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头去，默白心中的不耐顿时被眼前这个满目深情的女人清空，转而换上了错愕与心疼。
子书娥又消瘦了许多，清冷的俏脸上不复往日荣光，简单的穿着在这冬日的大街上显得格外单薄。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怎，怎么了，子书姐姐……”
子书娥二话不说便抱住了他，半蹲着身躯，如此紧贴着一个男孩的身体，似乎连彼此剧烈的心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片刻之后，子书娥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松开双手，从默白怀中离开，拭去脸上早已风干的泪痕。
“对不起，我刚刚……”
“没事的子书姐姐，你最近压力太大了。”
默白兀自抓住了子书娥的手，将其手心合拢，放在自己两掌中间。
男孩温柔地朝女人冰冷的双手哈着热气，正如女人那已去世的男友那样体贴。
在他的身上，子书娥总能十分轻易地发现自己男友的影子。
他们两个实在是太像了。
“好了，接下来该我请姐姐去吃大餐了。”
默白挥舞着手中的钱，幼稚得真如一个手握重金的孩子。
闻言，子书娥没有说话，只是破涕为笑地抿了抿嘴，任由少年牵着自己的手。
她发誓这世上再找不出一只比男孩更温柔软糯的手了。
天空越发漆黑，晚高峰后，城市霓虹闪烁，街道渐渐热闹起来，时而是三三两两下班的同事，时而是依偎骂俏的情侣，时而是温馨的三口之家，但如默白与子书娥这般特别的组合，倒的确并不多见。
不多时，默白的脚步终于停下，拜这副身体所赐，即使只是走这几百米路都让他微喘着气。
“这里，怎么样？”
男孩伸长手指，微踮脚尖，将目光投向头顶闪烁的招牌上。
“玫瑰餐厅”
大学时候，默白经常带子书娥来这里吃饭，经济、实惠。
他们俩还经常吐槽这家店的店名，明明压根和玫瑰不沾边，却起了这么个如此浪漫的名字。
没想到，转眼过了这么多年，可这家店依旧在这。
但子书娥身边的人却……
强行压下心底感伤，子书娥明白现在并非触景生情的时候，且自己实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嗯，走吧，我们进去。”
“铃铃铃……”
打开店名，熟悉的铃铛声音响起，清脆、悦耳。
店员热情地接待了他们，并告知今天是十周年店庆，每一位用餐的顾客都将收到一束新鲜美丽的玫瑰。
“所以，你们之前的每一次店庆都会送玫瑰？”
默白忽然问道，只是那稚嫩的脸庞很容易让人下意识地把他当做子书娥的弟弟。
“理论上，是这样的。”
服务员极有耐心地解释道，同时把一束散发清香的花递给默白，态度温和得像是在哄小孩。
‘看来，之前的每一次光顾，都十分不巧地错过了活动。’
两人想到了一起，心思却相去甚远。
令子书娥惊讶的是，少年完全不像第一次来，反而轻车熟路，对店里的一切了如指掌。
事实上，每当子书娥忙于研究所工作而默白又恰好发了工资的时候。
他总会一个人孤独地坐在这里，细酌一杯不酸不涩的酒。
而正当默白下意识地把酒杯靠近干涩的嘴唇时，一只柔荑小手伸了过来，温和地把他紧握的手指解开。
“小孩子不能喝酒。”
子书娥语气柔和道，同时眼神多了几分责备。
她不知道这孩子是从哪学的这些，但一个喝醉了酒的美少年毫无设防地走在大街上，那实在是一种让人不敢想象的事情。
或许是语气粗鄙的醉汉，或许是眼神狂热的失足女。
总之，这个世界对于如此可爱单纯的孩子来说，实在是太过危险和残酷。
“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已经是高中生了，高中生是可以喝酒的。”
饮酒权被剥夺后，男孩嘟囔着嘴，挥舞着粉拳以示抗议。
“高中生也不行，起码得等你成为大人才能喝酒。”
对于眼前这个坠落人间的天使，子书娥语气强硬，丝毫不留一点商量的余地。
闻言，默白倒是不再说话，只是瞪着圆润的眸子，恶狠狠的眼神好像要把女人洞穿。
俄而，子书娥终于在男孩奶凶的目光中败下阵来，朝服务员挥了挥手。
“呐，这个，果啤也算是酒，你喝这个吧。”
把玩着手中小巧玲珑的易拉罐，默白莫名觉得面前这丫头十分好笑，倘若放在以前，他早就在子书娥那呆萌的脑门来上一下了。
可现在，他需要见好就收。
“嘭呲。”
脆响过后，气泡争先恐后地炸开，光这个声音，就足够振奋人心，让人不自觉咽下一口唾沫。
“咕噜噜……”
清爽夹杂着微醺，一股脑地从少年喉咙中滑落，叫醒了沉睡已久的惬意，更让默白脸上多了一分醉态和媚意。
不知为何，酒入愁肠，默白只感觉脑袋昏昏沉沉，好像有无数个重影在眼前仿佛横跳。
‘完了，这副身体甚至喝不了酒，哪怕只是一点点的酒精……’
十分钟后，子书娥搀扶着默白走出店名，而后者则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真是的，都说了让你少喝点，还不听。”
寒风之中，少年红润的小脸上仿佛绽放着吸睛的桃花，饱含秋水的灵眸，微红的可爱琼鼻，白里透红的脸蛋，微淌甜津液的樱桃小嘴……一切美好都那么地让人应接不暇。
子书娥甚至生不起责备的念头，下意识想要把男孩拐到家里好生疼爱。
“小，小娥……”
“怎么了？”
男孩对自己称呼的变化，子书娥全然没有在意，只当是酒后胡言。
眼下最重要的，是安全地把他送回家才对，否则，男孩的父母该着急了。
不，更准确来说，是子书娥那素未谋面的伯父伯母。
想到这里，子书娥心里不禁打起了退堂鼓。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个噩耗告诉他们。
“小娥，子书……”
默白继续胡言乱语，而即便他说出的话再怎么没有礼貌，子书娥都会觉得十分可爱。
“嗯，姐姐在呢。”
对于这样一个可爱的孩子，子书娥总是很有耐心，更别提他和自己已故的男友，长得是如此地相像，就连醉酒后的神态都惟妙惟肖。
“我…对不起你子书，我骗了你。还有，我是默白，别再把我，当，小孩子了……”
“真是醉得不成样子了。”
闻言，子书娥只是蹲下身子轻刮男孩粉嫩的鼻尖。
“好了，我背你吧，你家在哪？”
“江，江城北……”默白下意识道。
“嗯…那挺近的，坐两个站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