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瓦莉尔视角】

不出意料地,小希瓦莉尔将天神的手臂抓得鲜血淋漓,最后像条狗一样狠狠咬了上去。她咬得深可见骨,那不管怎么看都不是进食行为,单纯就是为了攻击!但是一如天神所料,她咬住那根手臂的时候,天神的鲜血确实流进了她的咽喉,让极度衰弱的她获得了营养。

这是第一日。

往后再也没有别的天族来探望,只有天神每天会在固定的时间点出现。

天神一次都没有攻击小希瓦莉尔,而是和第一日一样,伸出自己的胳膊,让她尽情撕咬一番,甚至喝下鲜血、吞咽碎肉来舒缓饥饿感。锁链仍然没有松开,小希瓦莉尔日复一日地重复着这样的进食行为,而她注视着天神的眼神之中,逐渐少了一些敌意,多了一些迷茫与好奇心。

直到有一天,她大快朵颐以后,天神猝不及防地对她伸出了另一只手。不管怎么看,那都不是为了给她加餐的样子,仅仅是为了抚摸而已——

小希瓦莉尔的头顶,被天神有力的大手按住,就那样来回摩梭着。她感到十分困惑,歪了歪小脑袋,沾着血的小嘴张开,却没有再第一时间咬上去,只是呆愣愣地感受着天神尝试以另一种方式释放的善意。

“你有名字吗?”

此时的小希瓦莉尔当然还听不懂天神在说什么,而天神也不以为意,一边重复着摸头的动作,一边轻声说道:

“异世界的恶魔,都有着自己的位格,像是所谓的水之恶魔或者盐之恶魔。位格描述了这只恶魔是什么,从哪里来,可光是以位格来称呼,实在是太寂寞了。哪怕是恶魔,也应该有灵长类的名字,应该自己决定自己是谁,到哪里去!”

“呼吓~~~”

“研究的结果下来,你的位格是「 」,虚无,什么都没有。真是奇怪,这样的话为什么你又长着翅膀,和我们的族人一样可以飞翔,还有着这种程度的力量呢?”

“……”

“我原本想着要不要给你取一个名字。不过呢,昨天奇莉西斯·卡利西斯见过了我,她的魔法水准冠绝世界,她告诉我,她带领魔族们用星象魔法为你占卜到了你原本的名字——希瓦莉尔。在另一个世界,这个名字的意思似乎是「白银姬」,真是与你相称的好名字啊。”

“……”

“明明是这么漂亮,又这么强大的孩子,为什么会被父母抛弃,甚至看起来连说话都没来得及学过?明明取了这么一个美好的名字?恶魔们的世界,真是过于残酷啊。”

“……”

“忘掉那个残酷的世界,忘掉你不负责任的血亲和同族们,这里才是你的家!不过,这么念叨半天你也听不懂,我能做的也都做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部分,就交给时间吧。”

就这样,天神突然再也没有来探望过,小希瓦莉尔陷入了完全的孤寂之中。无论怎么晃动铁链、打砸栅栏,发出多大的声响,谁也不会再出现在她的视野里;比起饥饿感和进食欲,小希瓦莉尔已经开始萌生出一些别的情绪。

哪怕小希瓦莉尔,进食的次数多了也会有所发觉,哪怕天神有着神奇的本领,每天都可以康复,但是那条胳臂的确在积累着伤痕,而天神似乎每次来访时都会变得衰弱一些!而天神没来的这些日子里,小希瓦莉尔仍然一团混沌的脑海中,已经开始拼凑出一幅不妙的图景——

“啊啊……呜啊啊啊……”

时隔多日以后再见到天神,小希瓦莉尔几乎要失去高光的双眼,一下子变得泪汪汪。哪怕她一句话都不会说,只会瞎比划和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来表达喜悦,但是毫无疑问,现在的她,已经从魔物的野性向灵长类的知性踏出了一步。

看起来十分虚弱的天神,进入牢房以后,正要捋起袖子时,第一次被小希瓦莉尔阻止了。她就连摇头都不会,但却伸出小手紧紧地抓住天神的袖子;她就连一句对不起都不会说,但是泪水连连地发出含混的声音,其中的意义已经不言而喻了。

“别急,别急,希瓦莉尔。”

天神抬起手来,再次摩梭着小希瓦莉尔的头顶,没有再遭到半点提防和抗拒:“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无论是说话还是更多的事,我都会好好地教给你,但在那之前……你一定饿坏了吧?”

终于有别的天族女子出现,看起来像是高级近侍的样子,板着脸端来了一盘餐食。不用天神多解释,递给小希瓦莉尔的那一刹那,她双手并用,狼吞虎咽到几乎呛着,而且哪怕进食之中,注视着天神的眼神,也已经褪去了最后的些许敌意。

“去告知长老们,我将要解开「 」之恶魔的封印了。”

天族对那个近侍下达命令,而那个近侍则微微颔首,告退之际斜了一眼小希瓦莉尔,轻声说道:

“衷心地祝贺您,天神大人。等到诞下强大的孩子以后,天族的未来不会有比这更确切的保障了!”

……

“不……”

太古时代的记忆彻底活跃起来,无处可寻的音容笑貌一一展现,此时此刻的希瓦莉尔,已经无暇斥骂站在她不远处的玛奇玛,而是掩面而泣:

“不是这样的……对不起……真的不是这样的……对不起……对不起……呜呜呜呜呜,真的对不起……”

开始不再吸血而是正常地进食以后,小希瓦莉尔学会了许多事情,终于可以正常地说话沟通,也对自己力量的运用方式更加得心应手。整片天界除了天神以外,任何一个天族都绝不是她的对手。

这已经不是丑小鸭到天鹅这种程度的蜕变了。大多数天族,就算不知道希瓦莉尔真正的底细,对待希瓦莉尔的态度,也已经有了点敬鬼神而远之的意味——

不愧是希瓦莉尔大人!

不愧是天神大人悉心培养的伴侣!

龙神、魔神和人神都已经有了继承者,希瓦莉尔大人也要加把劲呀!

喂,会被她听见的,以她的水平,哪怕这个距离也一定听得见的吧!

对不起,希瓦莉尔大人,求求您宽恕我们的胡言妄语吧,至少求求您放过我们的家人!我们什么都会做的,什么命令都会服从的,求求您!

什么?做朋友?怎么敢,这么弱小的我们,岂敢与强大而又尊贵的您以朋友相称,这岂不是更加大逆不道了吗!

……

如同隔着一张透明却又坚不可摧的膜,希瓦莉尔哪怕能和天族打交道了,却从未真正融入过天族,成为他们中间的一份子,而是被隔开在他们外面。

自从获得知性以来,她从来都没有主动欺负过任何一个天族,也没有任何一个天族胆敢欺负她。她如果全力战斗,双目放射出的赤红光束能够摧毁一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摧毁不了那层看不见摸不着的薄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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