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主殿下,起床了。”

凯尔纳斯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面无表情的女仆。

黑白色的女仆装一尘不染,一如既往。

房间里,那张圆桌上,此刻已经摆上了金色的餐盘和一块淡绿色的抹茶蛋糕。餐盘旁,照旧是一杯猩红色的血液。

不过,今日的早餐份额中,破天荒的多出了几块糖果。也不知是谁的叮嘱。会是母亲大人么?

凯尔纳斯是知道这些女仆的死板的,如果没有特别吩咐,她的一日三餐都几乎是固定的,永远不会出现菜单上没有的东西。

很明显,糖果并不在凯尔纳斯的菜单上。

“很甜。”

坐在椅子上,凯尔纳斯并未理会蛋糕与血,而是优先拿起一块洁白的蔗糖放入口中。

清甜的味道,沙沙的口感,都是她最喜欢的。

她愉悦的眯起眼,面上总算多了些由衷的笑。

少女的笑容总是治愈的,哪怕是一板一眼的女仆都有那么一秒钟失了神,但她转瞬间就恢复了最初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是谁让你们做的这些呢?是女皇大人么?”

拿起叉子,浅尝了一口抹茶蛋糕,凯尔纳斯笑容变的又浓郁了些。

蛋糕也是甜口的,她很喜欢。

至于那杯血,它是咸味的,也许是担心吃多了甜的凯尔纳斯会腻得慌?

“是二公主殿下。”

女仆并不知道凯尔纳斯有多讨厌奥斯维纳,她只是实话实说。这顿早餐,确实是奥斯维纳一早通知她们做的。

“我的妹妹好像不喜欢吃苦味的东西,以后给她准备的食物,尽量做成甜口的吧。”

这是奥斯维纳的原话,不过女仆并没有全文背诵这段话的想法。

“她…?”

享用早餐的手猛地一滞,她突然没胃口了。

胡乱喝完那杯血,又将叉子规矩的放在蛋糕旁。

“我吃饱了,剩下的,你拿走处理掉吧。”

凯尔纳斯挥手示意女仆将那块她只吃了一小口的蛋糕端走。如果可以的话,她连那杯血都不想喝。

但是不行,血液关乎她的实力,为了不给安娜贝尔丢人,为了不被奥斯维纳钳制,她必须得喝。

在回到皇宫这几天里,她能明显的感知到,在血液的滋养下,她的体质好了不少。

“是,如您所愿,三公主殿下。”

轻轻点头,女仆将空杯子放在餐盘上,端着餐盘便要离开。

“…先等等…好了,这下可以走了。”

突然叫停了女仆,凯尔纳斯站起身,将餐盘中剩下的两块拇指大小的蔗糖拿走,然后才示意女仆继续先前的动作。

将蔗糖揣进裙子的口袋里,凯尔纳斯叹了口气。

“真没出息…”

她有点舍不得这来之不易的糖果,如果这次任由它们离开,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吃上了。这座高塔上的女仆,大多数情况下都不会听她的…

“三公主殿下,二公主殿下已经在花园等您很久了,您该去练剑了。”

不一会儿,女仆又重新回到了房间里,只不过,这一次的她正拿着一套崭新的衣裙。

“嗯…知道了…”

独自行走在紫罗兰花丛的小径中,洗漱完毕的凯尔纳斯换上了一套方便运动些的衣服。

长袖白衬衫搭配棕色马褂,白色的手套保护着她的手部,下身则是粉色百褶裙和白色长筒袜,加上便于运动的小皮鞋。

虽然不是很喜欢这种对她而言有些短了的裙子,但是如果要剧烈运动的话,确实不适合穿长裙。

“烦死了…”

伸出手,凯尔纳斯轻轻抚摸着身侧的朵朵紫罗兰。紫罗兰的花语是永恒的爱与美。作为血族,她的生命确实是永恒的,但着实与爱沾不上边。

“这座花园,还是那么大…”

一望无际的花海,看不到边,只能隐隐绰绰看到视线的最远方有个蚂蚁大小的小黑点。

那是一座凉亭,凯尔纳斯还记得,她在幼时被奥斯维纳给扔在那凉亭过。

6岁的她,被一个人扔在这无边无际的花海里,在最初还可能觉得震撼或是美丽。但看多了,有的便只是厌烦了。

那年那天,她独自在这花海里反反复复回到起点十数次,最终才筋疲力尽的离开这座花园。

“不知不觉就十年了啊…”

感叹着,凯尔纳斯腰间挂着剑,刻意放缓了脚步。她还不想这么早见到奥斯维纳,不出意外的话,此刻那个混蛋正坐在凉亭里歇息。

“是啊,不知不觉就十年了,十年前的你,还只有这么矮。”

不知何时,奥斯维纳出现在凯尔纳斯身侧,她的语气有些酸溜溜的,不知是在想些什么。伸出手,在大腿根处比划比划。

那时候,凯尔纳斯只有这么高,还是个软软糯糯的白毛团子,总会黏在她身边讨好她,哪像现在,不仅不和她亲近,还学会骂她了。

嘛,不过转念一想,也是自己的错,是自己先欺负她在先。

花园里的小径容不下两个人,也因此,奥斯维纳是走在花丛中的,不知多少紫罗兰被她碾倒。不过,她对此不甚在意,反正这座花园总会有人来打理,不出三个小时,那些被踩踏的紫罗兰又会恢复如初。

“…你怎么在这?”

侧过头,凯尔纳斯看着奥斯维纳,她皱起好看的眉,解下悬挂在腰间的剑,单手持着剑,将剑刃对准奥斯维纳。

“咳咳,一个人在亭子里有些无聊,来外面看看,刚好看见你在花海里。还有,别拿剑刃对着我啊,好歹我也是你的姐姐。”

咳嗽了两声,奥斯维纳做出一副受伤的样子,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一弹,凯尔纳斯手中的剑便一歪,连带着凯尔纳斯本人都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于是,凯尔纳斯看着奥斯维纳的表情更冷了…

“你以前说过我不是你的妹妹的,你以前说过我不配当你们的家人的,忘了么?”

将剑重新挂回腰间,凯尔纳斯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右手手腕,那里曾经被奥斯维纳捏碎过,虽然后来恢复如初了,但就连凯尔纳斯自己都不知道将来会不会出现后遗症。不过应当是没有的。

凯尔纳斯不会告诉奥斯维纳,她举起剑只是因为害怕。奥斯维纳也不会告诉凯尔纳斯,她特意在满是露水的花丛里蹲着等了一整个早晨。

“…我…我那是开玩笑的,哈哈…开玩笑的…”

奥斯维纳一时语塞,她说出来的话,连她自己都不会信。她做过的事,怎么也不能用一句玩笑搪塞过去。

昨夜彻夜未眠,曾经犯下此等罪孽的自己,又怎能大言不惭的向自己的妹妹表露心迹?

她想了一整晚,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将爱恋埋在心底,先尽全力弥合凯尔纳斯受伤的心。等她有一天原谅自己,再把爱重新挖出来。

现在看来,修复内心一事…任重道远啊…

“玩笑…?痛的不是你,受伤的不是你,失去魔法的也不是你,你当然可以当个笑话看。可我呢?”

看着强颜欢笑的奥斯维纳,凯尔纳斯险些再次情绪崩溃。

她明知道学院里那些学员对自己异样的眼光,她明知道爱丽丝死于贪心,她明知道自己是无辜的。可眼前这个所谓的亲人却还是给她安上莫须有的罪名,将她关入地牢百般折磨,凌辱。如若不是她,自己怎会遇见另一个恶魔?怎会失去修习魔法的可能?而这些却都被她以一句玩笑给一笔带过了?

紫罗兰花园里,少女愤怒的呐喊久久盘旋,萦绕在奥斯维纳心间。

她伸出手,试图去触碰凯尔纳斯,但却被毫无疑问的拍开了。

少女疏远的目光刺痛了她的心,她知道自己确实做了很过分很过分的事,但她仍旧有些受伤。

她们间的关系本不该如此的。

“呼…走吧,去练剑。”

深吸一口气,奥斯维纳不顾凯尔纳斯的反抗,强硬的一把抓过凯尔纳斯的手,牵着她向远方的凉亭走去。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她会借着教导剑法的由头,竭尽全力的去一点点改变自己在凯尔纳斯心中恶劣的形象。

永恒的紫罗兰会记下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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