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纤凝的眉目已然变得尤其冷冰。
她刚要说些什么，可姜槐却率先出口，他望着面前的洛月观，看到了她眸子里的恼怒。不知为何，他似乎读到了一丝色厉内荏的味道。
有些愤怒是因为恐惧，她在害怕什么？
“我当然愿意解除婚约。”姜槐轻声说，“洛姨不必动怒的。”
“那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姜槐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摇了摇头，“没什么。”
那丫头蠢蠢笨笨的，想来连道侣到底是什么意思都不曾清楚，不做道侣便不做道侣，往后也是可以做做朋友的。姜槐还蛮喜欢和她做朋友的，她傻乎乎的对他没有防备，对他言听计从，大腿还很软，枕起来很舒服。
“婚约，是我来昭告天下，是我们家洛卿雨不想和你成婚了，而不是你不想和洛卿雨成婚了，明白吗？”
这句话的意思其实也简单，洛月观是为了告诉众人，是洛卿雨休了姜槐，洛卿雨以后还要嫁人呢，这婚约要是由姜槐来主动提出解除，那洛卿雨就等于被夫家抛弃了的女人，往后难免会传些闲言碎语。
一直坐在一旁，缄默不言的楚纤凝忽然冷笑一声。
洛月观将眸子落到楚纤凝身上，眉梢轻挑，“你笑什么？”
“你这审视时度的眼光倒是一直没变，自古以来，只有夫家休了妻子，哪有你娘家休了夫君的道理？”
“今天便有了！”洛月观的语调也微微上扬几分，“你还笑的出来？若不是你教出来的蠢徒弟和你一样倔，他至于落得这般境地？”
“是吗？可我记得你的女儿，似乎黏我徒弟黏的不得了，每年都总想来我庭院里住上两月，我可还记得两人已在一张床上睡过了，呵，你退婚这两字说的倒是分外轻巧。”
姜槐瞪大眼睛。
哪有这种事？！污蔑！最多是一起睡过午觉！
姜槐刚要争辩，可楚纤凝却面无表情的在桌下悄然抬起腿，足尖点在姜槐小腿，意思很明显，让他闭嘴。
果不其然，楚纤凝这话一出口，洛月观的眸子里的恼怒燃烧的愈发汹涌，她冷笑一声，“我女儿仍旧是处子之身，我看的清清楚楚，作为长辈，你连我女儿的清白都要污蔑？你才是最不要脸的那个。”
可楚纤凝却只是歪了歪脑袋，“处子之身仍在又如何，说不定身子早就被亵玩个遍……”
“停！”
姜槐还是打断了楚纤凝的话语，他即刻开口，幽幽说道，“师尊，哪能这般污人清白？”
眼见姜槐出来澄清，洛月观的眸子里浮现出一丝得意，看向姜槐的神色也软了几分，“你倒是还有点良心，不像你师尊。”
但姜槐对洛月观的夸奖可没半点动容，他轻声说着，“我与洛卿雨之间清清白白，充其量也不过是有些牵手般的肌肤之亲。”
“婚自然是要退的，但如果可以，我希望洛姨能先将这件事告诉洛卿雨，征得她的同意再来退婚，如此省的以后麻烦。”
“麻烦？能有什么麻烦？我便是她娘亲，她的婚事不都该由我决定？再说了，你现在也是个废人，往后也没法再和我家卿雨玩到一块，趁早退婚，对你和她都好。”
洛月观的眼眸似乎有一丝慌乱。
姜槐从洛月观眸子里的慌乱嗅到了一丝端倪，但他也只能轻叹一声，摊上这么个倒霉娘亲，也怪不得洛卿雨会变成那样。
“唉。”姜槐轻叹一声，“那便依洛姨吧，您昭告东域，说您断了这门婚事便好，我愿意接受，没有异议。”
洛月观一怔。
她本以为姜槐怎么都会有些不舍，而楚纤凝那个女人肯定也不会就此轻易作罢，来时路上她都想了许多种可能，但却没想到会如此轻松。
楚纤凝似乎想再说些什么，姜槐却只是将眸子温柔望向她，眼眸里透出一丝祈求，“师尊，算了。”
楚纤凝轻咬嘴唇，最终还是没再发出半点声音。
洛月观的嘴角终于浮现出笑容，眼眸也重新变得慵懒妩媚起来，她的指尖轻触她耳坠，从储物耳坠中取出一颗火红色的果实来。
“这是九幽婆婆开出的药方里那味火罗圣果。”
楚纤凝一怔，终究是忍不住，开口道，“你……怎么知道？”
“来之前，我自然先去寻了一趟九幽婆婆，问了姜槐的身体如何，她便将药方告诉了我，恰好清玄宗有这么一颗火罗圣果，那便当做对小家伙的补偿吧。”
她望向姜槐的眸子颇有些怜悯。
洛月观将眼眸望向楚纤凝之时，怜悯便化作了得意。她来时便知道退婚是必然结果，而楚纤凝也怎么都没法拒绝这颗火罗圣果，毕竟这可是她爱徒治愈的契机之一。在看到那张药方的时候，洛月观简直乐开了花，据她所知，这整个东域第七境以上的花灵之体，也只有楚纤凝一人，若是想为她的爱徒治愈身体，那岂不是要师徒苟合？
楚纤凝这辈子都没和男人接触过，她当然清清楚楚，所以当时得知她养了个小家伙在院子里，洛月观乐坏了，这天底下的男人哪有好东西，她这是自己引狼入室。
楚纤凝手已经伸向了那颗火罗圣果，她知道这是姜槐重塑气海的希望，尽管此刻洛月观的眸子满是怜悯，嘴角挂着一缕嘲讽的笑容，但她确实猜对了，楚纤凝没有理由拒绝。
“拿着吧。”洛月观这辈子没见过楚纤凝低头，今日是头一回见。
可姜槐却忽然伸出手，抓住了楚纤凝雪白皓腕。
“不用了。”姜槐摇摇头，“修补修为往后遥遥无期，一颗火罗圣果不过是为绝望中增添一丝希望而已，与其如此，倒不如没有希望。”
“你当真不要？”洛月观也愣了一下。
“不要。”
“你师尊可未必这么想哦。”洛月观的嘴角笑的愈发欢快了。
她期待好久楚纤凝这个平日里故作冷冰，高高在上的女人被迫低头的样子了。
“师尊。”姜槐的眸子望着楚纤凝，她的眸子在认真凝视着面前的姜槐，清冷的眸子神情尤其复杂，可姜槐却只是摇头，“算了，我不要了。”
楚纤凝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轻轻点头，嗓音变得更加冷冰，“洛月观，拿着你的东西，滚！”
洛月观可丝毫不恼，她甚至笑出了声，她望着眼眸森冷的楚纤凝，说道，“看来这么多年来，你变化了不少啊，你竟然还会在这种事上犹豫，换做从前你恐怕早就叫我滚了吧？哈哈哈哈，原来折花仙子楚纤凝也会变啊，也会变得这般卑微，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高高在上呢。”
“想拔剑？”洛月观冷笑一声，“想想你的暗伤吧，你和你的徒弟是一样的倔，否则现在你应该是天玄宗宗主，而不是只能一辈子卡在第八境初期。我本来可没讨厌你的好徒弟，他的天赋确实配得上我家卿雨，性情也要比你这个倔骨头温柔的多，可惜被你教的一样蠢！修行一途本就是惟我独仙，唯有你这样的家伙还想着心系苍生，当年你救了整个魔萝城百姓，可最后得到什么了？”
洛月观似乎还想再说下去，可姜槐却在此刻开口打断了她，“洛宗主，目的已经达到了，您该回去了。”
而姜槐的耳朵边，此刻响起了叮的一声。
【检测到宿主恶念升腾，已发布新任务】
【清玄宗主洛月观，曾与折花仙子楚纤凝为闺中密友，关系无比亲密，五百年前魔萝城邪修大劫，楚纤凝执剑上前，洛月观却置之不顾，最终楚纤凝身受重伤，修为止步第八境初期，救下魔萝城大半百姓。洛月观修为则稳步提升，现已是第八境后期，贵为清玄宗宗主】
【那一日之后，两人关系便不再如从前亲密，洛月观也曾想修补关系，但楚纤凝一直瞧不起她，因此洛月观一直妒恨楚纤凝。她也曾为当年的事情后悔过，但如今已身为清玄宗宗主，她也告诉自己她的没错，内心的挣扎让她心中心魔悄生，对当年之事一直念念不忘。】
【她的亲女儿洛卿雨便是她压制心魔的寄托，你与她的亲女儿洛卿雨关系亲密，洛卿雨对你无比迷恋，百依百顺，趁着洛月观不注意，将她的女儿吃干抹净，调教成只会喊姜槐哥哥的绒布球，并哄骗她女儿与洛月观断绝关系，洛月观道心自然破碎半分。】
【她的冰魄玄体因为心魔升腾，每月都要遭受寒冰噬心之苦，而你精通药理，深知该如何为她抚平痛苦，而你也了解该如何在药方之中，加入让她更加心神不宁的成瘾物质，以此引诱她彻底心魔浮现，趁其意乱情迷之时，威胁她委身于你，再用留影石将画面留存下来，洛月观生平最顾忌颜面。】
【如此，大事可成。】
【任务奖励：高级经验卷轴*11，雷系淬剑石*1，积分1000w。】
姜槐把面前的系统提示默默读了一遍。
他的【恶贯满盈系统】混蛋就混蛋在这里，如果单纯只是发布“推倒洛月观”这样的任务，姜槐不会有一丝一毫蠢蠢欲动的欲望，但偏偏他的系统还会将某些过去的因果展现出来，为他演算大事可成的可能性，给出指导方案。
这就是在蛊惑他当畜.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