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失去假期的确是件很痛苦的事情,但主要让罗小邪痛苦的事情还是他不知该如何跟人解释,为何他的伤好得这么快。
继续装作受伤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但罗小邪实在不相信少邪这个铁憨憨不会说漏嘴,而且习惯了没有石膏后,他也很难再自添麻烦。他是个很怕麻烦的人。
宿舍里,结束了一场竞技模式后,罗小邪与未知少女闲聊了一会。
猫南北:我回学校了,以后白天别找我开黑。
未知少女:巧了,我也回学校了,我们不会是同一所学校吧?
猫南北:我可是高中生,怎么可能跟你同校?
未知少女:巧了,我也高中生。
猫南北:?
未知少女:?
猫南北:你高中生还想包养我?
未知少女:你高中生还想被包养?
猫南北:我想吃软饭你有意见?
未知少女:我养得起你有意见?
猫南北:你有病,不聊了,告辞,再您妈的见。
未知少女:别啊,先告诉我你啥学校,说不定咱俩还能面个基。
猫南北:我不跟变态面基。
未知少女:有种你再说一遍.JPG
罗小邪打了个哈欠收起手机躺下睡觉,再聊下去可就没完没了了。
另一边,禾沐芷等了好一会也没等到罗小邪的回话,切了个聊天对话框打字道:给我弄副骨折固定板和拐杖,马上就要。
第二天一大早,罗小邪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出宿舍,一眼就看见了守在宿舍大门前的禾沐芷。
见到禾沐芷笑吟吟地看着自己,罗小邪对这个多少有点让青春期少年难以忘怀的美少女,再次感受到了一股深深的恐惧感,秋日早间清寒的浓雾中,他的额头甚至渗出了些许冷汗。
【淦!这个女人怎么这么阴魂不散!】
罗小邪再度有了找人保护自己的想法,但他很难相信任何接近自己的人,哪怕是流樱和燕凤,他也很难相信。在他看来,流樱和燕凤对他实在有些好的过分了,很难不怀疑二人也对他有什么坏心思。
驱狼吞虎?抱歉,罗某人宁可被虎狼吞食也不愿求他们当中的任何一方,哪怕是利用也不行,主要是罗小邪觉得这样的示弱行为很狼狈。他偶也会尔觉得,自己是那种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地等死的人。这,便是他罗某人的骨气!虽然多少有点可笑。
深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罗小邪迈出脚步,无视了禾沐芷朝着教室的方向走去。
“哎,等一下!”
禾沐芷笑吟吟地看着他走近,本还有点开心,但她万万没想到罗小邪居然会当做没看见她直接从她身边走了过去。她微微一愣,笑意僵住,连忙回头。
罗小邪装作不知她叫的人是自己,继续走着,直到禾沐芷追上来一把将他拉住,才故作疑惑地回过头,歪着头眨眼问道:“你找我?”
“不然呢?这里还有其他人吗?”禾沐芷气呼呼地反问。
罗小邪皱眉:“这位同学,我们好像不熟吧?”
禾沐芷嘟起嘴,故作少女姿态:“那我们可以很熟呀,你都不给我机会,我们怎么熟得起来嘛?”
罗小邪后退两步,抬手作拒绝状。
“不可以,没必要,请自重。”
说完,连忙转头加快脚步。
但罗小邪还是小看了禾沐芷的脸皮,哪怕是在学校宿舍前,她也敢抓着自己不放一路紧跟,他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这么一个美少女会不顾脸面对着他死缠烂打,再怎么居心叵测也不至于用这种方法吧?
走出一段距离,路上渐渐有了行人注意到他们,时不时地投过目光对着他们指指点点。罗小邪实在受不了被人注意的感觉,叹气回头求饶道:“身为一个知名歌手,你就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声誉,一点不怕被人拍下来发到网上吗?”
禾沐芷果断摇头:“是你的话,我不怕!”
罗小邪一愣,心想这算是什么鬼恶心的告白,真就一点逻辑和过程都不讲的?
“禾同学,我觉得你该去看看精神科,我真心觉得你不太正常。”
“不要!”禾沐芷抱住罗小邪推开自己的手,打蛇随棍上立马趴在了罗小邪的身上。
感受着高度刚刚好的山峰传来的触感,罗小邪身体一僵,尝试了几下将手臂抽出,但手臂越是想要抽出那股触感就越是强烈,多少还有点正人君子的罗小邪很快就放弃了将手臂抽出,侧低着头寻了个没什么人的角落走去。
“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你要什么你尽管说,什么都可以!”
“当真?”禾沐芷眼前一亮。
“当真。”罗小邪坚定点头。【狗太阳的,之前装那么久很好玩吗?现在一说要东西就这么直接,你很闲吗?】
禾沐芷竖起一根手指放在下巴上,微微俯身凑近罗小邪,罗小邪立马身体后仰,警惕地打量着她,只见禾沐芷眼珠子转了转,狡黠一笑。
“那,我只要你把从我这偷走的东西还给我就行了。”
罗小邪一愣,疑惑道:“我什么偷了你的东西了?你可不要血……”
忽地,罗小邪一顿,想到了某种可能,狐疑地看着禾沐芷,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我们以前认识?”
禾沐芷误以为罗小邪想起了什么很久以前的事情,喜上眉梢连忙点头,期待着问道:“你记起来了?”
罗小邪了然,【原来是前身的熟人……谢天谢地,没有……等会,那岂不是更麻烦了,被狼盯上总好过被粘人的猫盯上啊,淦!】
“抱歉,我前不久出了场车祸失忆了,并不认识你,也不记得拿走过你什么东西,医院醒来后以前与我有关的东西我也不知道在哪,大概没办法把你的东西还给你了。”
很诚恳的语气,很诚恳的表情,挑不出任何毛病。然而禾沐芷还是不禁感到了失落,虽然她是抱着得不到卡布也要得到罗小邪的想法,但她的心上人毕竟还是卡布啊。
“原来如此。”禾沐芷情绪低落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会情绪低落呢?大概是突然有了不切实际的期待,又突然发现期待的东西破碎吧。
情绪总是会来得很突然。
罗小邪看着她失落的神情,不由得皱眉思索。
【不对……她肯定不是前身的熟人才是,那天晚上她见到我一点不像……等会,好像,有点太自来熟了?是她跟前身的特殊相处方式还是什么?不不不,不正常,她的手段太过厉害,如果真的跟前身有什么关系的话,不应该我都穿越一个月了才出现,一定有古怪。】
二人沉默了一会后,罗小邪看了眼时间率先打破僵局。
“我该走了。”
不等禾沐芷说什么,罗小邪说完便朝着教室的方向快步走去。
走出几步,禾沐芷突然问道:“你就不好奇,你偷走了我什么东西么?”
罗小邪脚步一顿,很想说不关心,但实在没那么厚的脸皮,侧过头,罗小邪看向禾沐芷,见她情绪恢复再度笑吟吟地看着自己,晨光中她蓬松的头发散发着好看的光晕,不由有些失神。
他忽然想起《向阳处的猫》里的女主,想起一句歌词,想起很多他曾向往、羡慕、嫉妒的东西。
那句歌词如此写道:你温柔的微笑背后,悄悄藏着泫然欲泣的脸孔。
【真奇怪啊,为什么我会想到这些东西?】
“是什么?”他轻声问道。
禾沐芷顿了顿,明明很好看的笑却突然变得叫人觉得有些凄惨,罗小邪垂眸躲开她的视线。
“能把我的心,还给我吗?”
罗小邪的心猛地一跳,脑皮发麻,恶寒与燥热同时侵袭他的身体。
他不再躲避禾沐芷的视线,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眼睛,希望能看出些什么来,然而他却连一点恶意都没有看到,反而还觉得她的眼神有些温柔。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又是一段沉默过后,罗小邪撂下一句冷冰冰的话,转头离去。
“等会!”
禾沐芷连忙大喊,罗小邪却是再也不敢停留,他很害怕自己的道心崩碎。
原来同样的话再听一次,哪怕知道是个坑也还是会觉得心动啊?
【罗小邪,你不可能的,你凭什么?不会有人真的爱你,你连你自己都会背叛自己,更何况其他人!】
他不断地在心中警告着自己,逃命般走着,速度一点也不亚于晨跑的路人。大概不直接跑起来,是他某种最后的体面与倔强。
我不是落荒而逃,我只是在普通的退场。
然而,他终究只是疾走,速度快不到哪去。
一只手扯住了他的衣袖,气喘吁吁的禾沐芷弯下腰不停喘着气,她的头发落在他的手上,令他的心也跟着一起痒了起来。
【真难看啊罗小邪,你这样简直就像一只泰迪。】
他冷眼看着禾沐芷扯着他的手,试着抽了抽,只恨自己没有随身带把快刀,如此便可将衣袖划断潇洒抽身走人。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要缠着我,但我很不想看到你,能请你以后离我远点吗?你让我觉得很危险。”
禾沐芷抬头,对上他冷漠的目光,很是委屈。
“为什么……你会……呼——觉得、我很危险?咕——”
“事到如今,你还要装傻么?你连绑架这种事情都做得出,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又放了我,但请你不要把我当傻子,以为把我放了我就会当是做梦。”
“什么!你被……绑架了?”
禾沐芷瞪大了眼,连喘气都因震惊变得平缓起来,满脸写着不可思议。
“不管我们过去是什么关系,我觉得都可以结束了。如果你觉得心有不甘,你报个价,我可以赔钱。”
【当一个富二代真好啊,说话做事都可以硬气,再也不用沉默着故作蔑视,赞美流樱富婆,赞美身体原主。】
禾沐芷咬牙,面露纠结之色,犹豫了好一会,将自己的背包取下。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罗小邪首先拿到的,是一本很厚的册子,他随意翻开一页看了一眼,看到上面的内容,瞳孔骤缩。
皱眉眯眼,目光不停闪烁,思绪不停变化,想了好一会,罗小邪又翻了几页,缓缓合上了册子。他看向禾沐芷,很想装淡定,但很可惜刚才看到册子内容时一时没控制住震惊的情绪,现在强装淡定反倒显得很可笑给人把柄了。
他的目光阴沉如水,沉声问道:
“这东西你从哪来的?”
【她是不是在暗示我什么?】
【难道……】
【不应该,这里面有些内容分明是这个世界几百年前就有的,除非……】
【可恶,为什么这世界好像人人都要么知道我有秘密,要么知道我的秘密,但我却对所有人都一无所知!】
【……】
禾沐芷深吸一口气,眼圈有点发红,顿了顿认真道:
“这本册子是礼物,如果你想通了的话,就再来联系我吧。我想请你明白,我对你真的没有恶意。”
罗小邪不置可否。
“但我也不相信你的……”爱意或者喜欢两个字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但禾沐芷也差不多明白他想说什么。
禾沐芷摇摇头,又取出折叠拐杖和固定板。
“如果你不想引人注意,带上这个吧。”
瞥了眼禾沐芷真挚的眼神,罗小邪垂眸看向她手中的东西,沉默着不想说话。他感到很烦躁,他一点也不想接受流樱富婆以外之人的任何馈赠(在罗小邪的认知里,流樱给他的都是他便宜父母的遗产)或者善意,他不想跟人产生羁绊,他也回报不了任何人。
他是个生性凉薄的白眼狼。曾经他的母亲如此评价他,他起初还会伤心,后来他用行动告诉他的母亲,她说得对。
禾沐芷见罗小邪不说话,主动为罗小邪绑好了固定板,将折叠拐杖支开递给他。
罗小邪看着这造型熟悉的拐杖,想到某个白毛单行道大爷,忽然又升起了玩心,心情好了些许。
他接过拐杖,试了试手感,考虑着要不要找人定做一对同造型的霰弹枪玩具,又或者做一对仗剑。
【唔,仗剑好像容易吃官家饭,还是算了。】这个世界,对刀剑的管控实在是太严了。
……
收假第一天上课,罗小邪便早读迟到了,不过好在夜莺正在住院没有管他,不然罗小邪还真有点担心夜莺会不会把他赶走,毕竟上次办公室夜莺的无情他可是领教过了的。
他绝不会想什么那只是老师的一种教育手段,他只知道,任何话语文字,哪怕搞得再怎么心照不宣,表面意思都是最终解释权。就好比三只脚的金蟾蜍,你可以打着这个幌子横行霸道,但等到要将你清除时,对方可不会理解什么这世上不存在三只脚的金蟾蜍。
更不用说,夜莺可没给他什么扯大旗的话,十分甚至有九分都是威压。
此时,离早读结束还有十分钟左右,罗小邪给苏妙传了张纸条叫她不要记自己迟到后,便靠着墙将禾沐芷的册子呈夹角打开,确保了只有自己能看到册子里的内容。
首先引入眼帘的,是一串标题大字:沧海一声笑。
然后便是曲谱和歌词,罗小邪粗略扫过一眼,翻了翻页,开始快速浏览。
翻倒最后一页,罗小邪看着最后的一首歌,一眼找到了自己最喜欢的那几句歌词,脑海中瞬间响起了那曾经令他一边喝着快乐水一边被震撼到痛哭流泪的歌声,一时有些失神。
[沧浪之江 西来水泱泱江上一轮明月 照多少沉浮过往沧浪之江 东往水莽莽谁赏江上明月 谁听江声浩荡]
【你可这是个……令人嫉妒的歌手啊。】
他落下了两行浊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