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小邪抓住六姐的双肩，着急问道。

老六侧头沉默，不敢看他的眼睛，也不敢解释。

罗小邪便使劲摇晃她的肩膀，但不管他再怎么使劲，六姐也没有理他。尝试了半天，见六姐始终无动于衷，罗小邪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六姐不走，我也不走！”

老六的心抽动一下，有些不忍，但还是狠下心没有妥协。

她害怕变得陌生的罗小邪，害怕他有一天会像认不得老大一样认不得自己，害怕他将自己烧死。

她的身体很痛，她的精神很难受，她觉得自己其实快死了。

她觉得与其跟在罗小邪身边恐惧等死，不如趁现在老幺还记得自己的时候主动离开，也不用死在他面前免得他太过伤心。

两人赌气似的坐了许久，老六下定了某个决心，摇摇晃晃站起身来，不待罗小邪有何反应，老六跑出几步跳进了河里。

罗小邪不会游泳——这世道没几个人会游泳，水里太过危险。

他再度胆怯，站在路边急得哭了起来。

水面不断冒泡，又立马翻腾起来，很明显有狩猎者盯上了老六。

理智被情绪淹没，罗小邪再也顾不得其他，立马跳了下去。

抿紧嘴唇不让河水灌进口中，但河水还是从鼻子钻入身体，罗小邪的嘴巴下意识地张开，立马被灌了一肚子脏水。

适应了几秒，罗小邪强行调整好状态，忍受着眼睛的疼痛去寻找六姐的位置，他的运气很好，六姐就在两米之外，几条一看就很危险的大鱼正在撕咬她的大腿。

他费力地扭动身子，手脚全凭本能地划动，身体却基本没怎么动，于是他愈发着急，动作也愈发无用。

甚至，他自己的意识都开始模糊。

病急乱投医，罗小邪试着使用火焰，理所当然的失败了。

有条大鱼朝他咬来，这条鱼有着远比他抓到的那条双尾鱼更夸张的咬合力，他怪物般坚韧的皮肤被咬破，血液立马扩散。

他的血液似有魔力，将附近除老六外所有的生物给吸引了过来，很快便就将他围成了一个球。

意识的最后一刻，他只记得自己有用全力去召唤火焰。

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河水短暂沸腾，大量的猎食者被瞬间杀死，可惜无人捡漏。

片刻后，周身河水温度恢复正常，又有更加危险的猎食者赶来，失去意识的罗小邪被撕破血肉。

老六的意识从短暂的昏迷中醒来，迷惘无措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她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毕竟人怎么可能在水里正常呼吸？

但是大腿的疼痛又提醒着她不是做梦。

她好奇地看着前方不远的鱼群，看着他们挤成一团渐渐远离自己，心中奇怪为什么它们不来吃自己。

一条体型巨大的鱼被一群挤不进去的鱼给咬掉了半个身体，终于失去了生命再也无力去争夺位置，它的尸体漂开，老六得以看见了鱼群中间的东西。

她猛地瞪大了双眼，身体比大脑更快学会了使用能力。

水流开始旋转，一条横向的水龙卷袭向鱼群，鱼群被击散，体无完肤的罗小邪出现在她眼前。

她像鱼儿般在水中敏捷地行动，抱起老幺冲出了水面。

在老六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冻死的时候，罗小邪终于醒了过来，睁开眼就看到老六抱着身体在晚风中瑟瑟发抖，她的身边堆了一大堆潮湿的树枝以及一个空罐头。

“六姐……”

罗小邪发出呻吟般的声音，伸手扶住胀痛的脑袋艰难坐起。

老六抬头，看着伤势完全恢复的罗小邪目光很是复杂，她的心中有很多疑问，但全都问不出口。低头看了眼自己血肉模糊的大腿，老六决定跟罗小邪隐瞒自己的秘密。

“老、老幺……快、快点生火……”

双手不断摩擦着胳膊，老六打着寒颤催促道。

罗小邪立马爬起身，很快就将树枝烤干生起一堆大火，看着巴不得将手伸进火中的六姐有些疑惑。

“六姐，我们是怎么上来的？”

“不、不知道，我醒来的时候，我、我们两个就躺、躺、躺在路上。”

罗小邪挠挠头，感觉六姐心情好像变好了许多，心中有些开心，于是不再多问，转身拿出罐头递给六姐，自己则是将之前那条鱼用一根树枝插好放在火上烤。

老六觉得以自己的能力以后大概不用担心食物，想要劝罗小邪也吃罐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犹豫了一下选择放弃。

“六姐，我们之后往哪走啊？”

罗小邪不敢问六姐会不会还是不愿走，于是如此问道。

老六犹豫了一下，看向下游的方向，她相信蒋顺的话，但他们就是从上游来的，再回上游的话短时间内也无处可去——之前的那个地方来了许多野兽，已经不安全了。老六觉得还是往下游走快点找个新的容身之所比较好，现在他们两个都有了异能力，老六就算真的遇到危险应该也能勉强应付。

以罗小邪那天引发的大火，老六认为没什么地面上的东西是他杀不死的，实在不行她还可以带着罗小邪从水里绕过去——老六不认为蒋顺会带着部下去找水里的东西送命，所以水里大概是安全的。

“继续往下游走吧，上游我们也没地方可去了。”

罗小邪“哦”了一声，埋头专注于烤鱼，对六姐很是信任。

吃完东西后，老六将衣服烘干——罗小邪已经没了衣服，就一块破布裹着屁股，两人便就继续上路了。

老六趴在罗小邪的背上，继续由罗小邪背着，半箱罐头也由罗小邪用脑袋顶着，老六用手扶住箱子，心中很是愧疚。

知道自己有了异能力后老六的心情好了不少，也不再害怕罗小邪会失控烧死自己，就连身体的疼痛也消失不见——当然，不包括大腿上的。

如果没有跳进水里受伤的话，现在她就可以自己走路了。

收拾好心情的老六趴在罗小邪背上身体配合了许多，双腿主动盘在罗小邪的腰上，一只手死死抱住他干瘦的胸膛，罗小邪得以不用将腰弓得太低，走起路来也方便了不少。

将下巴架在罗小邪的肩膀上，侧眸看着罗小邪嘴里吐出的用以照明的火焰，感受着他稳健的脚步，老六不自觉地笑了笑。

【现在，我们两个都是怪物了。】

【一定要……互相依靠着活下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