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神秘少女,令所有人绷紧了神经。
她带着面具,却总给人自己在微笑的错觉,如瀑布的黑色长发漫舞飘荡,脚下是将光照吞没的阴影。
距离她最近的陈同不敢轻举妄动,他完全愣住了,可怕的恐惧在内心爆炸,那是来自“夜幕使徒”的本能警觉。
“你们很好。”少女继续说着意味不明的话,似乎没有含义。
高阶怪异……这四个字几乎同时出现在所有人心中!
这种感觉不会错的,可怕的污染能量扑面而来,连空气都变得污浊模糊不堪。少女歪着脑袋,面具下的眼神仿佛能够穿透面具,直穿灵魂,每一个人都有种被注视的毛骨悚然,仿佛不再路灯下而是脸前。
这是多么可怕的污染气息?难道是噩梦阶的怪异?也许是更强的灾厄阶。
不管是那种,第七小组都没有太大胜算。
面对怪异事件,执法者最先要掌控的资源往往是情报,从而做出相应的准备,未知与神秘才是要面临的最大敌人,而困难是做出相应的应对措施。这一次第七小组完全没想到少女的出现,也谈不上做好准备。
光是从当前携带的灵物与武装,很难正面战胜一位神秘的高阶怪异。
史松从屏住呼吸的状态缓回来,侧身弓腰将半边身子藏在陈同后方,伸出左手摸向裤腿里的银枪。
“不会有……机会。”少女再次开口,面具里的声音异常沉闷。
史松瞳孔猛缩,这是在告诉自己!
他察觉身旁的黑暗有什么东西接近,本能朝着右边扑倒,扭头看见原本的巷子墙变成完完全全的黑幕,黑幕里涌出大量怪异生物。
它们疯狂地试图涌出,却也只探出脑袋,怎么也靠不近五人,小龙捡起银剑不停挥砍,周佟莉也冷着脸向这些怪异生物开枪,左轮里全部填装着对污染有显著作用的特殊水银子弹,打爆靠近的爪子和扭动的头颅。
很快,一股更加强大的力量爆发,那是怪异生物的哭泣,如同丧曲一样席卷整条巷子,声音所到的地方,一切连同幽魂都沉默了。那是贯穿脑海撕扯灵魂的尖啸,令第七小组五人痛苦不已,这是来自灵魂的压力。
“吵死了。”少女说。
怪异生物们不说话了,沉默几秒,随着黑幕收缩的那一刻猛地再次发出尖啸,但这一次尖啸声只是普普通通的噪音,而不是贯穿灵魂的魔性绝唱,它们似乎在恐惧,这些藏在黑幕里的怪异感受到了犹如永恒般的怒意。那明明只是懒洋洋的抱怨。
“不喜欢么。”少女说,“我也不喜欢,就像我同样不喜欢你们。”
这是在警告。
史松跌跌撞撞地推开前面的陈同,冷静地看着少女:“没想到白花市还能遇到噩梦阶的怪异。”
“我见过很多执法者,你这么冷静的还是第一个。”
少女打了个响指,身后那片黑暗亮起一片灯光,那是第七小组执行任务所在的牛杂店,也是执行局在白花市的临时据点,与他们此刻所在位置就搁着条马路。
此时牛杂店内鲜血淋漓,老板趴在案板上像是睡着了,如果不去看他头顶插着的刀话。
史松眼神闪过犀利,他店老板打掩护原来被发现了,少女没有表现得愤怒,甚至都不算平静。随着牛杂店的灯光暗下,这个世界再次一片漆黑,除了少女身后散发微弱光亮的路灯,可路灯只将她照亮,照不亮这个世界的一丝痕迹。
他们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自身已经被笼罩在一个诡异的黑暗环境里。
周佟莉大胆地向前一步走到组长身旁,两人对视一眼,看样子这个怪异并不想杀了他们,只是要将他们困住。
“你是来阻止我们的。”史松边说边给自己的左轮填充子弹,并用银刀划破手指将挤出的血液涂抹在红色弹头上。
“你们最好不要继续追查下去。”少女说,“那样很多人都会死,而且你们没法阻止任何事情。”
“作为执法者,清除怪异是我们的职责,何况你们这些怪物与人类本就是你死我活的关系。”史松将所有子弹填充完毕,但没有选择先开枪抢占机会。
“而且听起来这位怪异小姐挺好心,可我明白,怪物再好看的皮囊,里面永远是可怕的。”
“嘀嗒,嘀嗒,嘀嗒……”少女的面具后模仿起钟表走秒声。
史松皱起眉头,不断寻找这个家伙的弱点,只要不是灾厄阶怪异就行,只要不被逐个击破,第七小组完全有能力猎杀一名噩梦阶怪异,但这个过程必须要一击致命,他担心在这个过程中会造成组员损失。
其实如果可以,他更愿意僵持下去,直到对方离开,相比于将直面战斗,保存力量才是最好的选择。
毕竟就算做不到猎杀对方,也能为白鸟总司得到些有利情报,例如始作俑者是个女性怪异,而且充满了智慧。
但目前表现出来的权能不明,这才是不敢轻举妄动的真正原因。
“嘀嗒,嘀嗒,嘀嗒……”少女依旧吐出奇怪的声音,像个被上了发条的魔偶。
陈同已经进入了“夜幕使徒”状态,身躯拔起将近三米高大,衣服被撑破,一身黑色狼毛,狼头嘴颚,他虽然不靠谱但绝不鲁莽,等待组长的命令。小龙退后一步掏出左轮,瞄准少女的心脏担任第三枪的补充。
第七小组剩下一人是平日里话不多的男人,外号瘦子,权能是比较鸡肋的【银币行者】,但他却是陈同最好的搭档,以一把长刀作为武器,替狼人化的陈同在两边开路。
嘀嗒声不断压榨急促的气氛,他们认为这是怪异即将进攻的准备。
嘀嗒声忽然中断——
“你们每一个人都很好。”少女总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死了很可惜,停止追查,你们能活。”
史松没有说话,死死盯着她。
少女继续缓缓地说道:
“我忽然想起了一个故事,故事里有六人在旅行途中不明不白的死了,而他们的孩子为了寻找出凶手,也有模有样的学着父辈去旅行。首先他们抵达了一座废墟遗址,在这里找到了父亲的残肢,但最年幼的孩子不幸病死。”
“但他们来不及悲伤,找到残肢意味着真相不远,于是剩下五个孩子继续旅途,他们找到引路人,得到进一步线索,凶手快接近了。他们翻过一处沙漠时挖出了父亲的眼睛,又找到了新的器官,意味着这条路是对的,可有人终于支撑不住渴死了,来不及悲伤,剩下的四个孩子继续前进。”
“这时他们又遇到了那位引路人,引路人说凶手已经接近了,四个孩子继续前进,由于已经死了两个孩子,幸存者里有人终于感到害怕想要回去,可是他们要是回去的话又要经过沙漠,又必须渴死一个人,孩子一听更加害怕了,继续跟着其余三个孩子前往旅途。”
“但是呢,孩子们完全低估了旅途的危险,穿越平原时却遭遇本不该出现的丛林毒蛇,最聪明懂事的孩子不幸被咬死,即便找到了父亲的心脏也没法挽回好心情,这时引路人跳出来说喔我很抱歉,但凶手就在前方,你们已经做出了这么多的牺牲,难道不继续下去了吗?三个孩子觉得很有道理,凶手就在前方,已经没有理由在回头。”
“三个孩子最终找到了洞窟,却发现父亲们的器官残肢摆放在一起,而他们在旅途中寻找到父亲们的器官残肢时都交给了引路人。难道引路人就是凶手?三个孩子都是这么想的,就在他们准备为父亲报仇时,突然看到了成堆的金银财宝,原来这是个龙洞,而凶手是恶龙。”
说到故事的结尾,少女停顿了一会,然后继续道:
“三个孩子拔出父亲的宝剑,要杀死恶龙,于是他们砍向彼此。”
故事说完了,无比荒谬诡异,从少女那充满魔性敬畏的空荡声音中描述,挺得让人不适。
史松没有表情,目光始终盯着她不曾挪动:“你编的故事很烂。”
“这是现实,至于是过去还是将来,我说不准。”少女想到什么,微微抬头,“问你们个问题。”
“受宠若惊。”周佟莉接过话,她才应该是负责对话的人,身为组长的史松必须要有完全的专注力。
防止少女随时可能的攻击。
“故事里那个因为害怕死亡而打算返回的孩子,为什么想到沙漠时就更害怕了呢?”
“因为在沙漠她也会渴死。”周佟莉没想那么多就回答。
“说不定渴死的那个孩子,是本不用渴死的。”
周佟莉一愣。
“在我讲故事之前,你们有活命的机会。”少女终于挪动了脚步,宛如轻飘飘,逐渐没入黑暗。
她的声音在耳旁回响,“我不会杀你们,可你们都会死。”
无穷无尽的黑暗退散了,这座沐浴在月光下的城市重新出现在视线。
他们站在小巷里许久,才好好喘了口气。
史松最先冲过马路来到牛杂店前,悬着的心放下,牛杂店老板没有死,趴在案板上只是在睡觉,头顶插着的刀只是恶作剧。
而那一片狼藉的淋漓,不过是黑红色的汤汁从锅里溢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