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琉璃灯下,身穿道袍的老者倒在密室中央,胸口插着一把长剑。他拼劲最后一口气死死的护住身后的白玉匣,慢慢的没了生机。齐忌冷眼看着鲜血慢慢染红地面,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他一掌打碎了玉匣,拿出其中存放的物件,那是一把黑色的铁简,上面缠绕着浓重的血煞之气。

“魔尊,属下不负您所望,哈哈哈哈哈!”

发出阴狠至极的笑声,齐忌脚尖一点上了房梁,施展轻功几个起落便离开了镇魔司,将满地的尸体留在身后。

第二天,镇魔司覆灭的消息便悄悄传开,一时之间人人自危。作为二十四衙门之一,镇魔司负责盛京及其周边区域的降妖除魔工作,但是这帮高人居然一夜之间被屠戮殆尽,简直匪夷所思。

“恩公啊,昨晚镇魔司被屠,今个就满城风雨,好事之人的嘴巴真的管不住呢。”

坐在窗前喝茶的齐忌微微转动视线,注视着满脸笑意的风尘女子,她身穿青色绫罗,露出白皙的手臂和圆润的肩头,挽起的青丝用玉簪固定,施了粉黛的脸上满是柔美的笑。但是,裙下的大尾巴和头顶毛茸茸的耳朵此时已经再也藏不住,非常精神的立了起来。

“恩公,我们什么时候去迎接魔尊大人?”

“阿紫,莫着急,”齐忌用手指把玩着精致的茶杯,“镇魔司的道士和术士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们死不死根本不影响整个计划。自从玄机大帝帅领机甲天军屠戮所有仙王之后,很多上古流传下来的东西都被朝廷小心翼翼的保护起来,朝廷的走狗把东西藏得极好,否则我也不会花这么多年去谋划。”

说着,他从随身空间中拿出铁简,轻轻抚摸。

“恭喜恩公,魔尊大人重归令使之位指日可待!”阿紫恭恭敬敬的说,“奴婢这就吩咐下去,让小妖们即可开始寻找血棺的封印之地。”

“不必,”齐忌摇晃着折扇,“既然第一道封印已破,钥匙也已经到了我们手里,血棺所在之地现在根本藏不住。”

说完,他望向盛京西北角的高塔,只见一道红色的煞气冲天而起,无数冤魂环绕着这道血煞,犹如漫天黑云。可是,寻常人看不到这个,凡夫俗子们只能看到那座华丽的七星塔,却不知它的底下镇压着何物。

“红莲真君,兼济天下,除魔卫道,恢复正统!”

一大群打扮奇怪的人在街道上传教布道,齐忌坐在茶楼上,冷眼看着他们表演。这群人是最近才在南方兴起的“红莲教”,传说教主是个非常神秘的仙人。不过齐忌对仙人这个身份嗤之以鼻,当年玄机大帝彻底摧毁了修仙界,拔除天下灵脉,这个世界上从此再也没有了灵气,如何修仙?

“恩公,”阿紫看着那群人,“您看,红莲教又在表演了。”

话音未落,京兆衙门的官差和京都卫的士兵匆忙赶来,他们与红莲教的教众发生了冲突,双方在街道上打了起来。

“呵呵,今晚必有血光之灾,”齐忌淡淡开口,“阿紫,把房间退掉,我们今天去长公主府中歇息,确保万无一失。”

“是,恩公。”

阿紫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转身走出房间。

当天夜里,盛京西边的白虎门被红莲教教众打开,埋伏在城内的300教众与秘密聚集在城外的1万教众里应外合,成功的击退了腐朽堕落的京都卫,夺取了大量兵器之后,沿着白虎大街一路向皇宫挺进。

“诛灭为敌,恢复正统!”

“南宫皇室,一统天下!”

红莲教的教众们高喊着各种口号,开始攻打皇宫大门,他们仗着人多势众有恃无恐,很多暴民趁机加入叛乱,不但想给自己捞点钱财,还想蹭个从龙之功。午夜时分,随着一辆巨大的移动祭坛驶入白虎门,这场暴动迎来了高峰。只见红莲教的白凤尊者端坐于莲台之上,他双手合十,身边环绕着貌美如花的侍妾,打扮艳丽的少女们行走在祭坛两侧,不断抛洒白色的花瓣。

教众们纷纷跪拜,口中念念有词,神情癫狂。

“当今皇帝昏庸无道,本尊今日就要光复正统!”白凤尊者指着坐在祭坛前的男童,“这位就是南宫皇室正统继承人南宫龙,只有让小皇帝归位,才能保证天下太平,安居乐业!”

“吾皇万岁!”

红莲教的教众们一个个神采飞扬,恨不得现在就把小皇帝推上皇位,白凤尊者不禁唇角微钩,身为前朝遗老,他们已经谋划了几十年。现在京都卫群龙无首,禁军被困在皇陵,北山大营主帅被杀,副将叛变。如今盛京周围百里之内没有任何一支军队可以前来支援,只要夺下皇宫,龙朝必将覆灭。

想到自己即将到手的从龙之功,白凤尊者笑的越来越放肆。

可就在这时,原本紧闭的宫门突然慢慢打开了,紧接着惨叫声此起彼伏,正在用原木撞击宫门的教众纷纷化为残肢断臂。红色的光点在夜色中亮起,身披光明凯的金人出现在赤红色的月光之下。它们的身高超过3米,手中握着巨大的刀剑,华丽的盔甲不知道被金水鎏过多少遍,金光闪闪。

“御林铁卫!”白凤尊者大惊失色,“而且……这么多!”

寒光闪过,无数人体碎块被打飞出去,手持偃月刀的的铁卫机甲毫不留情的屠戮着目瞪口呆的红莲教教众,每一刀下去就有几十人丧命。它们每前进一步,教众就后退一步,随着源源不断的铁卫从宫门内走出,迅速在宽阔的大街上组成了壮观的机甲军阵。

“铁卫听令,”威严的声音从皇宫内传来,“参与叛乱者,杀无赦!”

“谨遵圣命!”

与红莲教众对峙的铁卫毫不留情的挥下偃月刀,白虎大街上转眼之间血流成河,被打飞的人尖叫着落在十几仗外,摔得血肉模糊。红莲教仗着人多势众想要反击,可是教众们很快就发现,自己的血肉之躯在玄机大帝留下的铁卫机甲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惨叫声、哀嚎声、求饶声……无数声音在街道上回荡,红莲教众抱头鼠窜,许多人想要逃离白虎大街,但是却被暗中出现的京都卫给赶了回来。眼看原本应该失去指挥的京都卫加入了战斗,白凤尊者顿感不妙。

“尊者,”一位教众说,“情况不妙,我们还是快走吧。”

“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白凤尊者立刻脱掉了鲜红的法衣,把头上的宝冠装进麻袋藏好,他抱着小皇帝南宫龙悄悄地下了祭坛,改头换面之后向城门跑去。可就在这时,白虎门外突然燃起无数火把,本应被派往皇陵的禁军不知为何出现在了城门口。

“帝君有令,格杀勿论!”

禁军统领弯刀一指,红莲教众血流成河!那些抱着侥幸心理参加叛乱的暴民也没能幸免,整条白虎大街被围的水泄不通,完全成了屠杀场!短短一个时辰之内,数万人被杀,鲜血染红了街道,甚至渗入了地砖,弥漫的血腥味混合着煞气充满了京城。

然而没有人注意到,死者的鲜血正以诡异的方式流向位于城北的天罡寺,它们慢慢汇聚在了一座宝塔的塔基下,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血池,仿佛要把整座塔吞没一般。

夜色之中,一男一女站在重楼之上,冷眼注视着不断扩大的血池。

“恩公,”阿紫面露喜色,“血煞冲月,这是成了。”

“不,还差得远,”齐忌收拢折扇,“血魔祭礼阵只是第一步,想要打破当年十二玄门联合设下的七星靖魔印,还差的远呢。”

“可是,”阿紫眨眨眼睛,面露疑惑,“那个封印不是已经持续了三千年了吗?早就应该松动了吧?”

“要是这么简单本座也不会这么费劲,”齐忌摇摇头,“现在镇魔司的道士们虽然都已经死了,但是天罡寺的秃驴们还在,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奴婢知道了……”

就在这时,一轮红月从晕、乌云后探出头来,被这血红的月光照射,塔下的血池顿时泛起了波澜。原本平静的水面突然泛起波涛,无数血柱冲天而起,在月色下散发着猩红的怨气。直到这时,宝塔下的寺庙中终于传来了急促的钟声,身穿铁甲的和尚们手持降魔杵,迅速包围了宝塔。

“恩公恩公,”阿紫指着和尚们,“你看你看,这些秃驴居然身披铁甲,他们就不怕被杀头吗?”

啪,折扇轻轻地落在了她的头顶。

“傻丫头,这些僧人可是当年慧灯大师的弟子,虽然传承已断,但是怎么说也镇守了此地3000年,再加上天罡寺声名远播,即使当朝皇帝也默认了护塔僧众顶盔披甲。”

“原来是这样啊,”阿紫看着那群和尚,微微皱眉,“恩公,你看那个大和尚,他手里拿的那个法器,好像很厉害。”

“哼,一根降魔杵而已,”齐忌冷冷一笑,“既然来了,那就为本座的血魔祭礼阵多添一点血吧。”

说完,他脚尖轻轻一点,身影陡然出现在手持法器的高僧身后,手中折扇轻轻一摇,猩红的剑意刹那间便穿过了高僧的脖子,他的脑袋扑通一声落在了波涛汹涌的血池之中,转眼之间便被腐蚀的渣都不剩。

“什么人!”

那些身披铁甲的和尚们震惊不已,但是他们毕竟训练有素,很快就摆开了杀阵,将齐忌团团围住。

“降妖伏魔阵!”为首的僧人大喝,“诛魔!”

四名手持长棍的和尚从四个方向同时出手,注视着他们狠厉的样子,齐忌仅仅轻笑一声,他优雅地挥了一下扇子,一道月牙形的红色剑意围着他旋转一圈,四名和尚瞬间四分五裂,血溅当场。

“传承已失,这阵法又有何用?”齐忌轻摇折扇,“花架子罢了。”

话音未落,数道月牙形的剑意从他的扇子上射出,它们绕着他旋转,转眼之间杀光了所有的僧众,只留下一地尸骸。

“嗯,差不多了。”齐忌转身望向血池,“多亏了这场叛乱,轻松汇聚了上万人的血,刚好可以起阵。”

说着,他从随身空间内掏出了一物,那正是昨晚从镇魔司密室中夺来的铁简,上面的血煞之气似乎被今晚的杀戮吸引,变得更加浓郁。

“魔尊……”

轻轻摩挲着手中的铁简,齐忌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狠厉,他抬手把铁简丢进了血池,霎时间煞气冲天!

高悬夜空的红月静静地照耀着古老的城池,然而在这座古城的西北角,七星塔却被红色的血煞团团包围,挂在塔身上的镇魂幡被红色的血煞卷着上下翻飞、猎猎作响,诡异的紫色灵气在上面燃烧,很快便将这些镇魂幡烧成了灰烬。夜色之中传来一声巨响,七星塔居然从中间裂开了,装饰华丽的塔身分别向南北两个方向倒下,砸塌了附近的僧舍,腾起一大片烟尘。

直到这时,天罡寺方丈觉仁大师才从僧房中走了出来,这位肥头大耳的僧人脖子上还留着几个唇印,仔细一闻甚至还能闻到脂粉的气息。他看着倒下的宝塔和烟尘弥漫的后院,顿时脸色煞白。

“不好!宝塔倒了!快叫人保护地宫!”

周围的僧人急忙向后院跑去,可是一到无形的禁制却拦住了所有人,觉仁大师率领一群僧众快步而来,也被禁制挡在了门外。

“这……这是怎么回事儿?”他面色煞白,“快去请阵师来破阵!”

可是,一切都晚了,只见汹涌的血池之中慢慢浮起一具铁棺,即使已经被埋在地下三千年,漆黑的金属上也看不到一丝锈迹。更加诡异的是,这具铁棺不但竖着被埋在地下,周围的铁环上还拴着7道碗口粗的铁锁。

齐忌站在血池边上,轻轻摇着手中的折扇,满意的点了点头。他认得这口铁棺,毕竟当年就是他看着慧灯大师指挥僧人们将它埋在了此处。

“魔尊,属下后悔了,”他叹了口气,“您才是对的,是我太胆小了……我不该背叛您,背叛尊神!”

话音未落,铁棺内传来齿轮转动的声音,伴随着金钢锁一道接着一道被打开,沉重的棺材盖轰然脱落,沉入血池消失不见。齐忌眯着眼睛望向铁棺内,却突然怔住了,接下来他的脸开始扭曲,犹如狰狞的表情犹如啃食活人的恶鬼。

“不可能!这不可能!”他吼道,“这根本不可能!”

只见铁棺之内空空如也,唯有一朵洁白的铃兰在血雾中逐渐凋零,化为黑色的灰烬烟消云散。

“魔尊!”齐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您到底去哪儿了?”

他疯狂的怒吼沉入血海,却没有注意到在猩红的月光下,一缕血煞之气幽灵般的隐身于夜色,飘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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