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是男生。”
陈意叹了口气，他知道徐钟白多半也会说他在开玩笑之类的话。
可是，这是真的。
他不知道要怎么向两人证明，自己的变化似乎能够改变别人的记忆，无论是楚逸帆，还是奶茶店的老板， 没有一个人觉得他是突然变成男生的，甚至奶茶店的老板还叫自己小美女。
陈意现在想起来，那老板以前喊陈意都是小帅哥，真是有够无语。
难道要扯着自己的衣服说，这些都是男装？
可是陈意不用想也知道他们的回答，肯定会说是因为他一直比较男孩子气，所以不穿女装，男生穿女装大家会觉得很奇怪，可是女生穿男装，大家就只会觉得很酷了。
该死。
陈意扯着领口，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喂。”
“胸，胸要露出来了。”
徐钟白赶紧放下楚逸帆的耳朵，跑过来遮住陈意因为拉扯领口胸前泄出来的春光。
“我相信你。”
徐钟白看着陈意的眼睛，陈意在徐钟白的眼里没有看到一丝怀疑。
“真，真的？”
“我有在一本书上，看到和你类似的症状。”
徐钟白认真地说道。
“你知道蒙娜丽莎的微笑吗？”
徐钟白自问自答。
“每一个观看蒙娜丽莎画像的人，都会从蒙娜丽莎的微笑里面看出不同的情绪，而他们的解释里面包含了喜悦，伤悲，平静……”
“几乎人类的所有情绪，可明明蒙娜丽莎的笑容没有变化，她只是一幅画，只是每个人都怀着自己主观的想法去观看她。”
“世界就是一种蒙娜丽莎的微笑。”
“就像是唯心主义，你出于某种原因，认为自己是一个女生，你的意识影响了他人对你的观测，大家真的觉得你变成了女生，于是你就变成女生了。”
“如果你想要变回男生，那么就要打心底里面觉得自己是一个男生才行。”
徐钟白的表情严肃地像是在给他们俩讲一道艰难晦涩的数学题。
“你说的也太复杂了吧。”
“没听懂。”
“而且，怎么可能你认为是什么，世界就是什么啊。”
楚逸帆听到一半突然有一种在上物理课的感觉，像是在讲薛定谔的猫，什么观测，不观测，意识，世界，什么都来了。
可是他眯着眼睛不管换几个方向看陈意，就算心里一直在默念陈意是一只猫，到最后陈意还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站在他的面前。
所以楚逸帆觉得并不可能。
“那你又要怎么解释陈意变成女生这件事情呢？”
听到有人在质疑自己，徐钟白双手叉腰气鼓鼓地问道。
“就不能是她在开玩笑吗？”
“再说，这种一出生就决定好的事情，谁会想变男变女的啊。”
“她有时候还会跟我一起去上厕所呢。”
“她到底有没有进去啊？”
“好像没有一起上厕所的记忆诶。”
“不对，她是女的，当然没有这种记忆。”
楚逸帆打着哈欠，伸着懒腰，短暂的思考让他觉得困倦，于是他决定转移话题。
“还是陪你去逛街好了。”
“go！go！go！”
“那要怎么变回来才行？”
不像是楚逸帆听了就当做是没听的态度，陈意现在倒是变成了一个爱学习的乖宝宝，听完还举手向老师发出提问。
“我也不知道。”
“我是之前无意在一本书上翻到的，那本书已经不知道去哪儿了。”
“不过，书里写，想要破除掉蒙娜丽莎微笑效应，你应该真正感受。”
“因为现实就是现实，现实不会改变。”
“比如，你说你从男生变成女生。”
“那么你就要去体验女生的生活。”
“因为你之前不是女生，你觉得的女生也只是你脑海里面的一种幻想。”
“只要你真正知道女生是什么，你就会感觉现在变成的你不再是女生，就像是做数学题用到的反例。”
“如果有和结论相反的式子成立，那么得出结论就是错误的。”
“我们很难证明什么是男生，那就证明自己不是女生就好了。”
徐钟白的话浅显易懂，又有理有据，没有什么理由让陈意不相信她，更重要的是，这么奇怪的事情，徐钟白不仅没有怀疑，还说了一大堆能够相互论证的话，解决方法听起来也格外靠谱。
至少要比楚逸帆靠谱得多。
陈意点了点头，陷入思考，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也就是说，不仅不能够排斥，还要积极融入吗？”
“是的。”
徐钟白轻轻抬了一下下颚。
“走吧。”
“我们去逛街，就像女孩子那样。”
徐钟白走过来挽着陈意的手，她承认，她是有一点想要满足她私心的想法，不过，她可不是光为了想要和陈意靠近一点。
这是为了陈意好，对的，这是为了陈意好。
可少女小小的手还是颤抖着，掩饰着兴奋。
……
“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父亲坐在沙发上，烟雾弥漫，他的手指夹着一杆细长的香烟。
陈意刚刚走进家门，看见父亲厌恶地盯着自己手中拿着的漫画书。
“没什么。”
陈意避开父亲的眼神，装作看不见的样子，走回自己的卧室。
“我在问你话！”
“你整天就看些这种东西？”
“一堆垃圾！”
“我又怎么了？”
“漫画书而已。”
如果是平时陈意肯定会装作没有听到似的走回卧室，可是这一次不行，这是徐钟白送给他的，凭什么要被说成是垃圾。
“你的成绩差成什么样子了？”
“天天抱着一些烂书。”
“枉费我把你塞进这么好的班级，一点进步没有。”
“你看看你这次入学考试的成绩！”
“老师打电话亲自来跟我说，我的女儿在学校从没学习过。”
父亲深吸一口香烟，皱着眉头，将烟灰弹到烟灰缸里。
“你忘了你母亲说过要让你成为一名老师了？”
“你就这么对你母亲的。”
父亲露出一声冷笑，像是稍纵即逝的一道鬼影。
“你对得起你母亲吗？”
父亲的话像是重锤，敲在陈意的心头，他愤怒地转过头，父亲坐在沙发上，抽着烟，眉头紧皱，盯着他。
对视良久，陈意到底还是什么也没说，转头又向房间走去，在他转头的瞬间，他余光看到父亲因为刺伤自己，眼睛里面一闪而过的得意。
父亲恨他。
“我会的。”
拖着沉重的步伐，陈意低下头说道。
母亲的话又一次在陈意的耳边回荡着，他还记得答应母亲的时候，母亲开心地将他抱在怀里，父亲也摸了摸他的头，笑着。
“把书扔掉！”
父亲的厉呵将陈意拉回残忍的现实。
父亲没有打算就这样放过陈意，而是变本加厉。
“为什么？”
陈意终于忍受不住，大声地对父亲吼道。
“没有为什么。”
父亲的面色阴沉下去，眉目低垂着，像是一尊怒目的佛像，审判着陈意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