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城,北镇抚司,锦衣卫牢狱,观察室。

单向玻璃的对面,一个头破血流不成人样的男人被绑在椅子上,房间内的夜莺双手抱胸,皱眉思索着什么。

房间的门被人推开,一脸轻松的罗睺拿着一块染血的毛巾从门外走了进来,随意将手上的血迹擦了擦,罗睺将毛巾扔在桌上,走到夜莺身旁坐下,从怀中摸出一只酒壶灌了两口。

“好久没审过犯人了,有点手生,让你见笑了。”

“你是故意的?”

“当然,竟敢用狙击枪袭击我最可爱的儿子,身为一个父亲,为儿子报仇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

“别装傻,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夜莺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壶扔进垃圾桶。

罗睺俯身,又将酒壶捡了起来,毫不介意地喝着,摇头晃脑,老神在在。

夜莺敲了敲桌子,盯着他陈述道:“你早就知道这帮异界人盯上他了。”

罗睺笑笑,并不言语。

夜莺质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罗睺讶异道:“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年前你们不就接触过他们了么?”

“你是说……西门鸿?那天我不在现场。”

“不,早在西门鸿之前,就有卑鄙的异乡人接触过小邪了,是个外卖员,哦,就在你们年底排练的时候。”

夜莺深吸一口气压下火气,冷着脸沉声道:“你是不是安逸太久,搞不清自己的定位了?”

“不不不,我觉得,可能是我兼职太久,你们都忘了我到底是什么人。我是个将军,不是特务,擅长杀人,不擅长玩解谜游戏。”

罗睺双手一摊,好似创建锦衣卫的人并不是他。

“陛下,你如果生气想要发火,应该去找现任锦衣卫总指挥苏蓬,我只是个挂名的吉祥物。”

夜莺决定不再跟他在这个点上扯皮。

“为什么不派人保护他?就算他再怎么叛逆,他也是你唯一的儿子。”

“不,陛下,他是罗小邪,我们只是名义上的父子,他并不是我儿子,你该接受现实了不是么?如果他真的是我儿子,那颗亚音速的小口径子弹就不可能把他打进重病房,就算是用核弹头也不可能伤到他。”

夜莺沉默,拳头握紧。

“是您亲手杀了他啊,连我都接受了,您还要骗自己到什么时候呢?”

罗睺放下酒壶,不着调的姿态收敛起来,看着夜莺的眼眸格外深邃,好似一个孤寡老父亲。被他掩藏了数百年的沧桑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压得夜莺喘不过气来。

“我知道了。”

沉默良久,夜莺低着头起身,脚步蹒跚走出观察室。

罗睺坐着发了会呆,拿起空荡荡的酒壶摇了摇,嗤笑一声,从怀中摸出一部手机。

“就算活在虚幻里,她也还是忘不掉你,你说是爱还是恨?”

手机屏幕闪了一下,除此以外别无反应。

罗睺瞬间便想象到卡布对他翻白眼的画面。

“真是一点也不可爱。”

……

离开锦衣卫牢狱,夜莺没有第一时间赶往医院看望罗小邪,而是鬼使神差地到了冥湖,租了只画舫,也没雇佣乐手舞者,甚至连船夫都没要,独自一人漂泊在湖面上,淋着鹅毛大雪仰头发呆。

没记错的话,五百年前,似乎就是在这附近处死了他罢?

为什么会处死他呢……好像是因为因爱生恨,好像是因为背叛,又好像还有些别的什么理由,她记不清了。

只记得他死后的那段时间里,她过得很空虚。

空虚到得知自己的同胞弟弟起兵造反时,她竟有点期待吴王早日进京,这样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下去见他了。

但有人出手阻拦了她的转世,她忘了那人是谁,只记得自己的魂魄好像被人割裂,一半游荡在魂海,一半寄宿在某个倒霉蛋的肉体,直到有一天一盏魂灯将她唤醒。

“去找他吧。”有人叹息一声,在她的耳边呢喃。

于是她醒了,并变得不像自己。

她不再是暴君,一个只会打打杀杀的帝王。

曾日日夜夜想着逃离国子监的她,竟成了一个教授,多么可笑。

她在自己多出的记忆中见到了一张酷似那人的脸,那人曾让她夜不能寐,意不能平。

她观察着,慢慢了解这个时代,接受了这辈子的自己,心想,这次就换个活法好了。

说来有趣,几百年前她是莽夫,他热衷于教学生,几百年后他的恶劣本性不被身份限制,她成了老师依旧任性。

残魂融合时业力产生的创伤渐渐恢复,她满怀期待。

然后,在某个深夜,那个助她统一九州的人,名为罗睺的,永夜最初也是最后的大将军,找上来了。

她并不意外,也没有在他面前刻意隐藏,两人坦诚相谈了一夜。

他说建木又要出世了,希望她能帮自己一次,报酬是他会帮她隐藏秘密,助她实现夙愿。

她同意了,虽然要做什么他什么也没透露,只说要她去一趟出云山脉,他会安排好一切。

在山里,他们被困在幻境中,她见到了他。

直到最后一刻斗转星移,她才明白罗睺想做什么。

罗睺用幻境和她捆住了他,他的绝地天通彻底宣告失败。

然后,罗睺将幻境扩大,重置了这个世界,改变了历史。

他没有死在儿子的手上,永夜也不曾有过一个名为罗格的耀眼将星,只有一个虎父犬子的酸腐文人。

罗睺从阴影中走到了台面上。

因为一体双魂并未彻底融合,她很快意识到了自己中了幻术,并发现那个在幻境中出现过的人消失了。

她找到罗睺,质问他为什么会这样。

罗睺沉默许久,跟她解释那只是个幻境,她所知道的那个人其实早就死了,死的很彻底。

她不信,去找禾沐芷,去找少邪,去找莫青梨。

他们都不信。

但现在,事实摆在她眼前,她不得不信了。

“说什么帮我实现夙愿,从一开始你就在骗我啊。”

躺在船板上,夜莺的泪腺不受控制地分泌出泪水,手中的酒壶脱落,咚的一声滚进水里,漫天大雪模糊一片,叫人看不真切天空的模样,呼啸的寒风似是在为她悲歌。

知道罗小邪不是罗格后,很多事情便产生了疑团,但她已然无意去想那些烦心的事情。

她现在想的,是五百多年前,在燕云国子监的那一天。

同样的大雪天,同样的醉酒,同样的席地而眠。

但这次无人喧哗将她吵醒,也没有人提着一杆殳接她回家。

听说很久以前,他初到长安时便是躺在一艘小船上,在一个大雪天飘荡在洛水之上。她听说这件事时很不理解,觉得自己的这个未婚夫脑子有病,对他很是嫌弃。

而今,她似乎有些理解他为什么总是喜欢干些在旁人看来很是荒唐的事情了。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你就是这样写出这句诗的么?】

寒风吹起衣衫,落在脖颈上的雪花钻入怀中,她侧了侧身子,蜷缩一团,抱着膝盖想要躲进梦中。

如果一觉醒来,一切都能回到从前就好了。

……我分……

剧情越来越扑朔迷离了呢(笑),玄幻小说真好啊,不管写的再怎么悬的剧情,总能通过玄学将剧情解释通。

当然,我也有提前构思好。

期待一下吧,女主终于要有主线剧情和存在感了(打个?先,没准马上又要成路人甲了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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