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的话,妳别放在心上。”

厨房里,一家之主(确信)的“银狼”正筹备着元旦假期最后的晚餐。

虽然是聚在一块煮火锅吃,除此之外也得准备必要的配菜,以及针对各项食材的事前处理。

反复强调“那个女人就喜欢看人出丑,实在见过太多次了”的花瓶lady并非一个人团团忙碌,在她身旁还有家务能力MAX的前·闺蜜(迫真)在帮忙搭把手。

两人一块切菜剁菜,顺带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厨房内气氛固然微妙,该说是因为突然拥有了共同的敌人吗?彼此之间原本略带冷冰冰的距离感......稍微消失不见了。

“以前只是听说过名号,据称战斗力强悍得可怕,唯独没料到泼妇骂街的怼人功夫也挺有一手的......让我想起曾经的初中时代,妳应该懂得吧?太过漂亮会招惹来不少麻烦,很多人看我不顺眼,整日变着法子来折腾、欺负我。”

而那之中,言语攻势是最具效果的存在。

“姑且也算是高等学校,不能欺负得太明显、或者在身体上留下伤痕,因此那群热衷于搞校园霸凌的混蛋最擅长的就是把我围堵在狭窄的厕所隔间内,然后从四面八方吐露诋毁人格的言语,试图摧毁我的尊严......‘女帝’,那个女人,做得就是如出一辙的事情。”

动作流利地将浸泡过水的洋葱剁碎,回忆到一半的“银狼”不禁冷哼连连。

“妳根本不欠她什么,没理由要被质疑或者否定所作所为,对方没有那样的资格来怼别人的人生评头论足......想想横死街头好几年的‘狮心王’首领吧,曾经的她最常挂在嘴边的话不就是‘人生就如同一阵随心所欲的风’————总之,我不会把‘女帝’挑拨离间的放在心上,希望妳的好心情也不要因此而毁于一旦。”

如此这般,“银狼”语重心长(确信)地替好闺蜜开导。

“......”

夏莎全程专注于低头洗摘蔬菜,沉默是唯一的回答。

见状,花瓶lady也干脆撂下一句“我去看看烤箱里的肋排有没有煮好,不对,我凭什么要搬出这么贵重的料理招待那群混账啊”,便暂时离开案板前。

“居然提到了斐冉的名字......”

“银狼”刚转身,夏莎极小声地自言自语起来。

即便没有“银狼”的提醒,她也一刻都未曾忘掉前几日和挚友的“重逢”————这些日子里,夏莎一直困惑于“狮心王”这位已故之人的“复活”。

众所周知,人死不能复生,可偏偏奇迹在眼前显现。

这是否能够视作为命运本身在冥冥之中暗示自己千万不要因为罹患绝症而丧失对活路的希望呢?夏莎搞不懂问题答案,也寻找不到能够分享这项秘密的对象,潜意识里唯恐被视作为精神状况出现了问题......但,如果说,曾经的挚友真的因为某份不可告人的理由而复活,自己是否也能够————

“不行,我在想些什么呢?”

中途猛地意识到思考偏了方向,夏莎猛地摇头。

隐约间察觉到此乃恶魔的诱惑,当事人决定不再继续胡思乱想下去。

“从刚才起就一直在碎碎念......怎么?其实妳也相当看不顺眼那个自视甚高的女人么?”

戴着烤箱专用手套的“银狼”端着一盘蛋挞返回,背后悄悄说“女帝”坏话的同时,邀请夏莎尝一尝自己的手艺。

“简直就像女频都市文里的经典反派嘴脸嘞!仗着自己母凭子贵就一视同仁地用鼻孔俯视别人,真把自己当盘菜了......好吧,人家或许很强,或许很受宠,但自古以来都是讲究一个‘失道者寡助’的道理,相信总有一天会被推翻的。”

虽然我没兴趣,但终日生活在“女帝”阴影之下的其他愚蠢女人,或许会为了争夺宠爱而临时团结在一块吧?

“但,我们也并非所谓的......‘得道者多助’吧?”

“哼,只是打个比方而已。”

冷哼片刻后,“银狼”又“刷”地一下认真端详着好闺蜜的侧脸。

“来久违聊聊真心话吧,夏莎。”她突然提议道,“我虽然讨厌嚣张跋扈的‘女帝’,但某些程度上,更反感什么都倾向于隐瞒的妳......诚然,我们再也无法恢复到曾经亲密无间的关系,但这不完全代表着就可以什么事都瞒着我。”

持续的冷哼声中,“银狼”笔直看向前方。

“我朋友不多,妳更是始终一个人孤单寂寥,心里话就是实在不愿意轻易放弃这份友谊,所以冷静下来之后,我其实很生气————为什么要隐瞒我?夏莎?”

“......”

眼瞅挚友(确信)迟迟不给出反应,已经从受转为攻(迫真)的花瓶lady果断摘掉手套,随即强硬地捏住夏莎的下巴、逼迫对方看向自己。

“应该有段时间了吧?妳的病情?”

“唔、唔......?”

眼见夏莎条件反射想要挣脱,前·不良JK的“银狼”果断加大力道。

同时也可悲地意识到,好闺蜜的身体状况的确每况愈下,就连自己这种小卡拉米都能够随意摆布......曾经威风八面的“万兽之王”,竟沦落至此。

相当不爽地咂了咂嘴,花瓶lady开门见山质问道:

“就问一句,能治好吗?”

“......”

“说话!”“银狼”情不自禁放大音量,“没料到居然有朝一日能从妳脸上瞅见软弱的表情,怪不得会被‘女帝’那家伙肆意侮辱、轻视!就连我都逐渐开始瞧不起妳了!”

咬牙切齿地,屋子主人流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如果......如果能治好的话,就好了......”

下意识挪开目光,被忧郁所笼罩的脸上不见心虚,可夏莎如今的一言一行皆侧面在证明当事人意志正在发生强烈的动摇。

“哼,是嘛,是那种很难治、又好耗费不少钱的罕见病情吧?”

嘟囔了一句“那就没办法了”,“银狼”出乎意料干脆地“饶过了”夏莎。

“这种情况,我是难以帮忙到什么,只能指望任桓之那家伙有办法了......倒是妳,为啥没有最开始就告诉对方?”

这样一来,那混蛋也不至于突然跑到鸟不拉屎的人工岛上。

“......”

闻言的瞬间,夏莎难得露骨地皱起眉头。

“为什么突然提到任桓之......”

“当然是因为只有他能够救妳,也只有他心甘情愿为妳付出。”

嚷嚷着让夏莎挪个位置,“银狼”用理所当然的口吻进行阐述。

“......”

夏莎突然间又沉默了。

而斜着眼睛瞥着她那欲言又止的架势,“银狼”顿时轻翻白眼。

“妳在顾忌些什么?不愿意亏欠别人太多,是吗?”

花瓶lady一针见血地质问道。

“哼,妳最好不要用实际行动让我改变心意、扭头跑去支持‘女帝’的言论......嘿,夏莎,妳给我听着,这世上固然存在着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但在我这里,所谓的尊严、个人意志或者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统统没有妳的健康更重要,懂不懂这个道理?”

“......”

“我们来稍微做个假设,任桓之那混账无意中知晓了妳罹患绝症的秘密,或者妳亲口告诉他,届时究竟会发生什么呢?肯定是不顾一切地来回奔走、寻求能够让妳恢复健康的办法或者奇迹吧?”

这无疑是道送分题,可千万别说自己不会做哦?

“而这之中唯一的矛盾点,就在于始终觉得彼此双方本质上只是陌路人,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份救命之恩,那么问题来了,能够回报些什么呢?”

“......”

“是爱情吗?但,拥有道德洁癖、比我们所有人都更接近于正常人的妳,完全无法接受对方朝三暮四吧?唯一能够补偿的又不愿意给,甚至也没下定决心完全开摆,一味只顾着犹犹豫豫,从而引起别人的反感,说得难听些,这个状态下的妳,就像那些青春期胡乱发癫的不成熟学生嚷嚷着自杀,但又迟迟不愿意动手,潜意识里希望有谁来制止自己————我得承认‘女帝’是有点东西的,比我更早地就看穿妳这个卑劣女人的本质......归根结底,这就是一道很简单的问题,属于妳的那份试卷上,那张白纸上,只写着一个问题。”

那就是————“妳愿不愿意活下去”。

仅此而已,只是这样。

“......”

“银狼”开始切青椒了,短暂数秒的沉默时间完全交给夏莎来进行思考。

“妳要是一味寻死,对自己生命没有留恋,那我无话可说;但,倘若实际情况并非如此,那就有的说道说道了......不,就算妳打算自寻短见,我也说什么都得阻止妳。”

“......”

“哼,还记得‘狮心王’斐冉大姐头吗?”

“为什么突然又提到她的名字......”

“哼,哼哼,妳最喜欢她了,没错吧?”

当然,是友情的程度。

“......”

“妳的心其实跟我很疏远,但即便如此,整日跟在妳身旁的我,很长一段时间都和妳在一起的我,敢腆着脸自诩很了解妳;‘狮心王’斐冉,是照亮妳人生的一道光————是这样的吧?”

“......”

夏莎陷入沉默。

她,无话可说,无可奉告。

“谈不上彻底改变整个人生,但,无疑是相当重要的东西;所以咯,在失去‘狮心王’大姐头之后,妳顿时又觉得眼前色彩变得灰暗起来。”

“......”

夏莎还是没说话。

深呼一口气,嘴角边挂着冷笑的“银狼”清楚意识到接下来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妳总是会面带忧郁地眺望向远方,而我也一直注视着妳的侧脸————那样的妳,陷入无尽惆怅失落的妳,肯定满脑子都是遗憾,都在想象着如何能和‘狮心王’大姐头成为一辈子的朋友该多好;就像我始终在注视着妳一样,妳强烈渴望能一直在旁注视着她幸福健康地活下去。”

“......”

“跌跌撞撞地完成学业,踏入社会后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获得一份工作,在一场平平无奇的酒会中邂逅恋人,经过一段热恋后共同踏入婚姻殿堂,再诞下爱情结晶,拥有一段虽然闹了无数次不愉快、但整体非常幸福的婚姻,最后再在儿孙环绕下心满意足地逝世......这些,就是妳替另一条时间线的‘狮心王’所构想出的人生吧?”

妳始终无法释怀她的意外逝世,没错吧?

“那么,我也是一样的。”

“......咦?”

“夏莎,我也不能接受妳就这么随随便便从我的生命中消失。”

直视着挚友的眼睛,“银狼”前所未有地认真。

“哪怕是代替妳作答人生考卷上唯一的考题,我也要逼迫妳活下去,因为我不希望到时候自己变得和妳一样,只能在虚无缥缈的幻想中继续注视着妳度过整一段幸福的人生。”

突然间露出无法释怀地苦笑,花瓶lady轻抚额头。

“还没明白吧?现在的我,就是曾经的妳;现在的妳,就是曾经的‘狮心王’大姐头。”

“鹿白......”

“就当是我蛮横不讲理吧,妳所担忧、所为之纠葛的那些理由,在我这里统统毫无价值,我只希望妳能够活下去,不希望妳随随便便放弃生命。”

说到激动处,“银狼”的言行变得愈加过激。

“只要有谁能够救妳,哪怕是条狗,我都赞成妳和它获得幸福......额,好像例子举得过分极端了些,但意思传达到就行。”

“......”

“总之,妳自己再好好想想呗,厨房里剩下的工作交给我,妳就负责去洗个热水澡让脑袋清醒清醒。”

站在原地琢磨片刻,花瓶lady突然露出一抹坏笑。

“我完全不担心妳事后依旧固执自我,因为我肯定会立即通知任桓之;哪怕是用绑架的形式,我和他也非得把妳绑上手术台不可!”

听好了哦,妳的人生,并不止止是属于妳自己的东西!

“鹿白......会不会,太极端了些?”

夏莎再次下意识喊出“银狼”本来的名字,同时试图通过玩笑话来缓和氛围。

“极端?并不是!”

岂料下个瞬间,“银狼”缘由不明地被更加刺激到。

“妳想见识一下何谓真正的极端吗!?”

“刷”地一下,只见“银狼”竟从一旁的收纳架子上取过一把菜刀,并径直冲向夏莎。

“!?”

前·【破军】首领顿时被这一幕吓得不轻,条件反射后退。

“为什么要逃跑?妳不是完全不重视自己的生命吗?”

“银狼”完全没有压低声音、以防客厅里剩余几个人察觉到厨房内动静的意思,握着刀柄用刀尖笔直戳向夏莎。

“不,那个......”

“嘿!夏莎!听好了!既然妳非得摆出一副漠视生命、自认为很酷的模样,也说什么都不肯接受任桓之的帮助,那就干脆被我杀掉得了!”

煞气逼人(确信)地呲着牙,此刻的“银狼”像极了一头真正的狩猎者。

甚至在她身后,竟升腾起一头凶神恶煞黑狼的虚影。

“咦......?”

“万兽之王”lady,此刻被吓得如同一头受惊小鹿(迫真)。

“我可是很喜欢妳的哦?并非是纯粹的友谊方面......从很久之前,一直都是————咱们就商量一下呗?何不妨让我亲手杀了妳,让这具身体永远铭记,并彻底占有妳的一切。”

“......唔?”

“我绝对接受不了妳自寻短见、毫不留恋地选择舍弃生命,我才不情愿成为只能够通过反复妄想、才能让挚友拥有一个幸福人生的,像妳这样可悲的家伙......命运就应该掌握在自己手里,不如由我来杀了妳,更能让自己释怀。”

————完完全全的歪门邪理,彻头彻尾的极端言行。

但,也正是如此,夏莎得以更实体化地理解到“银狼”强烈的否定情绪。

于此同时,她也相当清楚,倘若自己继续“执拗”下去,如今的“银狼”真的会眼睛也不眨一下地弄死自己......然后再自杀?

“扣,扣,扣。”

厨房的门突然被敲响,一道倩影不知何时倚靠在门框边上。

“那个啥,这里莫非是在爆发一场情杀吗?”

等候多时、腹中已饥肠辘辘的“红龙”闻讯赶来凑热闹、看好戏,跟在身后的还有个鬼鬼祟祟、同样探头探脑的“鬣狗”。

前·乐子人双手托胸,一点也没有试图劝慰“银狼”冷静、放下菜刀的念头,单纯催促了几句“闹完了没,闹够了的话,麻烦两位小厨娘尽快准备好晚餐呗”。

“确实,俺也饿了。”

大只佬点头附和道。

“能不能快点让我尝到红油煮脆皮五花肉的味道?等得快望眼欲穿啦~!”

不能说没心没肺,只能锐评一句毫不在意。

区区“银狼”还能行凶杀人?别逗啦~!

“哼,闭上妳的嘴,然后烂掉吧!”

原本也没打算真的动手(PS:除非某人继续‘叛逆’),发泄足够的“银狼”很干脆收回了菜刀,同时又觉得没怼过瘾,于是又补充了一句“先关心好自己吧”。

“那群‘水镜八奇’可是随时会卷土重来,我都已经提前开香槟、庆祝某个狐狸精在晚上走夜路回家的时候被袭击,并迎来被剖腹挖婴的结局......嘻嘻,狐狸精,狐狸精,真开心,真开心~!”

殊不知,此刻在她们眼前的,其实是狂小鹿(迫真)!

“啧......!”

“红龙”被怼得顿时脸上红一阵青一阵。

但,片刻后,她不怒转笑。

“这方面就不需要您这根蔫趴趴的豆芽菜操心了,就算真的被抓走了,亲爱的也会拍马赶来救我的~”

说罢,还故意揉了揉肚子。

“哼,狐狸精!”“银狼”恶狠狠说道,“看我待会儿在火锅里下毒,把妳直接给堕胎咯!”

“哇,小卢笋,妳被威胁了欸?”

一旁的“鬣狗”闻言大惊失色,赶忙捅了捅“红龙”的胳膊。

“的确呢,居然大摇大摆跑到情敌家里吃饭,该说妳没有戒备心呢,还是自信过剩呢?总之要不趁早离开?我挺怕小白白真的下毒耶......”

顺带还连累我吃不上红油锅底煮出来的脆皮五花肉。

“闭·嘴!”

“红龙”恶狠狠瞪视不着调的大只佬一眼,随后甩袖返回客厅。

“哎,小白白其实和妳开玩笑呢?大不了由俺护送妳回家嘛!要知道我这人最喜欢小孩子了,干脆以后让我当妳肚子的小宝宝的干娘呗......欸,别不理我啊,我认真的!”

眼见“红龙”一次头都没回,“鬣狗”蛮无语地撇撇嘴,就差埋怨一句“真是不识好人心”。

“......嘛,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往厨房里伸长脖子嗅了嗅,大只佬目光最后停留在表情复杂的前·【破军】首领身上。

“不过,我还蛮期待能荣幸出任夏莎老大的伴娘的,肯定能惊艳全场,所以......在那之前,千万不要想不开自寻短见哦?”

“当然,在那之后也不行,既然结婚了那就要幸幸福福过一辈子呢”————丢下这句话,“鬣狗”也怕拍拍屁股返回客厅。

厨房里再度迎来沉默,“银狼”和夏莎面对着面沉默。

“......总算冷静下来了呢?”

目睹狂小鹿(憋笑)重新将菜刀收纳了回去,夏莎试图缓和气氛。

“冷静?不,我为何需要冷静?”

“银狼”立即抬头,一对湛蓝色的漂亮眼睛瞪得老大老大。

“我一直都是认真的,反正妳就两个选择,要么努力活下去,我和任桓之会拼尽全力治好妳身上的病;要么就被我杀掉......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冷酷且霸气(大概)地甩出这句话,“银狼”重新回归小厨娘的身份,开始从冰箱里陆续掏出鸡蛋,一个个打算后积攒成蛋液开始打蛋。

一边打蛋,还一边继续絮絮叨叨着开导道:

“总而言之,我很清楚妳在顾忌些什么,但我始终强调一个主张,现阶段妳唯一值得考虑的就是如何在渴望活下去的情况下努力配合接受治疗。”

还是说,妳觉得自己的病情乐观拥有提前考虑事后该如何回报的余裕?

“......”

夏莎无话可说。

她确实没有那份余裕,甚至也没拿捏定主意是否要活下去。

“讨厌网络爽文中的‘共事一夫’,也是人之常情。”

毕竟,现在早就不是封建社会了。

不过据说有钱人依旧那样胡搞乱搞就是了。

“我也讨厌,所以能感同身受。”

“咦......?”

夏莎闻言一愣,条件反射想反问一句“那为什么还要”。

只是口型刚刚做出来,迎接她的便是“银狼”的一记冷笑。

“所以我的底线是绝对不和其他女人出现在同一个场合下。”

“当然,妳或许能成为唯一的例外就是了”————“银狼”故意咽下了这句话,她觉得略微不分场合了。

“欸......?”

夏莎又愣住了。

“哼,满脸‘妳的底线就是这样吗’的疑惑表情呢?”

放下打蛋器,花瓶小厨娘满脸无奈地摊了摊手。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选择吗?我的家庭状况,妳也是知道的。”

“......”

“我已经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双亲了,继父也早就组成新家庭抛弃了我,倘若没有遇到任桓之的话,没有得到他的救赎的话,我说不定会过上比现在混乱几百倍的人生呢?我可不希望下次再见面的场景,是被妳瞧见蜷缩在街角、身上甚至没有好好穿着衣服的瘾君子......换句话说,因为那个人恰好是任桓之,所以就能接受。”

将蛋液注入另一个容器内,“银狼”无意间居然哼起了歌。

“没发现吗?其他人的家庭状况或多或少都一样,和普通的人生完全沾不上边。”

用残留着些微蛋液的指尖轻戳下巴,“银狼”露出一派努力思考的模样。

“就拿恬不知耻上门蹭饭的‘红龙’举例子,我可从未听过她提起父母,甚至以前学校里还有流传被某个帮派首领包养的流言......总之,看着就不像是正常家庭出身的;其次,任桓之身边的小跟班,叫蓉蓉的红毛丫头知道吧?据说家里做生意亏空欠了好多钱,有段时间天天被高利贷堵着门,家庭顶梁柱的父亲也不知道跑哪去了;至于那些大家族出身的千金们,或许对这方面的事情也见惯不惯了......妳虽然有病,家里貌似也挺困难的,但好歹有个正常框架的家庭,自幼就被双亲关爱着长大,难道不对吗?”

因此,对于我们这些“不普通”的半个孤儿而言,正常的人生轨迹早就奢望一般的存在。

相较于自甘堕落、被引诱走上犯罪道路,被劈腿什么的简直就是洒洒水的程度啦!

“能被人爱,就已经很不错啦。”

至少,我是这样觉得的。

说到这里,“银狼”转过身望向自己的挚友。

和一直维持至今的“戾气”截然相反,花瓶lady头一回露出货真价实且发自内心的纯粹幸福微笑。

“呐,夏莎,妳觉得......我现在是幸福的吗?”

“银狼”直勾勾地注视着好闺蜜,而夏莎迟迟答复不出半句话。

“好啦,聊得我都嗓子冒烟了,能帮我倒杯水吗?”

“咦?啊,没问题......”

夏莎如梦初醒,条件反射就要跑去倒水。

“————呐,我说啊。”

这时候,彼此背对着背的“银狼”冷不丁抛出一段“惊世骇俗”之语。

“后面要是我能生下小宝宝,干脆就送给妳吧。”

“欸......?”

霎时间,夏莎宛若突遭雷劈一般僵在原地。

若非心理素质强大,否则就要当即滑倒跌落。

“鹿白,妳在胡言乱语......!”

猛地转过身,夏莎急得甚至有些嗓子破音。

“我是认真的啦,我讨厌小孩子,因为我很清楚自己永远也无法成为一名合格的母亲。”

“银狼”依旧背对着夏莎,可一字一句被吐露出来的时候,语气却是一丁点玩笑成分都不曾拥有。

“曾经的我非常瞧不起母亲,也发誓一定要过上截然相反的人生......结果稀里糊涂还是变成了同路的人,简直就是那个人的翻版————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以后哪怕生下小宝宝,在我的负面影响下说不定也会......总之,我觉得与其由我这个讨厌小孩的人带坏,不妨拜托给妳这位合格的母亲抚养。”

“......”

“妳不是生不出孩子吗?抱歉,这并非嘲弄,只是......嘛啊,我一时也想不到更合适的说辞,就当成是我们感情的证明吧。”

自言自语完这段“莫名其妙”的话,“银狼”埋头处理剩余的食材。

她忙碌于灶台之间,再也不和挚友进行交流。

“......”

至于夏莎本人,则在持续凝视着“银狼”忙碌背影的沉默中,独自细细品味着心底蔓延开的那份无穷无尽的醍醐味。

同时思考着————

“正确的,人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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