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其他人都不由自主伸了伸脖子，仔细观察她的表情，连一丝细节也不放过。
路尧闭上眼，慢慢咀嚼，最后咽下去。
啪！
她把筷子拍在桌上，抬手在眼角抹去不存在的眼泪。
“真好吃，感动得我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结果比她预想更好，虽然是自己亲自教导，但她也不敢相信聂言居然能做出这种程度的菜品。难道这是一场梦？如果是，她希望梦能持续得久一点。
路尧看向其他人，发现他们脸上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已经帮你们开路了，别反悔，你们也得试一下。”
说着她将筷子强行塞入杨枭枭和林依云手中，她们看了看餐桌上那盘菜，面面相觑。
“如果你们不吃，那我可不介意独自享用。明明是啊呜，那么好吃的菜。”
路尧说着又快速夹了两口放入口中，再次发出幸福的声音，脸颊两侧浮现熏红。
看到她这个样子，杨枭枭和林依云这才动筷子，各自小心试了一口。结果不出意外，菜刚入口的时候她们还是一副便秘表情，还没嚼两口就翻脸比翻书更快。
“居然……真的有很大进步。”杨枭枭又尝了一口，确定这不是错觉。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林依云嘴上这么说着，手中夹菜的动作却从未停下。
三人尝试之后的意见如此一致，聂言这才露出笑容，自己真的做到了！
两天之前，他做的菜还能让人在厕所蹲一个多小时，两天后的现在，就已经获得她们的赞赏和认同。
路尧的表情比他更陶醉，颇有种看见自家孩子长大，走向成熟的感觉。
杨枭枭和林依云吃完满意离开，而她也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陪聂言折腾了一整个下午，直到现在路尧才感到身体和精神的疲惫，明明在那个过程中还很亢奋。
教聂言做菜的时候，路尧是高涨的浪潮，现在结束了浪潮退去，留下一地狼藉，她需要花点时间收拾。
估计在这半年之内，她觉得自己都不会再接近厨房了，无论是油烟味还是酱油味，都快到了反胃的地步。
路尧拉着衣领闻了一下，一股子调味料的味道，她打算去洗个澡，再小小睡一会。今天是休息日，晚上的时间对她而言才是狂欢。
想到这少女无力的眉眼稍微有了些活力。
可路尧还没走多远，聂言突然抓住她。
“……干嘛？”
“你去哪，还没结束呢。”
路尧闻言一愣，“不是已经能做好吃的菜了吗，而且杨枭枭她们也给了你认同。”
按道理来讲，聂言应该一雪前耻，彻底撕掉不会做饭的标签了。他这番话让路尧心里有股不祥的预感。
即便经历一下午折腾，聂言看起来还非常精神，与之相比路尧就像毛发杂乱的小猫咪，迫切回到自己舒适的小窝休息，清理自己的毛发。
“仅仅只有她们两个还不够，我的目标是：整个事务所！”
“……你说神马？！”路尧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旋即瞪大眼睛。
前方可是地狱，她内心的警报哔哔作响，让她赶紧逃离这里。
聂言抓着她的手腕，根本不给逃跑的机会，他还在自说自话：
“只靠这一道菜，我不可能征服所有人的味蕾，我还需要学习更多菜品才行。”
“你可以自己摸索啊，你看那么聪明……”
“而且我也明白了一件事，个人的力量果然还是太弱小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聂言。”
“我不再单打独斗了，路尧！”聂言拽着她往厨房的方向走，“我们继续，直到累趴下为止！”
“等等，你放手，让我回房间！”
如果杨枭枭她们还在就好了，可惜二楼只有路尧和聂言两个人，无论他做出什么事情，楼下的人也不会知道。
看着越来越近的厨房，路尧脸色也越来越白，仿佛那就是地狱的入口。
这家伙的干劲到底是从哪来的？！
在那之后的半天，甚至接下来好几天，路尧都逃不出聂言的魔爪，被对方轻而易举地放在掌心玩弄。
这个过程到底持续了多久，路尧自己也不知道，她已经对时间麻木了。这种感觉跟被关在地下小黑屋调教和蹂躏相比，也好不到哪去。
路尧一直摆着死人脸，聂言脸上的兴致丝毫见不到下降的预兆。
唯一有变化的是，大概就是神游事务所的工作人员，大家在品尝聂言做过的菜后都喜形于色。
“嗯，很好吃哦。”
“原来聂言和清心姐一样持家。”
“明天还会有吗？”
路尧一点也不高兴，这些赞赏都是送给聂言而不是自己的，她最多就在旁边咧咧嘴，连一句话都懒得说。
不过见到聂言乐在其中，她也没有直接提出抱怨，只是希望快点结束。
因为最近一直在忙这件事，导致路尧在工作上面的状态也发生了变化。
像往常一样，路尧与另外两人，配合音乐节奏跳舞，结果进行到一半音乐就停下来，而她还在摆下一个动作。
“好痛，你干什么？”
路尧摸了摸被拍打的头，转头看向杨枭枭。
杨枭枭叹了口气，眉头紧锁，“你最近怎么回事，状态不佳。”
“有吗？你看我不是很好嘛，动作一点也没忘。”
路尧说着重新跳一遍舞步，到第二个动作就卡住，大脑就像没上润滑油的齿轮，难以转动。
“你最近状态很差，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啊，我很好。”
虽然路尧自己这么说了，但光是她眼眶上的黑眼圈就没有任何说服力。
一旁林依云也忍不住开口：“至少拿出跟我对决的一半气势，你这样看起来就像快死掉的蟑螂。”
路尧有些呆滞地看了天花板一眼，嘿嘿傻笑：“真巧，我一直觉得自己的大半人生过得就像蟑螂，卑微而低贱。”
“完了，你真的有很大问题。”林依云估摸她应该打起精神回呛自己，没想到她居然承认了。
因为路尧表现不佳，视频的录制很快就结束，她跟其他人道个别后就回到自己的房间。
脱掉外衣，换上睡衣，路尧看着镜中的自己，这个面色苍白的少女真的是小魔女璐璐吗？
平时打理精细的银发乱糟糟，红色竖瞳也不再闪烁宝石般的光芒，整个人宛如好几天没睡觉。
实际上她每天睡得很好，但就是打不起精神。
路尧任由自己躺在床上，想到待会又会找自己去厨房，就感觉这个世界生无可恋了。
自己这是造的什么孽？
今天应该是最后一天，她都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挺过去，实在是太累太累了。
不仅身体上累，每天听着夸赞聂言的话语，她就像看见了天使围绕在他身边，但是一点也不高兴。
那家伙根本没有提路尧的功劳，哪怕随口说一句也好啊。
累了，毁灭吧。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聂言的声音传进来：“路尧，你在里面吗？”
啊，来了。
路尧甚至懒得去开门，随口应和一句就让他进来，趁着还有一点时间，在床上多躺一会。
聂言刚进门就蹙眉，“刚工作结束别躺着，对身体不好。”
原来你也知道什么叫对身体不好？路尧忍不住笑了一声，胳膊盖住眼睛，视野一片黑暗。
她决定了，今天就和聂言摊牌，她不干了。
聂言又不是小孩子要妈妈看护，干嘛还每天拉着她折腾？聂言不累她很累啊！
嗯，这是什么味道？
路尧迅速坐起身，发现聂言将手里端着的一个大碗放在桌上。
碗里装着飘香的汤，汤表面浮着几粒枸杞，还有一个大鸡腿。
路尧不记得自己教过他炖汤，刚想开口就被聂言抢先，“喝吧，我炖给你的。”
“……给我的？”
“你不是说过想有人给你炖汤吗？”聂言坐在椅子上，与她四目相对，“虽然多花了点时间，不过还是为你准备好了。”
路尧自己都不记得那些话了，想不到居然会被他紧紧记在心中。有些问题突然就有了答案，她还是想确认一下。
“你做菜只是在打掩护？”
“算是吧，不过我也是认真提升我的厨艺的。”
“那你这个掩护也太久了……”
“快，趁着汤还没凉，这可是公鸡炖的汤。”
“一般不是用母鸡吗？”路尧心里为那只鸡默哀两秒，接过碗，凑近嘴唇。
好烫！
第一口接触到的不是汤而是浮在表面的热油，她把舌头烫伤了。
“小心点，要我给你拿个勺子吗？”聂言连忙问。
“不用，足够了。”
路尧吹了口气，再次倾斜碗口。
热汤入口，流入食道，最终到达胃部。
好甜，好喝。甜的不仅是汤，还少女的内心。
别样的幸福充斥在她心中，先前的遭遇瞬间就被抛得一干二净，那些不愉快的回忆，忍受的疲惫，如同从汤中飘出的来的热气，消散在空气中。
很快一整碗汤就被路尧喝完，连鸡腿也吃得只剩下骨头，这是她近几天胃口最好的一次。
“想喝的话外面还有，我去给你……”
“我也去。”
路尧站起身，如宝石般闪烁的双眸眨了眨。
“今天，就是我们彻底征服事务所味蕾的时候，我可不能缺席。”
如蟑螂般的人生，也能尝到甜美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