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欢颜顺着姜白衣的目光看过,果然见那少年微微侧身躲过对手势大力沉的一击。
趁那人竭力一击后的惯性使然,少年持剑的手腕轻轻翻动,剑身拍在对手持剑的手上,将他的剑击落在地。
“承让。”
收剑,抱拳礼。
祁欢颜看着不远处那一幕,眼里淌过一丝欣赏:“不错。”
“可入我问剑峰修行。”
“嗯,”姜白衣并无意见,那少年人剑道天赋虽然不错,却再难让她萌生什么收徒的想法。
第一,是她心力有限,教三个徒弟已是极限。
与旁人不同,姜白衣对师徒二字尤为看重,在她的认知里,师傅教徒弟不光要教傍身的本领,做人的道理同样重要,甚至读书、涵养、礼节等等都要一手抓起来。
至于第二点……
瞥了眼人群中气质出尘的陆沉昭,姜白衣的心又沉了下去。
“师妹?”
祁欢颜发觉了姜白衣脸色上的变化,有些担心:“是什么事惹得咱不开心了?”
姜白衣摇了摇头。
“无碍,只是有些乏力罢了。”
鬼的乏力!
祁欢颜悄悄撇了撇嘴,他还不了解自家师妹了?
抡着剑砍他几座山都不觉得乏力,这好生生的怎么会突然乏力了?
算了。
师妹的性子,问也不会说。
只当是女人每个月都会有那么几天吧…虽然中三品武修基本上告别了那种烦恼。
“今年客人不少,”祁欢颜沉默了一会儿后,便再次和身边的姜白衣聊起了天,“朝歌白氏、巨鹿轩辕氏、明王手下那个姓宋的丘八,还有祁山下来的那些个王八犊子……”
“还挺热闹。”
听着祁欢颜对那些远道而来的客人的称呼,姜白衣不由轻叹了口气。
扶额,柳眉轻蹙:“师兄,你可以再大声点,让所有人都听到。”
“无论是黑旗军还是祁山隐宗,都不是什么任人拿捏的主儿,你说话也要分场合啊!”
祁欢颜却满不在乎。
挑了挑眉,故作惊讶道,“哟?这还是我那个谁都不放在眼里的师妹吗?”
“行啊!”
“都学会人情世故了?!”
姜白衣抱剑的手轻了些,适合随时换成持握的姿势。
这个动作,祁欢颜可太熟悉了。
“咳咳……”
求生欲拉满的祁欢颜着实不想在这么多人的见证下被姜白衣落了面子,“师妹别闹!”
“聒噪。”
姜白衣也只是吓吓他而已。
其实,她也就跟祁欢颜会这样闹一闹了——作为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在祁欢颜面前她可以收起大多的顾虑。
这个道理,祁欢颜自然也是知道的。
不然以他苍玄境的修为,怎么可能被姜白衣揍的那般狼狈?
七峰山主互为师兄弟,有关系好的,自然就有关系不怎么样的了。
比如此刻。
“师妹!”
隐含怒意的呼喊,从右边传来。
姜白衣侧目,一个身穿藏蓝色长衫的中年气势汹汹地朝这边走来。
此人便是松雾一脉山主,她最不喜的师兄——玄机!
玄机携怒而来,还未站定便质问起了姜白衣:“摇光一脉的弟子便都袭承了师妹的狂悖吗?”
姜白衣一头雾水,但听玄机所言,好像牵扯到了自家徒弟。
那便不能好言好语了。
她冷着脸,“狂悖?玄机师兄扣来好大一顶帽子!”
祁欢颜脸上笑容一滞,这么重要的日子咋还能突然生此事端呢?
这要让有心人听之看之,还以为剑宗内部不和呢。
得劝劝。
想到这里,祁欢颜便板下了脸,沉声道:“师妹,师弟…别在殿前失仪!”
“我失仪?”
玄机指了指自己,有些不可置信道:“师兄,你总拉偏架!要不你自己问问她姜白衣,她好徒儿都说了些什么话!”
这家伙看起来是气坏了。
祁欢颜的目光挪到姜白衣身上,带着一丝探究。
姜白衣也一头雾水,“说什么了?我一直在这儿待着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
玄机忽尔抬高了声音:“那我告诉你!”
“你的好徒弟陆沉昭说,我松雾一脉上下不过尔尔,你自己听听…如此狂悖,你作何解释?”
松雾一脉上下不过尔尔……
这话着实有些重了,虽然她觉得陆沉昭说的没错。
可。
自己的徒弟,自己了解。
他不是那种随随便便放狠话贬低别人的性子。
想到这,姜白衣略显迟疑开口解释道:“或有误会…沉昭断不是如此鲁莽的性子。”
“误会?”玄机冷笑,“一字不落的原话,能有什么误会?”
他就是来问责的。
姜白衣压了他们一头便罢了,如今她徒弟竟也敢口出这般狂言,这是何等狂妄之徒啊!
“师兄,一面之词恐有偏差…我等下会询问沉昭他们的。”
姜白衣压着脾气说道,“若真有此事,且是沉昭无端生事,我断然不会包庇他,如何?”
“呵,你让我如何相信?”
玄机只觉得姜白衣是在这儿和稀泥,心中火气更盛。
祁欢颜有些看不下去,便皱起了眉头呵斥:“好了!白衣,玄机,都别说了!”
“是非对错,等到关起门来再作争辩。”
这话其实没毛病。
现在这个场合,代表剑宗门面的两位“集团高管“争执不休,落在外人眼里还不知道要传出什么谣言。
这个玄机,整日里研习心法秘籍太过痴迷了些,连最基本的人情世故都摆弄不清楚!
“师兄,不是我找茬!”
祁欢颜的话没有起到任何效果,在玄机看来,他就是偏心姜白衣的。
嗯,确实是这样……
可是,他接下来的话,却让祁欢颜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眼见祁欢颜不站在自己这边,玄机气极了,“师妹,近日便有传闻说你那小徒弟罔顾人伦,竟是倾心于你!”
“怎么?莫不是师妹已然接受了自己徒弟的心意,便要在我剑宗开这史无前例的师徒不伦之先河吗?”
玄机越说越激动。
“呵呵,我说怎么如此护着他……”
祁欢颜心如死灰:不是,你跟个晚辈置什么鸟气,在这耍什么狗驼子啊?!
完了,这下全完了!
姜白衣沉默不语,忍着听完了玄机这一番狗屁倒灶的胡话。
那剑从怀中滑落向下,到腰前时被姜白衣一把抓住。
剑尖垂地,姜白衣满脸的生人勿近:“玄机师兄……”
“你便偏要闹的这般难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