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着小雨。

一只不太符合雇佣兵身份的纤细手臂伸出车窗外,抖了抖烟灰。

眼前的讯息显示出了今天的目标。

一家台球馆的老板,平常卖点跟台球没啥关系的货,跟自己要找的人有关系。

预计半小时后会经过这里。

tmd烦死了!

奥诺的管理层但凡知道点东西的全都tm的跑的跑死的死,就剩下个倒霉蛋。

还被关在楔城防守最严密的死刑犯大牢里。

自己还tm得去劫狱。

关键是劫高科技监狱得要黑客,他妈的自从那个叫蝎子的炸完城以后但凡有点实力的黑客是一个比一个藏的深,都他妈跟鸵鸟一样,生怕网监倾巢而出抓流窜ai的时候给自己误伤。

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点信儿,那傻、逼黑小子直接就给她卖了,打草惊蛇就算了,关键是他还是中间人的儿子,还没办法给他一枪毙了。

哈哈。

真他妈的倒霉死了这辈子。

战局不利,从太空放冬眠仓就给丢下来了,一点防护措施没有,直接让公司捞走开了宝箱。

从小到大关实验室里,唯一放假的机会竟然是因为自己妹妹要死了。

该死的奥诺这么大个公司连个冬眠仓解冻都做不好,连个tmd太空病都治不好。

现在它炸完了为了救自己妹妹还得去挖这破壁公司的坟。

草草草草草草!

女人正在气头上。

远处却悠悠开过来一辆吉普车。

时间,车型,车牌,目标。

你来的时间正好。

要是你的狗嘴里什么也问不出来,我就把你的头拧下来一路踢回家。

刚修好的义眼又暗淡下来,隐有红光烁烁。

我是夏沙,我是该死的天军之女,我有个还不该死的妹妹。

为了她不死,为了我没算完的账,我得要你们的命。

她下了车,车门开着,遮住了她手里的双枪。

右眼炸开猩红血色。

[心灵一型原型机,夏沙,连接脆玉。]

[试做型,脆玉一号连接,脆玉二号连接,目标锁定。]

眼睛是心灵的窗。

被这窗户禁锢的灵魂想要打破窗户飞向天空。

但是还不行,还不行。

夏沙深吸了一口气。

“杂种们,我会找到你们的耗子窝的。”她抬起双枪,迎向那枪林弹雨。

“该死的......书库!”

扳机连扣,血花炸开脑浆四溅。

子弹划破她的大衣割碎肌肤,发出金属交击的脆响。

心灵计划根本就不是什么给死人重生的婴儿床。

夏沙迎着仅剩的目标,快步向前。

子弹根本就止不住她的步伐。

她一把抓过那把左轮手枪,将这本应该威力无比的杀器捏成了一坨碎渣。

一脚将那男人踹倒,短靴往胸口一踩,压得他起不来身。

“我问,你答。”

夏沙的声音带着些扭曲的电子音,俏丽的面庞上被流弹划出长长的伤口,露出其下非人的本质。

“我真的什么.....”

金属拳头一拳下去砸在侧脸上,给他干了个七荤八素。

“我说,我问,你答。”

眼里的红光快把这犄角旮旯里照遍了。

“我,我真的......”

又是一拳下去,正中面门,直接把鼻子砸塌,涓涓的鲜血马上就喷了一地。

“我问,你答。”

夏沙嘶吼着将字符从嗓子中挤出来,拳头高高抬起,被碎掉牙齿划破的金属拳头上带着的暗红血液正缓缓滴到他的头顶。

“你,之前,黑客,我要找他。”

几个月没有接受维护了,她本想就这么烂下去,直到在某个角落彻底疯掉被闻讯赶来的处刑队拆成碎块。

但是沙夏回来了,但是沙夏回来了......

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什么都没做错。

我想让她活着,是我没保护好她。

那颗盛满愤怒杀意的红色眸子里,泪水止不住的溢出眼眶,混在地面的血迹上。

一只红色的眼,悲伤,愤怒,流着泪水,在哭。

一只黑色的眼,无喜,无悲,没有情感,冷漠。

“哪个黑客,我,我真的。”

那沾着血的金属手臂掐住了他的脖颈。

“我知道,我知道!你的家,你的爱人,你的兄弟,你珍视的,我会留着你,我会把他们带到你面前毁掉,我会让你说出来的,我会的,相信我......相信我......”

她嘶叫着,压抑着,如同一头出笼的疯兽。

——事实上的确如此,自从妹妹被拆碎的那天她就疯了,她早就是个疯子了。

但她却发现妹妹回来了。

她怀疑这是幻觉,因为她已经疯了,疯子看见幻觉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但这幻觉太真了,太逼真了,那副样貌,那对自己的依赖,还有那眼神,那眼神......

就像她死的那天,病房里,眼神里的如释重负,就像她被拆开的那天,野地外,眼神里的解脱。

我分不清了,我早就分不清了,怎么样都好。

我会报仇的,我一定会救回你的。

我的沙夏。

血色飞溅,血色飞溅。

十分钟后。

结束了,雨下大了。

那颗发红的义眼已经被她扣掉了。

她抬起头,蓝色的循环液从眼眶缓缓留下,划过脸颊。

身上的血污被大雨冲了一地,她脱了淋雨后略显沉重的大衣,露出了被划开表皮的机械身躯。

世界上最先进的合成人的原型机。

她和妹妹可以称得上是第一对小白鼠。

划开的肌肤缓缓扭动纠缠着,不一会儿就拧成了一团,将暴露出的金属躯体盖住。

但却留下了疤痕,如同火燎般的丑陋疤痕。

——本不应是这样的,但是她故障了,她要坏了。

越是精密的东西,坏起来越是吓人。

她要找到奥诺的杂碎,从他的嘴里撬出来心灵计划的设计图。

她要修好自己,修好妹妹,然后一起,一起过上安稳的生活,远离争斗,远离这个傻、逼一样的城市。

她有些想哭。

被公司丢进牢里的替死鬼又能知道什么呢。

可她还是想试试,她要去劫狱,要去找设计图,要去造新身体。

因为她已经走投无路了,自己就是一颗定时炸弹,她怕自己有一天突然就疯了。

清醒过来的时候面前是又被拆碎的沙夏。

她是个胆小鬼,她好怕失而复得的一切又在转瞬之间溜走。

她好怕,好怕那个脆弱而又释然的眼神。

就像天使翅膀的羽毛,美好,闪着自己心里能想到的最美的光,却又转瞬化成光点。

她好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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