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尔德的旅行结束于一场引发悲剧的冒险,一队冒险者根据贝尔德多年的传说找到了一处远古遗迹。他们穿过布满扭曲枝叶的丛林,踏过失去生气的枯萎草地,最后来到了一处被黄色野花填满的古老墓碑前。墓碑没有名字,风吹雨日晒早就抹去了曾经的痕迹。冒险者们推翻了墓碑,清除了黄花,他们看见掩埋在地下的不是一个腐朽的棺材,而是一个向下的通道。传说在五百年前,在贝尔德盘踞着一群“野蛮人”,感受到死亡逼近的他们将多年征战的宝藏埋藏在了一处地下迷宫,据说那些宝藏原本是用做买下一座城池而准备的筹码。永无止境的流连让身心俱疲的他们有了安家的想法,人们说那是因为新生儿剧增迫使他们慢下前进的脚步。但根据皇室档案中的说法,蛮族的消亡源青壮男性的缺失,当部落不得不面对无法继续掠夺村庄的问题时,那些年迈的萨满还有年幼的孩童并不具有与贵族法师抗衡的能力。失去支柱,蛮族很快就在历史的长河中默默消散,除了那些传说什么也没有留下。旅店老板哈维尔·费尔南德斯时常提起宝藏的传说,他至始至终都没有怀疑过祖父阿尔博特·费尔南德斯曾经亲眼见过那埋藏于地底的巨大财富。他说过那些宝藏被诅咒了,试图拿走他们就会被无尽的梦魇诅咒,永远别想再睡一个安稳觉,直到生命的尽头。他说那是将灵魂献给梦魇的诅咒,除去那些拥有蛮族血统的人,没有人可以破解。哈维尔好奇问过阿尔博特为什么不受影响,而他得到的回答永远只有阿尔博特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多年来哈维尔一直无法弄清其中的意义,直到他见到阿尔博特下葬时那痛苦扭曲的表情,那时候他明白了一个道理。贪婪即便被最好的面具隐藏,最终也会沉没在最深刻的恐惧之中。
参透贪婪的哈维尔没有放下心中的故事,即便参透了贪婪,那充斥一生的好奇心依旧迫使它向着宝藏迈出脚步。他将故事一遍又一遍告诉过往的冒险者,试图唤起他们心中的欲望,这样或许能他见证那些足以改变任何人命运的恐怖价值。哈维尔·费尔南德斯向威廉提起说起这个故事时,威廉已经喝的烂醉,坐姿扭曲的他倾听着哈维尔的狂热,他感受到了故事中那些令人向往的未知同样也对其中的诅咒感到了深深地抗拒。威廉见过太多悲剧了,从至亲之人到刚刚结实的人,那些诅咒没有一个值得让人兴奋。就算它能够带来巨大回报,它们也是纯粹的邪恶之物。威廉的观点得到了哈维尔的肯定,他在喝下最后的一杯茴香酒后决心放下心中的执念让这个故事永远埋藏在漆黑的地底。
但他的醒悟来的过于迟缓,当那天夜里最后的一队冒险者在酒后去到墓地时,贝尔德的悲剧就已是注定。无名墓碑下的那座欲望的宝库勾起了百余年前萨满的诅咒。当冒险者小队破解了萨满留下的法术机关之后,他们见到的是整整三座由古代金币堆成的高山。财富使得三人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狂热,他们忽视了哈维尔关于诅咒的告诫,并把那座房间洗劫一空。古代金币在别尔德的出现是在第二天的上午,这吓坏了哈维尔,他发了疯似地呼唤着家人并收拾行李启程离去,但除了他的妻子以外没有人把他当回事儿。
威廉的车队那时正为了最后的路途做着准备,由弗莱带头的骑士们沿街采购着补给,那一切似乎都与旅店中的威廉毫无关系。他坐在窗边,下午的阳光,在屋檐的遮蔽下显得有些过于刺眼,他正写着一封寄往皮奥瓦斯科家族的信,无法忘记维基的故事,出于愧疚,他期望自己的信能够迫使皮奥瓦斯科家族在维基的事情上做出解释,即便说皮奥瓦斯科家的势力并非他能够轻易撼动,但威廉依旧期望他的压力能够改变维基的处境。
放下手中的笔,威廉看向窗外,随着内容的深入他愈发察觉到了那深深的无力。文字是抽象的,没有感情,没有语气,甚至连动作都没有。用文字传达态度并不是一件简单的工作,这与工作上的文书有着巨大的差别,它不是一次陈述,一个清单,又或者一个工作记录。它是一份去到一个贵族的手上,传递态度的文字。它需要具备着足够的强硬同时又不能过于的自我,它必须要是一封完美无瑕,没有漏洞的信,只有这样的信才能达到施压的目的。像斯特劳斯·皮奥瓦斯科这样的人只要找到了一处失误,哪怕那失误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他也会把它死死抓住作为反对威廉态度的把柄。窗外的喧嚣有着迷人的魅力,威廉望着商贩与笼子里的白色鹦鹉,那是一段安静的回忆。然而他很快就在冒险者与商贩的交易中感到了危险。那是一枚样貌特殊的金币,在未来的资料查阅中威廉会知晓那古怪金币,正是哈维尔口中来自蛮族的宝藏。那金币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那是一种魔法,一种深邃邪恶的古代魔法。坐在旅店二楼的威廉感到了其中的威胁,他关上了窗户,并立刻通知骑士们来到旅店集合。
威廉的话弗莱坚信不疑,他立刻组织起骑士,并在几分钟后回到了旅店。只是短短几分钟,威廉就整装待发,他穿着旅行时的衣服站在旅店的大厅。冒险者们对于即将到来的危险全然不知,他们享受着惬意的午饭时光,并在吵闹之中忽视了骑士们的存在。威廉无法忍受这样的无知与愚昧,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他命令弗莱砸碎一个酒瓶来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弗莱照做。剧烈的声响引起了旅店内冒险者们的注意,他们看向弗莱,眼神中的凶恶在逼问他为什么打断他们的狂欢。
“我的名字是威廉·凡达比尔,我相信你们都知道我是谁。”
面对冒险者们威胁的眼睛,威廉感到了无法言喻的紧张。
“我必须告诉大家,贝尔德很可能将会经历一场很可怕的灾难。这很可能与哈维尔反复提及的传说有关,那是一条可怕的诅咒。虽然说所有的诅咒都很可怕,但这一条绝对能让最勇敢的战士哭出来。”
不屑的笑声开始在冒险者中传递,直到一位肤色黝身材高大的冒险者走到了威廉的面前,他居高临下,嘲笑般死死盯着威廉的双眼,他说。
“最勇敢的战士可不会被诅咒打败,殿下。”
威廉凝视着高大冒险者的眼睛,双手交叉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弗莱想要阻止事态的恶化,可他却被威廉拦下。
“不,你错了,我知道最勇敢的战士是什么样的人,我也清楚的知道即便是那样的人也无法与诅咒抗衡。那是一种让人陷入疯狂的诅咒,他会从里到外的杀死一个人,会杀死那个人所有爱过的人,会杀死所有爱过他的人。那是一种从百年之前就存在,并且持续到永恒的恶毒诅咒。”威廉看向其余的冒险者,那时候他们已经不笑了。“我告诉你们在梦中的我们比什么时候都脆弱,它会在我们最脆弱最无助的时候袭击我们,并将这种恐惧带到我们腐朽的永恒。如果你们真的觉得自己是勇士的话,你们就试试吧,如果从今往后的人生只有噩梦,如果从现在开始一切都会逐渐腐朽。”
没有人说话,冒险者们盯着威廉的方向,不知如何是好。
“可您说的那终究是传说而已,您怎么知道...”一个年轻的冒险者发问。
“你们还不明白吗!”弗莱呵斥。“就在刚刚集市上出现了带有诅咒的古代金币!”
弗莱的话点燃了冒险者们心中的火焰,他们为找到宝藏而欢呼,然后被诅咒的真实感到质疑。他们观望,猜疑。威廉看出来了他们想要的,他们想要把宝藏据为己有。失望透顶的威廉指示弗莱离开旅店,夕阳下的威廉回头看着哈维尔的旅店,哈维尔最终也没有离开。
贝尔德的狂欢持续了一年,那期间宝藏转手多人,并在一场场的抢劫与盗窃中,不断消失。最终一场瘟疫终结了贪婪。那些侥幸活过瘟疫的人将还能找到的宝藏重新埋葬回了属于它的地方,而哈维尔·费尔南德斯的这个名字也随着宝藏永远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