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秋遥告诉林白烨，说周先生之前说过，让林白烨好了之后去她那报个道。

林白烨也知道是周先生治好的自己，好了之后去让她复诊一下也很正常。

于是两人就一起来到了医务室。

然而周先生并不在医务室里。

林白烨不想之后再多跑一趟，所以决定在这里等。

结果两人一直等到上课铃打响十多分钟，走廊里才传来了那个鬼鬼祟祟的高跟鞋脚步声。

医务室的门被打开，周先生像做贼一样溜进来，看到林白烨跟牧秋遥后突然又挺直了腰：“哟，少年。”

“周先生……您是不是迟到了？”林白烨吐槽道。

保健老师也是老师，也是有上班时间的。

而且因为没有课，所以保健老师一般都是上课之后就得就位……这人明显是迟到了。

“……少年，感觉身体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十分生硬的转移话题。

不过林白烨却不得不接下这个话题：“谢谢周先生，感觉一切正常。”

说实话，林白烨对自己受伤这件事一直都有些疑惑……毕竟他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了。

正常来说，林白烨说完一切正常之后这个话题就该过去了，但是周先生却又追问了一句：“真的没有吗？”

这搞得林白烨都紧张起来了：“我到底受了多重的伤？？？”

“那个时候全身都是血，像从渔网里被捞出来的。”作为第一时间赶到案发现场的人，牧秋遥是如此评价的。

林白烨：“？”

而周先生的评价则更加炸裂：“这么说吧，你少了一块。”

林白烨：“？？”

牧秋遥：“？？？”

“是这样的——”周先生思索了一会用语，然后从她的白大褂里掏出了三个法式小面包，“我们之所以能存在于这个世界，是因为我们的存在……嗯，就类似于什么本源之类的，比灵魂还要更加深层次一点。”

“存在跟种族、年龄、灵力之类的东西都没有关系，对于这个世界而言，我们每个人都是一个单位的个体。”

她将三个小面包放在了手里：“假设这个是小狐狸，这个是九，这个是我——大家大体上都是一样的，有点区别但也不会太大。”

然后，她又从包里拿出了另一个小面包，拆开包装后一口咬了上去：“但是少年是这个……明白了吗？”

“你是说，林白烨同学的存在受损了？”牧秋遥很快就理解了情况。

“嗯……我让九过来，就是想试试能不能把缺少的存在修补回来，但是失败了。”周先生耸了耸肩，把剩下半个面包也扔进了嘴里，“区区皮肉伤，根本用不着九来帮忙。”

“很严重吗？”林白烨却有些云里雾里……周先生这是在吃早饭吧？

“嗯……”周先生又思索了一会，换了个解释方式，“这么说吧，假设这个世界就是一款游戏，我们每个人都是一个账号，少年你的账号就是数据损坏的。”

“损坏……”林白烨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可以写遗书了。

“所以我才问你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周先生又把代表牧秋遥的那个小面包拆开了，“现在看来，除了存在感低一点之外，好像也不影响什么……等于是出了bug还能运行，所以问题应该不大。”

“有办法可以治好吗？”牧秋遥显得比林白烨还要紧张一点。

“没有……或者说我不知道。”周先生的视线在医务室里扫了一圈，然后锁定在了她的水壶上，“说实话我还挺好奇的，少年你是怎么搞成这样的……我没记错的话，之前就已经是这样了吧？”

“我不知道。”林白烨摇了摇头，显得十分迷茫。

不过他这不容易被人注意到的情况，没想到居然不是超能力或者天生体质，而是因为存在缺失。

“因为她吧。”这个时候，第零怪谈突然出现，对林白烨说道

见林白烨这边没有反应，她又继续说道：“还不出来吗？”

在林白烨跟牧秋遥两人疑惑的目光中，一道红色的身影缓缓浮现出来。

一头艳丽的红色长发扎成两个乱糟糟的马尾辫披在脑后，身着一条朴素的连衣长裙，光着脚飘在空中。

林白烨看着这突然出现的，如幽灵一般的小姑娘，突然觉得有些熟悉。

她低着头，小脸上满是自责与内疚，不敢与林白烨直视。

“哥哥，对不起……我又伤害到你了。”

听到这句“哥哥”，林白烨脑子里顿时浮现出了一些零星的记忆片段。

好像是很小很小的时候，他缠着父母，说想要一个妹妹。

父亲笑着说：没问题，这就给你做一个。

过了不久，这个红发的小女孩就出现了。

当时林白烨看着她那一头红发，还有些担心地问她是不是流血了。

那个时候，有了个妹妹的林白烨非常开心，每天带着她玩。

然后……然后有一天，她突然就不见了。

“白柯？你是白柯么？”林白烨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才想起那个差点被他忘记的名字。

红发少女点了点头。

“你是那把美工刀？”牧秋遥在旁边打量着这个名为白柯的非人之物，突然灵光一闪，“就是李店长那里的那个。”

“是……”

林白烨闻言，从书包的文具袋里拿出了美工刀，跟面前的少女对比了起来……怎么看都不像。

习惯性的，林白烨握住美工刀后，就按住握柄想把刀刃推出来。

白柯连忙叫住了林白烨：“不要！”

但是她喊晚了一点点，林白烨已经把刀刃推了出来。

林白烨被吓了一跳，但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等一下。”牧秋遥却看出了点什么，仔细打量了一番后，又对林白烨说道，“再把刀刃推出来一点点。”

林白烨看了看牧秋遥，又看了看白柯，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办。

“……不要全部推出来。”白柯十分紧张地说道。

于是林白烨小心翼翼地又把刀刃往前推了一格。

这下，周先生也看出来了，但是她却更迷惑了：“锋利？”

这把美工刀，每往前推出一格刀刃，锋利度就会翻倍——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灵器。

她刚刚说是自己，也就是这把美工刀伤害到的少年……也就是说，这刀能把人的存在给砍掉？

周先生活了……活了17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离谱的东西。

事实上，这样的说法并不准确，白柯并不是主动要伤害林白烨的。

刀刃全出的美工刀的锋利程度已经超出了锋利这个概念，光是触碰到它都会受伤。

林白烨的存在并不是被刀割的，他仅仅只是将刀刃推出，就受到了这样的伤害。

作为概念为【遗忘】的怪谈，被林白烨这个本尊遗忘掉的记忆，会出现在第零怪谈这里……只是这些记忆十分模糊，不遇到与之相关的契机的话，她也想不起来。

当时，白柯想要救林白烨的时候，因为自身特性伤害到了林白烨。

为此感到自责的她，无法容忍自己的存在，所以才会被林白烨的父亲送到老李那里。

现在，这把刀又再度回到了林白烨的手中，并且再次伤害到了林白烨。

想起了这些事的第零怪谈，去找到了裁决。

“这些事情，全部都是你策划的吗？”

“什么？”面对第零怪谈的质问，裁决显得十分平静。

“林白烨的存在。”

突然出现，将林白烨从周煜手里救出，又忽悠林白烨跑到写字楼去。

林白烨作为一个普通人，几乎是不可能在三个异能者的防守下接触到牧秋遥的，哪怕能够借用怪谈的力量也一样。

除非，有那把美工刀。

第零怪谈很难不认为，这一切都是裁决安排的，为的就是……

“我确实知道会变成这样。”对此，裁决十分坦荡地承认了下来，“但是还有什么其他办法吗？”

第零怪谈刚想反驳，就被裁决堵了回去：“白夜被人抓住用来威胁牧秋遥，然后陈霄出面把人救了下来？或者说把陈霄换成老李？换成张无道？白泽？”

这几个人无论是谁，都是能够轻易化解这次危机……不，对他们那些人而言，这根本都不算危机。

甚至就连牧秋遥自己，也能轻松击溃那三个异能者。

“但是，然后呢？”

“……”

第零怪谈看着因为再次伤害到林白烨而自责的白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反倒是林白烨，安慰起了白柯：“不是你的错……如果没有你的话，我现在可能都没办法站在这里。”

“是啊。”牧秋遥也认同林白烨这个说法。

当时她杀回写字楼的时候，就有在楼梯间看到被切成两半的瘦小男人……虽然她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如果不是白柯出手的话，可能林白烨已经遭遇不测了。

至于林白烨的存在问题……林白烨自己倒是不是特别介意，毕竟这些年都是这样过来的。

反正存在感已经很低了，再低一点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这段代码出bug了，不过不影响游戏运行，问题不大。

“呜……哥哥，真的愿意原谅我吗？”面对林白烨的安危，白柯显得十分不安。

“当然，不如说我还要谢谢你。”林白烨想要伸手摸摸自己的这个妹妹，但是他的手却从她身上穿了过去。

白柯只是美工刀自身灵力所形成的意识，并不是真实存在。

看着得到谅解而破涕为笑的白柯，第零怪谈又想起了裁决。

“但是白夜受伤终归是我的责任，我会背负这份罪恶感活下去的。”

说出这句话后的裁决，就把身子后仰靠在了轮椅靠背上，闭上了双眼。

显得有些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