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米菈仿佛完全不在意一般，扯着肆意的笑容迎了上去。
剑在纤细的脖颈上留下鲜红的血色。
挽歌似乎有些退避地让开了剑，而米菈则是接着上前了一步，用力地扯住她的衣领，将她拉至面前。
“无聊的过家家，还没玩够么？”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如果还不去寻找办法。她也许永远也无法醒来了。”
“卡蒂娜就在这里。”
米菈仿佛听见了什么难听的笑话般，狠狠地推开了挽歌，眼中尽是怒意。
“凭你我剩下来不到十余年的寿命，你又能守护这样的空壳多久？”
“卡蒂娜和我，都已经不想再寻找了……现在便足够了……”
“油盐不进！”
卡蒂娜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无神的猩红色双眸默默看着这场争执。
自“大天灾”以来，挽歌的伤势一直无法好转，并且有愈来愈严重的趋势。
而米菈的身体也早已在怨念的侵蚀下变得千疮百孔。
余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如果你想带走她……不论多少次，我都会挡在你的面前。”
挽歌的眸中只有翻涌的深沉，手中的霜刃无情地插入了地面。
“好啊……看看是谁先燃烧殆尽。”
米菈的眸中缠绕上淡淡的金光，纯白的衣袍无风自动地翻飞而起。
“去远点再打，别伤到卡蒂娜。”
“……嗯。”
*
*
焦黑的大地至今仍弥漫着战时的杀意，肆虐的魔力仍在不断交织和吞噬。
这里自战后的数月以来，依然维持着“大天灾”留下的痕迹，无人能靠近。
名副其实的死亡之地。
到达此处的米菈，二话不说便开始施展魔法。
一时之间，空中金光大盛，锋锐的圣枪争相呼啸着杀向挽歌。
“凝！”
挽歌向前横斩，霜刃仿佛从半空中忽然凝结显现般，爆发出强大的冰意，将圣枪尽数拦下。
“少来……给我碍事！！”
米菈双手交织挥动，无数狭长的金色裂缝如同丝线般瞬间绞杀向挽歌。
铺天盖地！
挽歌的身形在下一刻化作流光，快速穿越着无数丝线的空隙，仿佛舞蹈般避开了攻击。
身后的大地不断被金色丝线切割和崩裂，扬起漫天的尘埃。
“绝对不会让你破坏现在的平静……！”
“你那算什么平静！”
瞬间袭杀向米菈的挽歌，手中的霜刃毫不留情地斩杀向米菈的侧腹，宛如流光般迅速！
“嗡——！”
米菈抬手，金色的护盾让挽歌的霜刃仿佛斩入泥泞之中一般，僵持在了半空。
而下一刻，挽歌向后几乎平行于地面仰身，躲开了自米菈掌心咆哮而出的金色洪流。
“我会认真地击溃你。”
“我也一样，不会让步。”
米菈低呵一声，身后猛然爆发出数十米高的金色光幕，避无可避的密集灵雨向着挽歌飞速袭杀而来。
下一瞬，寒气自挽歌体内爆发而出，眨眼间冰封住身周宛如利剑般射来的灵雨。
地上布满了大小不一的冰晶，在被水幕掩盖的残缺的光线下缓缓消融。
在完全化为水之前折射着光芒，与同样漏下驳杂光线的天空一同交错起千百流绫。
灵雨并不是只有滴状，也有片状与丝状的。虽然在威力上略有削弱，但锋锐和高速使其成为利刃，铺天盖地向挽歌袭来。
挽歌皱眉，左侧翻滚起身躲避，却仍在转瞬间多了数道划伤。鲜血从细长的割口流出，然后被挽歌用灵力冰封住。
身形猛然间加速，魔力的催动达到极致，挽歌的速度越来越快。身上密集的伤口随着她的动作不断崩坏和撕裂，又在片刻间被冰雾冰封住。
远方看去，挽歌似乎模糊成了一道蓝色薄雾，围绕米菈以极快的速度移动。
暗伤在体内开始复发……但这一点，米菈应该也是一样的。
每一个关节都在咯咯作响，传来温热，麻木的剧痛和寒气反噬的森冷之感。
再快！再快！
“呼……”挽歌压抑着低喘，却忍不住声音颤抖。
左腿抵住地面，腰身猛然间转向，挽歌化作冰蓝色的流光笔直冲向米菈！
路径上掀起寒风，大地与空气皆是蒙上冰霜，刹那间被冰冻住，如同冰雕一般停止了动作。
到达米菈前的最后一步，挽歌重重踩在地上，将剑提到胸口处横于左侧，刺骨的寒气拥有肉眼可见的幽蓝色。
足尖轻点天空，挽歌衣裙纷飞，冰晶在空中溅跃，她的发丝缭绕，纯白如雪。
而米菈则似乎有些发愣般忘记了防御，呆呆地看向了某一处。
挽歌的剑，即将——
“快点停下！挽歌！”
挽歌的眸子猛然间难以置信地收缩，强行于空中扭转躯体，同时手腕旋动改变斩向，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米菈的肩膀。
顾不上体内正在疯狂反噬的魔力，她瞪大了眼睛看向身后的大地。
卡尔……菲娜……
以及……正中间，正挥着手臂的卡蒂娜。
挽歌感觉全身都失去了力气。
*
*
“……”
挽歌反复张着嘴，然而声音却哑在了喉间。
她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似乎想要抚摸面前的卡蒂娜，却胆怯着什么。
她在惧怕着，惧怕着触碰。
但是，她的迷茫被卡蒂娜握在了手心之中。
“真的……又一次见到了呢……挽歌……”
“姐……姐……？”
“嗯。我在这里哦……”
这样熟悉的腔调。
挽歌忘记了呼吸，也忘记了反应。她只是，这样呆呆地伫立着。
不敢眨眼。
喉间发出不成声的音调。
“是……哪个姐姐……？”
“是很久很久以前就认识的，那个姐姐哦？”
一滴眼泪顺着挽歌的面颊流了下来。
是……是她……
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
脑海中浮现的旧日幻影，是叶奶奶和阏爷爷……是一雾和刀客们……是一起冒险的雷根和卡蒂娜。
走了好久好久……
真的……好久好久……
挽歌喉中的音调逐渐化作了不成声的哽咽。
“姐……”
“这千年以来，让你承受了很多吧……抱歉……”
“呜……我……”
挽歌露出了茫然和悲伤的眼神，而下一瞬，仿佛终于被洪水捣毁的闸门般，眼泪瞬间将她的视线模糊住。
心中的情感再也无法压抑，仿佛要将整个人淹没一般。
支离破碎的语言化为了嚎啕大哭。
她在卡蒂娜的怀抱里，仿佛要哭尽千年万年以来的孤单一般，大声痛哭着。
孤独，悲伤，反复地得到和失去。
怯懦，优柔寡断，不断强装着冷漠。
不论岁月几何，不论沧桑多少。
挽歌仍然还只是停留在，渴望爱的那个年纪。
她在这一瞬被卡蒂娜拥抱着。
如同拥抱着小时候，那个总在追逐爱，并失去爱的自己。
*
*
而另一边，米菈则颤抖地张了张嘴，仿佛无法呼吸般。
天旋地转。
无尽的恐惧攥紧了她的心脏，仿佛被蛇噬咬住了一般。
无法呼吸……
恐惧着，恐惧着……
“卡蒂……娜？”
“感谢你们，让我再一次见到挽歌……”
卡蒂娜抚摸着怀中哭泣到上气不接下气的挽歌，脸上尽是温柔的神色。
“我……”
米菈感觉视野在发黑和扭曲，口中干涩无比。
而卡蒂娜则是有些不舍地将视线从挽歌身上挪开，仰起了头，郑重地看向了面色凝重的菲娜、卡尔——
以及面无血色的米菈。
“能否知道各位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