视。

朝鸿羽乘胜追机,长腿横踢筠言身体,不料她反应如此迅速,双手如自有反应般抱住了踢过来的重腿,紧接抬手屈膝砸向朝鸿羽翻露在外的内膝。

朝鸿羽将腿微微一扭,调整位置,以膝盖接了她的手肘,直接以硬吃硬。

这一招显然让他有些得意,可筠言马上松开了他的腿,一个转身后肘击,直冲他脸门。

朝鸿羽只听得耳边嗡鸣,脸颊像被大石块砸了,又麻又胀。

他晃晃脑袋,想保持清醒,又胡乱踢了几腿,筠言站在他前边不动,看傻子似的看他,等他癫够了,不紧不慢地上前,朝他胸口就是一脚。

这一脚显然带着私仇,把他踢出有一段距离,看得旁边几个同样被踹过的心惊肉跳,

可大皇子不愧是苦练过的,挨了这么重的一脚,并不像没用的老二一样朝天地倒下去,只是捂着胸口痛苦地呻吟了好一阵,好像透不过气似的,迷迷糊糊跪倒在地。

众人眼里的希望扭转成绝望。

然而事情并不算完,

筠言走向刚才在笑的那个高贵子弟,俯问:“你刚才说‘好’是吗?”

他不答,低着头,倍感屈辱。

“啪!”

可低头并没有让他免受惩戒,一个响亮沉重的大耳刮子糊到他脸上,男子汉大丈夫的尊严在小伙伴面前就此扫地,

虽然不及跟她交过手那般有伤骨动筋的痛,但这种让大不了自己几岁的女人打耳刮子的屈辱,让他眼泪直泪。

其余人像是认命似的,一个个低头不敢言语,挨过打的躺在地上装死,没挨过打的坐在原地不动,提心吊胆地等着领耳光。

这时他们已不再想着有人来出头了,一心只希望她打到后面手累掌酸时,打自己就能轻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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