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的人物要留在现实中需要大量的魔力,仅凭你现在的魔力,能停留个一两天维持自身形体就不错了。魔力无时无刻都会流失,所以你不可能永远活在现实世界里。”
“但只要有大量的魔力,你就能在现实世界活到寿命将尽的时刻。刚好——魔力结晶能够满足那种庞大魔力需求。”
“把她们干掉,将魔力结晶夺过来吧,我会为你创造机会。”
黑袍人如此承诺,伸手将芙丽娜拉起。她的手摸上去略感坚硬,像是披上一层重甲。
“你的意向如何?”
牺牲毫无交集的她们,换取自己的自由。那种长期被关在牢笼之中,被铁窗间隔的难以触碰的自由。
“……我知道了。”
芙丽娜选择照做,她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至少在这个黑衣人面前。
之后黑袍者挥手将浓雾劈开,把她带到大本钟内部,夏瑞她们早已被吊在高高的横梁之上。
魔力结晶挂在另一侧,整套装置像是衡量两者价值的赌注天平。
随着黑袍人的一声令下,夏瑞她们被沉入钟楼正在运转的齿轮之间,整个钟楼俨然化身一座自动绞肉机。
“接下来,做出你的选择。”
“那里有两个按钮,一个会让魔力结晶掉下去,一个会让夏瑞她们掉下去。”
“来,按照你的想法,杀死她们吧。”
手上是未知的机械,似乎和弓弩一样有自动击发弹药的效果。
现在芙丽娜只要听从黑袍的话语,瞄准其中一个按钮,然后扣动扳机便是。
“芙丽娜!?为什么!”
面对夏瑞的质问,芙丽娜的眼中陷入灰暗,她已经封闭了自己的感情。
任何话语她都听不进去,当前唯有遵从自己内心的选择。
于是芙丽娜抬手——开枪。
可是抬起的手却旋转了半周,瞄准了上空钟楼内最大的钨丝灯泡。
嘭!!
整个房间忽然陷入一团黑暗。
“那个**!她到底想干什么!?”
“安静点弟弟,不要失了冷静,那位女士看起来只是想救人而已。”
萨沙捂住自己的眼睛,还未适应黑暗的视野中什么也看不清。
倒是哥哥菲凯特,他冷静地摸着墙壁移不到电源处,打开了第二盏灯。
灯亮,发现芙丽娜早已启动机器将夏瑞她们拉起。拔出腰间的短刀割断绳子,同时抱着魔力结晶朝外面跑!
“在人性和自由之间选择了两者皆要吗?相当贪婪啊,芙丽娜。”
黑袍一挥手,通往外界的楼梯陡然消失。立即反应过来的芙丽娜一枪打爆了钟楼的电源系统,底下的齿轮缓缓停止。
只要跳到楼下的齿轮上,再用绳子从窗口跳出去也未成不可。
夏瑞她们也是这么想的,于是两伙人同时跳到齿轮上。可是绳子只有一根。
“想跑?别小看人啊!”
同时,萨沙和菲凯特两人也翻越栏杆一跃而下。
“你们先走,我会留下来殿后。”
芙丽娜将魔力结晶抛给夏瑞等人,两手把绳索结成死结套在柱上。绳子的尾端一甩,从窗户处摔出垂落地面。
萨沙和菲凯特两人有多厉害,夏瑞她们是切身感受过的,让芙丽娜留下无异于让她去送死。
既然魔力结晶到手了,那夏瑞最先想到的自然是呼叫场外援助。
“小奥!魔力结晶到手了!把我们送走!”
“不行。”
声音不是从天上传来的,而是钟楼之内。
黑袍者终于掀开自己的兜帽,露出额间凸起的龙角。稍微张嘴便是鲨鱼般的利牙,带银色鳞片的长尾从黑袍之下挥出。
奥伯兹安甩头将自己的银发撇向一边。
“惊喜哒。”
“小,小奥!?为什么会在这里?”
“没必要太过震惊。”
龙尾一甩,将栏杆击碎,奥伯兹安从空缺的地方自上俯瞰众人。
烟雾逐渐从窗外涌入,模糊了她的面庞。
“就算叫我,我也不会就这样把你们送回去的。要想离开的话,就自己跑回贝克街吧。”
“我已经彻底搞不懂了……”
常海心抱住自己的脑袋,感觉新的脑子都快长出来了。
夏瑞和白析染倒是猜出了个七七八八。
“我还奇怪出发的时候你在笑个什么呢,现在终于露出马脚了。”
“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与你有关吧?”
对画作的内容那么了解也是,对画中的人那么执着也是。
奥伯兹安对此轻笑一声。
“没错,更为准确地说——这几幅画的主人,正是我。”
“目的是什么?”
“没什么,无聊想看一场戏剧而已。兽人的情感要比人类淡薄得多,所以我们很喜欢人类面对事物时所做出的各式各类的反应。就像欣赏一场闻名遐迩的话剧一般,很有趣。”
“恶劣的兴趣。”
菲塔雅对此嗤之以鼻。
“你至今为止到底戏弄过多少人类?”
“谁知道呢,”奥伯兹安捏着自己的手指,像是在清点什么,最后指向自己的嘴巴。
“你会记得自己到底吃过多少片小面包吗?”
“不要在这么严肃的时候玩梗啊白蜥蜴!!啊!?顺势吐槽了!”
“人类果然很有趣呢。”
奥伯兹安笑道,随后神情转趋严肃。
“我不会参与这场追逐战,你们就尽管在这两兄弟的手中逃跑吧。不过芙丽娜,你必死无疑,不信尽管试试。”
声音渐止,萨沙忽然拔枪射击,子弹擦过绳索留下少许焦黑。
“切!没打中。”
“夏瑞,走!”
“可是芙丽娜她!”
“我们爬下去她就会跟上了!那个倔鬼!”
常海心催促着所有人赶紧离开,她知道芙丽娜的脾气。
由芙丽娜留下掩护,等夏瑞等人顺利沿着绳子爬到塔底后,她一手抓住绳索开始极速下落。
菲凯特再度开枪擦过那个焦黑的口子,将绳索彻底打断。芙丽娜从两层楼高的地方毫无预警地摔下,腿部受到重创。
夏瑞等人早已离去,留在她面前的唯有空中那片黄白色的烟雾。
她原本可以将魔力结晶带走的,她原本可以拥抱自己想拥有的自由,这是她距离旅游的梦想最近的一次。
但芙丽娜放弃了。
不是什么圣人君子的善意,不是奥伯兹安口中的人性选择,只是出发前,芙丽娜对夏瑞她们的一句承诺。
“你救了我,所以我会帮你的。”
芙丽娜嘴中呢喃道,拖着半瘸的腿向前走动。
她的脑中没有充满对于死亡的恐惧,或许已经习惯了。相较于现在耳中听到的枪响,她现在更想听到哥哥的声音。
曾经的指责,现在却变得如此悦耳,如此遥不可攀。
面前是一盏烛火在飘荡,芙丽娜似乎想起了自己十三岁的生日。那天晚上她应该会在众人的祝福之下,切开精麦制成的面包,头戴朋友编织的花圈。
在那小小的一隅,享受着人生中最后的幸福。
那盏烛火逐渐变大,芙丽娜意识到眼前的一切并非幻觉。
她抬头,她怒目圆睁,看着那个手提煤油灯的家伙渐渐靠近。
是吉鲁安牧师的脸。
“即使我死了,唯有你!唯有你!!”
芙丽娜知道眼前的不过是奥伯兹安变化出的幻象,但怒火还是止不住地满溢而出。
她的手紧握剑柄,朝着吉鲁安牧师冲去,动作没有了章法,剩下喷薄的杀意。
所以吉鲁安抬枪的时候,她才会毫无察觉,也无法躲避。
砰——!
子弹打穿了她的脑袋,芙丽娜瞪着眼睛倒下,自始至终都是一幅死不瞑目的模样。
枪声引起了远处夏瑞她们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