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装载的货物太多，降低了队伍的行进速度，否则应该能在中午到达。

之所以装那么多的货物当然是经验之谈，若是再多装载一些货物，车速会进一步降低。

上坡或者下坡会非常危险。

现在正好，只需要在野外休息一晚上，次日天黑之前就能到达下一个驿站。

这个驿站稍微大一些，多了几座屋子，里面住着官员家眷。

众人都住进了民用的客栈，约定了明天早上动身。

他们还请少女一起吃饭，明显是想结个善缘。这一顿的耗费可不低。

问她想吃什么，安乐州客栈的掌柜一个个念了菜名，少女觉得名字不错的就点了头。

还好只点了两次头，没有血亏。

一份是羊肉，一份是肠儿。

客栈的食物要比野外吃的那些好了太多，贵也有贵的道理。腥味没有那么重了，而且肉质做得很软，吃起来非常舒服。调料也给够，有盐味了，稍微浓了些。

饭桌上，商队询问起了掌柜，最近这片区域怎么样？先是问了关于玄门方面的事情，询问最近是否有什么不凡的人或者妖魔鬼怪在附近出入？

掌柜瞥了少女一眼，然后又看着领队，觉得他很奇怪，否认了。

又反问，都多少年没听说过妖魔鬼怪了，怎么会突然问这个？

领队打哈哈混过去了，没有明说。

又和掌柜聊起了附近的形势。

掌柜连连叹气：“还不是建州卫那边的事，争斗不断……”

简单来说，这附近是边境，平时偶尔会有小的战事或者摩擦。这个区域生活着很多的部落，算得上是此处的本地人。

大明朝廷在这里设置了几个机构叫建州三卫，有兵有粮也有权，平时在这块区域镇压其他部落。

大明朝廷利用本地人来对付本地人。

这块区域的驿站得以生存、边境那边的后勤得以保障，这几个机构有一定的贡献。

他们终究是本地人，对于明朝的商人不是很客气，除了不会杀了商人之外，他们可能会拦截商队赚外快。

思索再三，领队决定改道，不走偏上靠内陆的沈阳那条路，走偏下靠海的鞍山那条路。

这是一条小路，非常难走。

少女不是凡人，她不知道错综复杂的官场，也不想知道。

对于商队要改道的这件事，她没有表态，而是拿出路引让他们看了看地址。

“保定？”那还真顺路。

于是，少女继续跟着车队。

虽然很好奇少女为什么拿着别人的路引，大伙儿终究还是没问。

夜深以后，少女独自一人下了楼，找到了还在扫雪的掌柜。

拿出血色虚影的画像给掌柜看了看。

“你想找这个……东西？”掌柜拿着画卷左看右看。

少女点了点头，紧张地看着正在分析画里内容的掌柜。

掌柜也被盯得头皮发麻，那双金瞳太有压迫感了，再加上少女的法力对周围凡人的影响，掌柜被弄得心烦意乱，思维久久无法集中。

“八尺有余。”掌柜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看着画像比划了起来，比他还要高两个头，“红肤壮硕。”

又比划了一下，比掌柜的大肚腩要小一圈。

“类似体态的人见过许多，但没有红肤者，如果红肤是最重要的特征，那么我想我没有见过。”掌柜得出了答案。

少女收回了画卷，微微点了点头道谢。

正要走，掌柜叫住了她，想要请她帮忙看一些东西。

做客栈生意的，偶尔会遇上一些拿不出钱的客人。

愁眉苦脸的掌柜将少女带到了房间，打开柜子，拿出了里面的东西。

有字画，有玉石，许多千奇百怪的东西。

那些是抵押食宿费的东西。

如果有人要冻死了，饿死了，到客栈想睡个觉，吃个饭，掌柜通常不会拒绝。他开店在这里，也想着和别人结善缘，没必要把那些走到末路的人得罪死。

通常，那些人会拿出一些东西抵债，也就是现在看到的。

哪怕他们可以不抵押东西，扬长而去也行，但绝大多数的人都选择了拿出身上仅有的东西抵债。

掌柜很幸运，平时遭遇的大多数人都是好人。

那些人也很幸运，遇到了好人。

掌柜最近觉得身体不太舒服，除了精力不好，身体无力，偶尔嗜睡或者失眠之外，最近几个月做噩梦的次数明显增多。

他觉得自己沾染了什么脏东西。

本来看到少女的时候，掌柜就猜测她是不是和玄学有关的人，当时还只是猜测。看到少女要找的怪异玩意，掌柜愈加觉得少女不是个凡人。

于是，他想请少女帮忙看看，收的抵押物里是不是有脏东西？

有，真有。

她的肉眼能看得到一块淡蓝色的玉佩正散发着黑色的烟雾，这烟雾不是烧柴所散发的灰色烟雾，而是日常生活中几乎无法见到的深黑色烟雾。

她伸出手指，用指尖轻轻摸了摸，没有大面积接触。

触碰到的一瞬间，她眉头皱起，从指尖传来的感觉很不舒服，就像是有尖锐的东西正在刺着指尖。

少女收回了手指。

又扫视了一遍其他的抵押物，最后指着这块淡蓝色的玉佩。

“谢谢。”掌柜已经有了判断，看来前些时候真的碰过这玩意。

作为帮忙的谢礼，他想送这里的一件物品给少女，少女摇了摇头，没有收下。

两人告别，少女回到了客房。

入夜，闭眼。

天亮，睁眼。

昨晚不是平安夜。

“掌柜？”商队一大早就起床了，想要找掌柜，许久也没有找到人。

少女知道掌柜住哪里，带着众人去了房间门口。

敲门许久，也没有人回应。

再去前门看了看，客栈前门是反锁的。

去后门看了看，门虚掩着。

应该是去什么地方了。

大伙儿在客栈里等了一炷香的时间，还是没有等到掌柜。

实在等不到了，众人打算不告而别。

就在这个时候，客栈前面有人敲门，发现门锁着，对方又绕到了后门，从后门进来了。

“掌柜的？！你怎么……”领队看着灰头土脸冻得直哆嗦的掌柜，“你这是去哪了？”

掌柜说不出话，嘴巴麻木了。

他回到屋内又多穿了几件衣服，然后赶紧生火取暖。

恢复体温以后，他开始解释了起来。

昨晚处理掉了玉佩，睡觉以后，半夜被冻醒了。

他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郊外，连夜走了二十多里地，硬生生走回了安乐州驿站。

再问他，为什么走了一宿，没有被冻死？

掌柜觉得自己被宝物保护了，一开始只有小冷，不是特别冷，直到快接近安乐州驿站的时候突然扛不住了，被冻得快走不动了，总算回到了客栈。

这个遭遇眼熟，又不完全眼熟。

领队没多说，赶紧带队驱车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