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遗憾的是头发被剪掉了,留着的时候她一直不染不烫也不怎么打理,被几剪子剪掉她突然感觉很是舍不得,心里又有点感慨,现在的她,无论从生理还是心理,已经完全变成女性了。
第三天江凝就申请来见她,看着一身囚服的薛宁,江凝漂亮的面孔扭曲了好一会儿还是有些失控,忍不住问道:“雪妮你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江凝的表情让薛宁也有些略微的激动,她能看出江凝是真的关心她,为她着急,嘴里却答非所问的道:“陆阳……他还好吗?”
薛宁心里一直琢磨着自己自首陆阳会怎么想,会失望难过还是生气,所以看到江凝立刻就问了出来。
“你这不是废话嘛,你觉得他还能好得了吗?”江凝咬着牙道。
薛宁的眼神一下黯淡下来,她明白自己这样做对陆阳的打击一定很大,自己这样做相当于宣告天下自己是一个罪犯,狠狠打了陆阳的脸,夏云她们也许并不清楚自己的过去,知道以后又会引发什么后果她也无法预料。
可是,不这样做她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不这样做她永远就是一个坏人!
一个坏人不配拥有幸福,而她渴望幸福,从很早很早以前,他还没堕落开始她就渴望幸福,所以再艰难再痛苦她也要走过这一步。
希望……陆阳他能够理解吧。
“雪妮,你还好吗?”江凝调整了情绪,关切的问道。
薛宁露出微笑道:“挺好的,你知道我以前在这里待过,没什么不适应的。”
江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又握了握拳头,本来有很多话要质问薛宁,可看着薛宁那淡定的表情,所有的不满惊讶叹息就都烟消云散了。
对薛宁叙述的犯罪事实,监察机关的调查取证用了一个多月才结束,因为涉及到团伙犯案多人犯罪,在辖区内有重大影响,一审在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规格可以说相当高了。
庭审这天,当薛宁从羁押室被两个女警带入审判庭时,发现整个大厅满满的都是人,她眼角粗略一扫,发现厂汉村来了许多人,这让她无比惊讶。
薛宁不知道的是,她自首后不久,有关她的一切就被披露了出来,这件事立刻轰动了整个鹿城,薛宁的的名字成了鹿城这段时间出现频率最高的词汇。涉黑、变性、女性、自首,这每一个词汇内涵都非常丰富,足以引发任何年龄任何性别任何行业人员的兴趣,不知内情的人就纷纷猜测,有的形容薛宁是天使面孔魔鬼心,有的形容她是心狠手辣的黑社会头目,舆论热度炒起来后无数人都想一睹薛宁真面目。
厂汉村也成了人们关注的焦点,本来贺云峰的死就够让人谈论不休,之后薛宁和陆阳同居又让村民指指点点,等薛宁自首后,李荣春和孔四喜的案件就需要重审,沈大刚和陈洪兵也被抓了起来,涉及到的相关家属有的欢喜有的忧愁,整个村子村民每天聚在一起什么都不干,就谈论这件事。
几个报社的记者采访后更是将人们的情绪点燃,对前来了解薛宁过往的警察和记者,村民们争先恐后的说出自己的见解,褒贬不一结论各异,但无论哪一种都让薛宁的名气更响亮,到了最后,村民竟然觉得厂汉能出这样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很不容易,与有荣焉。
所以庭审这天,厂汉整个村子符合旁听的人几乎都来了,电台电视台记者,法律相关从业者更是来了一大堆,整个法庭座无虚席。
薛宁被两个女警押入法庭时所有人都站起来观看,发出一阵阵吸气声,薛宁用眼角瞅着那一张张熟悉或陌生的脸,心里也略微有些心跳加快。最后来到被告席,见大刚胖子曹少东他们都在,一个都不少,全都和她一样带着手铐等待被判决。
饶是薛宁已经做好了准备,可看到这些和他吃过肉喝过酒,一起玩耍一起做贼最后又反目成仇的人,心里还是心潮起伏久久难以平静。
其他人看到薛宁也是表情各异,大刚最平静,当警察来抓他的时候,他得知薛宁自首了,甚至还笑了一下。曹少东最是懊恼,他已经尽了力,可还是没有翻盘,得知薛宁自首后他知道完了,蹲多年大牢是跑不了了,同时也不得不佩服薛宁够狠,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陈洪兵则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那天薛宁要杀他属实将他吓得够呛,连续好多天都做噩梦,直到进了看守所才算是睡了个安稳觉。
李荣春和孔四喜则是一脸的震惊,两个人都坐了差不多两年牢,突然得知自己的案件有了新发现,本来欣喜异常,又得知这一切都是薛宁做的,而且薛宁还做了手术变成了女人,惊得下巴都快掉了,薛宁一进来两个人都扭头观看,虽然穿着囚服,可薛宁的容貌还是让李荣春目瞪口呆,孔四喜本来是见过薛宁变成女性样子的,可他脑海里已经不记得了,这时猛然见到,比李荣春也好不了多少。
庭审漫长又程式化,对于公诉人的控诉,因为薛宁自首时叙述非常详细,之后的几次审问又补充了不少细节,另外几个人加起来回忆到的历史作案细节都没薛宁一个人说的多,这种情况下几个人也没什么可抵赖的,全部招供。
自辩环节除了曹少东的律师提出不少异议被当庭驳回外,其他人都没什么动作,江凝之前曾交代薛宁,自辩的时候要显得柔弱一些,最好能哭出来,薛宁明白江凝是让她以女性的身份博得众人的同情,可直到自辩结束薛宁也没按照江凝要求的去做,只是微笑着点头。
江凝无奈的同时,做为薛宁的辩护律师,却着重提了三点,一个是薛宁的自首行为,这点非常关键,第二个是薛宁的特殊生理结构,第三点是薛宁的成长环境,薛宁虽然早就知道江凝会这样说,可看着庭下众人不时发出的惊呼声,还是感觉有些不真实,最不可思议的是,那些她过去极力避讳甚至要隐藏的东西,到最后竟然成了她可以减轻刑罚的基础,人生变幻莫测莫过于此。
到最后被告人陈述环节,轮到薛宁时,整个大厅忽然间变得鸦雀无声。
扫了一眼庭下庭上众人,以及曹少东,陈洪兵,沈大刚,李荣春还有孔四喜,薛宁深吸了一口气,缓慢的开口道:“尊敬的审判长、审判员,我是贺雪妮……”
“在这最后陈述阶段,我首先向我曾经伤害过的人说声对不起……”
“我曾经以为打架、偷窃是能够改善我生活改变我命运的捷径,能够让我从黑暗走向光明,最后才发现,那些会让我更贫穷更黑暗更痛苦……”
“一个坏人,并不能拥有真正的幸福,即使侥幸逃脱一时也终究有真相大白的一天,对其他人做过的坏事终有一天会反作用到自己身上,而且还会伤害对自己好的人……”
“所以,我想做一个好人,做一个清清白白的人!”
“一个清白的人才有资格去爱别人和得到别人的爱!”
薛宁异常坚定的说道,沈大刚李润春孔四喜几个人纷纷低下了头,咀嚼着薛宁的话。
最后法庭宣判,薛宁因为盗窃罪、诬陷罪、故意伤害罪数罪并罚,被判入狱两年,沈大刚被判入狱一年半,陈洪兵因为辅助曹少东做过不少违法勾当,被判入狱六年,李荣春被减刑两年,不久就会出狱,孔四喜因为已经坐了近两年的牢,被当庭释放,而曹少东会合并其他案件择日再判。
除了量刑入狱,薛宁还附带有民事责任,需要偿还旭日保温材料厂的十二万,不过这对于薛宁来说不算什么,江凝自然会处理。
庭审后薛宁被带向警车,押往市女子监狱,即将上车时,审判长竟然拦住了她们,薛宁错愕的同时就听审判长语重心长的道:“希望你好好改造,争取减刑,重回社会。”
薛宁点点头,又有些奇怪,审判长竟然还要和她说这些话,或许,这也是程序之一吧,毕竟她也是第一次经历被判刑。
审判长顿了一下又道:“虽然你犯了错,但你能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还是个好孩子。”
薛宁有些发怔,这个……好像超出了审判长的职责范围。
看到薛宁的神态,审判长微笑着道:“我是审判长,同时……我还是陆阳的爸爸!”
“啊——”薛宁一下就呆了,随后就变得满脸通红,审判长竟然是陆阳的爸爸!她只见过夏云,一直没有见过陆阳的爸爸,想不到第一次见面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薛宁大窘,恨不得地上有个缝隙好让自己钻进去。
审判长见薛宁低下了头,拍了怕她的肩膀道:“去吧,好好改造,陆阳,我,还有你夏阿姨都等着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