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是他同父异母,而且同名同姓的弟弟。”

默白如是说道,平静的模样让人不由得信上三分,稚嫩的脸庞更是让人生不起怀疑的心思。

这么单纯可爱的孩子,怎么会骗人呢?

饶是如此,子书娥依旧难以接受。

这是不是凑巧得过了头,而且,默白之前也没跟自己提过他有弟弟这回事吧?

相比之下,她更愿意相信眼前这个男孩是自己男友死后的转世。

“可是,我男朋友从来没跟我说过他有弟弟这件事情……”

踌躇间,子书娥还是道出了心中疑虑,又觉得这样说似乎不太妥当,连忙补充道。

“那个,小白,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觉得……”

“对了姐姐,我哥哥的胸口有块胎记,形状有点像梅花。”

话音落下,子书娥终于不得不信。

工作还没这么紧张的时候,她总是喜欢依偎在默白的怀里,取笑他胸前有这么一块酷似梅花印的胎记。

“对不起,我刚刚……”

“没关系的子书姐姐,因为家里面的关系,和默哥哥之前一直都是分开住的,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

言语间,默白的眉目逐渐低垂,好似一个犯了错的孩子,看得子书娥越发心疼。

这一口一个子书姐姐,叫得她都快忍不住把男孩抱起来亲上一口了。

“对了子书姐姐,我哥哥他现在在哪里呀?我想他了。”

像是摆脱不了孩童的稚气,默白想到什么了就说什么。

看着一脸天真无邪的男孩,子书娥又不禁犯了难。

她再度回忆起了那个寒冷的夜晚,又猛然意识到男友的死,对于他的弟弟,他的家庭将会意味着什么。

可事实上,默白很少与子书娥提及自己的家庭,每次谈到,都不过是只言片语简单带过。

他的养父母并不爱他,对于自己的家庭,更是谈不上有什么感情。

否则,向子书娥提起时他也不会一笔点过。

但是现在嘛,逗一下这丫头好了。

“你哥哥他……”

此刻,子书娥的话语,更像是一把锋利的剑,只要稍有不慎,就能伤得满脸期待的男孩遍体鳞伤。

“你哥哥出差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要是你想他的话,等他回来我再告诉你好不好?”

子书娥语气柔和道,看向默白的眼神越发柔和起来。

‘果然,自己还是不忍心把这个噩耗说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起男孩泪眼汪汪的模样,子书娥就感觉心都要碎了。

大概,只是因为他们两个长得很像,而且男孩是自己男友弟弟的缘故吧。

子书娥如是宽慰自己,不敢再往下细想。

‘这丫头还真把我当小孩哄了……’

默白心中吐槽,同时再次拱火。

“可是我现在好想哥哥,我可以给他打个电话吗,子书姐姐?”

只见男孩粉拳紧攥,同时抬起头无比真诚地看向子书娥,眼神里甚至还带上了几分央求。

一瞬间,子书娥心都快化了,不禁开始后悔起刚刚撒下的弥天大谎。

她该是如何冷酷无情的人,才能拒绝得了这样善良的一个孩子的一个小小请求?

他一定是老天爷派来惩罚自己的,子书娥心想。

无论如何,她终究不能答应。

撒了一个谎,就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圆。

“你哥哥他……你刚刚的工作很忙,而且不方便接电话,等后面有机会我再跟你说,好吗?”

“嗯…那好吧。”男孩懂事道,即便眉眼间尽是沮丧。

子书娥无比拙劣的谎言,终究没有被单纯的默白拆穿。

他选择了相信这个刚认识不到一天的女人。

“对了姐姐,谢谢你照顾我这么久。”

忽然,默白双脚微微收拢,而后整个身体都靠向子书娥,蜻蜓点水般在她略显黯淡的脸颊上。

顷刻间,子书娥的心跳竟不自觉加快起来,男孩身上的好闻香味,让她不由得脸颊发烫。

不知为何,那看似僭越的轻佻举动,让她完全产生不了反感,只是默默地轻抚脸颊,失神地感受刚才脸上那一瞬间的软糯触感。

“你怎么了子书姐姐?你的脸好红……”

默白好奇地问道,似乎全然未觉子书娥的脸红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没,没事,我只是突然想去洗手间……”

言罢,也不管男孩反应如何,子书娥便直接夺门而出,逃似地离开默白的“犯罪现场”。

看着子书娥仓皇离去的背影,默白只觉得好笑。

‘死丫头,给自己男朋友亲一下还害羞上了,之前也没见你脸皮怎么薄。’

而另一边。

“哗啦啦啦……”

安静的卫生间,只余流水汩汩的响声。

明丽的灯下,镜前,子书娥双手捧满了水,一遍又一遍地往自己脸上拍打。

她肯定是疯了,才会对自己死去男友的弟弟产生那种肮脏的念头。

……

深邃的夜,嘈杂、静谧,拉起的夜幕很快被城市的灯光点亮。

屋外下着小雪,寒气模糊窗户,让人难以看清江城的夜。

有人说,黑夜之所以黑,是因为白昼如此明亮。

但默白并不认同,夜的黑,往往要与次第点亮的街灯做对比,才更显光明的珍贵。

他从来不会忘记在路灯下过夜的那个拮据的晚上。

“咔擦。”

忽地,门开了,可映入眼帘的并非穿着白大褂的子书娥,而是默白最不想看到的人——楚秋时。

没有任何耽搁,楚秋时处理完公司的事务后就直奔医,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仍旧是那套老式的女士商务西服。

楚秋时一向很讨厌这套衣服,因为它会时刻提醒,自己和男孩之间的年龄差距是如此之大。

因为快步赶路的缘故,女人傲人的**轻微地起伏,香汗也顺着鬓角的发丝淌下。

看清来者后,默白本能地怔住,身体不自觉微微颤抖。

他不愿如此,可这副身体近乎本能地逼迫他做出这样的反应。

见少年正静默地站在窗边,楚秋时不安的心终于暂时放下,随后又生气地默白身旁,一言不发便把外套脱下,披在了他的肩上。

“生病了还站在窗边吹冷风,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愠怒的楚秋时摆出满脸责备,可眼底的关心又造不了假。

“对不起,时姐姐,又让你为我白花钱了,可不可以不要从薪水里扣?”

忽然,默白转头看向楚秋时,眼里满是乞求。

似乎,他认准了女人生气不是因为自己不爱惜身体,而是因为心疼钱。

楚秋时呆了片刻,眼底的愧疚和关心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从始至终,男孩都没有喜欢上自己,也不认为自己会喜欢他。

两人之间所发生过的一切,似乎仅仅只存在于金钱维系的交易。

“好,看病的钱我不会从里面扣。”

楚秋时不自觉攥紧了拳头,身体里某种名为暴戾的东西似乎又开始作祟。

“现在,跟我回家。”

没等男孩应答,楚秋时直接将其一把抱起,恨不得彻底揉进怀里。

凭借着今天对所有记忆的消化,默白终于捋清了自己的人设。

‘看菜吃饭,量体裁衣,我终于不用怕哪天突然被掐死了。’

……

两人走后,姗姗来迟的子书娥独自面对空荡的病房,不自觉抿了抿嘴唇,心中似乎也有着什么随之离去。

对了,那孩子嘴唇和脖间的伤痕,自己还没来得及问清楚。

‘算了,等下次再问吧……’

轻抚仍然残余着少年气息的床单,子书娥神色复杂,深深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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