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以面朝地摔倒，男孩双手死死用力托住了少女，没让她滚到地上。
少女麻木地从男孩身上起来，看着男孩很快爬起，蹲下身示意她趴到他的背上。
阴冷腥臭的江风吹过，穿着不知从哪捡来的破衣服的老六打了个哆嗦，有些畏惧地犹豫片刻，还是趴到了罗小邪的背上。
罗小邪的身体还没发育开，比老六矮了不少，只能弓着腰前行，老六知道这个姿势会有多难受，但罗小邪这样背着她走了好几天都没见到他怎么喘气。
她将脸凑到罗小邪背风的那边脸颊上，依偎着这个怪物弟弟取暖，想起了几天前的那场大火，至今还是感觉有些梦幻。
有些胆怯地抬起手，老六摸了摸罗小邪的脸，感受着他的温度，心想为什么摔了这么多次他都没有受伤。
“疼吗？”
“不疼。”
“……”
似乎没什么话可说，除了那天的大火老六想不到任何话题，但是她不敢提，不仅因为那天的事情对她来说是一生的阴影，也因为她害怕自己的弟弟真的变成了怪物。
就像鸵鸟一样，只要不提，她就可以像以前一样把罗小邪当做那个有些天真、需要自己照顾的老幺看待，虽然这个老幺现在正保护着自己，但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她还是下意识地把他当印象中的那个弟弟看待。
只要不去想那场大火，那个浑身起火哀嚎着遍地打滚的厨子，以及在熊熊烈焰中仰天长啸的那道瘦小身影。
她觉得自己可以做到不去想，就当事情从未发生过，甚至可以忘掉曾经的同伴，假装一直以来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可是……被他这样背着，怎么能够不去想呢？
她既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让自己走出那段绝望的悲伤。
将脸埋低，她想趴在他的肩膀上睡一觉，但是他又摔倒了。
她站起身，走到一边坐下，强忍着疼痛将双腿并拢——尽管她的身体已经不再疼痛，但一并腿她就会感觉自己痛不欲生——将下巴放在膝盖上，双手环抱，看着地上的碎石怔怔出神。
“六姐你饿了吗？”
罗小邪走到路边，探头去找合适的位置，准备下到河边尝试抓点吃的。
老六微微摇头，轻声道：“你自己走吧，我不想走了。”
罗小邪没有听见她的话，找了个角度不错的斜坡，也不怕草里可能存在的危险，直接滑了下去。
几分钟后，罗小邪用自己的手钓出了一条长有两条尾巴的鱼，这条鱼明明只有三五斤重，一张长满尖牙的大嘴却有着不输大型猎犬的咬合力，罗小邪吃呀咧嘴地抱着咬住自己的鱼爬了上来，生怕鱼会松口跑掉。
走到六姐身边坐下，罗小邪右手抓了块石头，左手手掌冒出火焰，在双尾鱼松口时当头砸下。
眼前突然冒出火焰，老六的瞳孔猛地一震，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罗小邪没有注意到六姐的恐惧，一心与双尾鱼斗着，连远处有辆车靠近都没有发现。
一会后，车子在二人面前停下，老六仍陷在恐惧的情绪中对外界没有反应，罗小邪听到刹车的声音终于抬起了头，手中的鱼此时已经熟了几分。
看到见过两次的中年人从车上走下，罗小邪警惕地站起身将六姐护在了身后，目光不善地看着中年人走近。
中年人在二人身前一米左右停下，仔细打量了二人一会又低头看了看地上的鱼，目光有些惊讶。
“北古没把你们带在身边？”
那天中年人提前带着一些人探路，躲过了一劫，虽然知道了营地的事情，但对于二人还活着的也没有感到太过奇怪，只当北古带走了他们——他最近有在远处见到过北古的队伍。
“关你什么事？”
罗小邪看了眼他腰间的手枪，虽然很是紧张，但还是很勇敢地挪了挪身子将六姐完全挡住。
中年人看出他的紧张，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卸掉手枪的弹匣，但地上的那条鱼让他也有些忌惮，想了想还是没有这么做。
“你们打算去哪？”
罗小邪没有回答，害怕被他跟踪。
“打算沿着公路往下游走的话，我劝你们还是别去了，下游出现了不得了的东西，我的人全死那了。”
中年人叹了口气，给出一个忠告转身上车，没有考虑将这两个小孩当做口粮。
车子驶出一小段距离，中年人看着后视镜里的姐弟俩，心中有些纠结——他们看上去不像是跟北古有见过面的样子。
中年人现在孤身一人，虽然有一车物资，但一个人是很难活下去的，他需要找个势力投靠，在他看来北古就是个很好的投靠对象，二人虽然没见过几次，但交流还算愉快，回忆着几次交流的话题，他觉得北古应该不会拒绝自己。
如果不是怕北古怀疑自己的话他早就想投靠北古了，现在自己的老大和部下全死了，北古应该不会怀疑他不怀好意。
算了，就当赌一把吧。中年人如此想着，调转了车头。
罗小邪看着车子慢慢驶出几十米，刚松了口气便又见到中年人调头将车开了回来，心中警钟大作，向前走了几步，决定一旦中年人停车就立马用火烧他。
但是中年人远远便看出了他的不安，没有把车停得太过靠近。
在罗小邪不解的目光下，中年人下车打开后备箱，抱出一个箱子发放在地上，伸手指了指示意罗小邪自己过去取，留下一句“我叫蒋顺，见到北古记得帮我说几句好话”后便真的走了。
也不是没有想过带他们两个走，但二人诡异的地方有点多，蒋顺不敢带两个风险在身边。这赌局很明显是吃亏的，但蒋顺还是鬼使神差地赌了。
直到车子彻底走远，罗小邪才走了过去。
“六姐六姐，有好吃的了！”
片刻，罗小邪抱着箱子欣喜若狂地跑回老六身边，将半箱罐头展示给她看，老六扫了一眼，咽了口唾沫，又侧过身将头埋低。
罗小邪看着地上的鱼纠结了一会，还是取出了一个罐头打开走到老六身前递给她。
“六姐，你吃吧。”
老六抬头，看到罗小邪的喉咙滚动了一下。
“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她笑了笑，侧过头去，空荡荡的胃格外难受。
罗小邪又坚持了几次，见六姐硬是不肯，再也忍不住诱惑开始大快朵颐。
吃完东西，罗小邪将鱼收进箱子，看了看六姐，又看了看纸箱，感到有些为难。
“你自己走吧。”
老六冷不丁的话吓了罗小邪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