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诺穿着安纳贝尔的风衣就出门了,走下台阶全身打了个哆嗦,袭来阵冷风。
看来只要保持足够的理智与情绪,所谓的怪异跟普通人类似乎没什么两样,同样能够感受外界环境,甚至受到更为严重的影响。
走出小区,远远看到街对面几个混混靠在胡同墙角,百无聊赖的抽着烟。
他们左顾右盼,目光到处乱飘。
安诺多注意了他们几眼,然后抄近路前往白花菜市场。
路过的菜贸超市门前热闹,挂着牌做打折促销的活动,于是中途改变了注意。
倒不是说安诺贪图便宜,作为第三区有名的猎头,早已存下一大笔财富,这些钱以各种身份存储于不同银行,设立基金。
这是一种奇怪的心理。
安诺就是这么个奇怪的人,可以在过去为猎人们大手大脚的花钱,也可以像个中年妇女为几块钱优惠斤斤计较,觉得有便宜不占是变相亏损,人生就是不断给自身填充价值,物质也好,精神也好,一股脑全塞进去。
超市几个服务生大妈摆弄货架,转身看到少女愣了下。
目光肆无忌惮的打量,好奇这个病怏怏的女孩独自买菜。
看打扮是个清秀闺女,惹人怜爱,像朵苍白的北极罂粟,在严酷寒厉的环境盛开。
“我跟你说啊,这妮子……”大妈们窃窃私语,没能逃过她的耳朵。
安诺没有理会,径直走到最深处的货架,认真地挑选新鲜蔬菜,这里基本是没什么人,很适合使用灵视。
【灵视】,权能序号1154,代价是消耗少量精神力,可以看到肉眼无法观察的“痕迹”。
可以是怪异事件的残留,也可以是其他权能释放遗留的痕迹,都逃不过眼睛。
序号1000之后的权能基本上没有直接杀伤力,也被定位安全权能。
安诺抬起头,视线内变得五彩斑斓,每个物体都被赋予相应的颜色。
唯独没有黑色。
这就意味着蔬菜是安全的,没被投毒,也没有被其他权能提前埋伏。
在小概率的事件里,别有用心的人会将怪异物种投放在商场食物中,例如体型更小的奥古虫,钻进蔬菜等待倒霉蛋食用,以更加简单粗暴的方式侵入身体,蚕食梦境,从精神上摧毁意志,直到成为行尸走肉。
不过安诺是个怪异,应该不用害怕才对,她还是习惯了。
超市老板看着女孩提着满满一筐的蔬菜,眉头皱了皱,上下打量,熟练地称重。
抬头多看了她一眼,内心惊叹。
这妮子眼光真毒,净挑好的,比老婆子们还要老道!
“一共124块7毛,算你125块吧,给你个大点塑料袋,要不要再来两把葱?今天特价5块一斤……”老板娘喋喋不休,把菜一股脑装进同个袋子里。
“多少!”安诺一惊。
中年老女人抬起头,人畜无害地眨眨眼睛,很是无辜的指了指红色塑料袋。
“1,124块7毛,我算你124块好吧。”
“阿姨你是不是算错了?”
“你这妮子真是的,我还能骗你不成?”老板娘一改客气姿态,索性全部倒地上,当着她面前一个个算。
“你看啊,这个……这个……诶?”
老板娘愣了下,才发觉真是自己算错了,忘记算一捆大蒜的价格,于是她满面笑容的重新装好,交给安诺。
“127,现金还是扫码?”
“扫,扫码吧。”
少女带着战利品惨败而归,一路上挤眉弄眼,对自己产生深深地怀疑。
她的样子不说滑稽,本就憔悴疲倦的面孔显得更加沮丧了,仿佛开心这个词不会在她身上出现,回家的路上仿佛有无形重量压在身上,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该死的身体终于继续朝着怪异改变,病弱属性再次发作,不再局限于床上。
得赶快回家,迎接第二次怪异化转变。这几天适应让安诺明白自己并非完全的怪异。
权能已经进阶为灾厄阶,可权能者与怪异是不一样的,后者远比前者要复杂可怕。
一辆轿车悄无声息地从左手边滑行,副驾驶窗缓慢摇开,冰冷地少女打量她。
车窗升起,轿车疾驰而过。
安诺一直低着脑袋,等轿车远离才抬头,眼里灵视产生的微光消散。
好眼熟的少女,想不起来再哪见过。
还是位新生权能者,只有污染阶。
……
回到家后,已经是十点半。
外边晴朗的天空变得阴沉沉的,布满铅色云块,天气变化突兀,没有规律。
此时安纳贝尔还在熟睡,可怜的邪神坏女人在昨晚受到挑衅,毫无保留的耗尽体力,然后昏厥。
安诺哼着歌脱下鞋,丢进鞋柜。
鞋柜里全是高跟鞋,只有几件运动鞋,洁白崭新。
将买来的菜晾在一边,看着这些华丽的高跟鞋,安诺一时有了奇怪想法。
穿上一件玫瑰红高跟鞋,刚好合脚,轻踩瓷砖地蹦来蹦去,享受那莫名的乐趣,站在全身镜前好好照了照。
脱下风衣,里面穿着坏女人刻意买的白衣连裙,娇弱美丽。
安诺很满意全身镜里的自己,境内的女孩努努嘴,“终焉”觉得她太过自恋,叹了一口气提醒。
“你都快忘记自己原本是个男人了。”
“那又怎么?难得你不觉得我现在的样子更合适?诶哟……”安诺蹦着蹦着脚底一滑,摔了个脸朝地面。
境内的终焉默默地看着,面无表情点头赞同。
“你现在的样子更好。”
“你这面瘫脸没情商啊。”安诺苦恼地揉揉大腿。
“如果你把我当做一个活人的话,我乐意陪你玩过家家,但那样会很无趣。”镜子里的自己依旧面无表情。
“你还没安纳贝尔有意思。”
“预计她的醒来还有两个小时,我可以帮你提前唤醒安纳贝尔。”镜子说。
终焉小姐也有点乐子人属性。
“还是让这尊邪神好好休息吧,可不能打扰她宝贵时间啊。”安诺起身将高跟鞋放回鞋柜。
“我还要做饭呢,今天早上在浴缸看了半小时烹饪视频,总要学习几道拿手菜,满足安纳贝尔的味蕾嘛。”
镜子沉默一会,平静地说:
“你也只能欺骗欺骗安纳贝尔,你怎么会真的保持安分呢,一大早出去买菜的家庭主妇作风可不像你。”
“这是我对安纳贝尔的承诺,近期事件不掺和任何事。”
“所以你就要沿路投放大量蛇灵。”镜子直接将她拆穿,“夜晚永远是那样漫长,不是么。”
安诺努努嘴,知道隐瞒不过镜子,终焉小姐本就是从权能中诞生的,藏在自己梦境中,共享自己记忆。
“所以麻烦你不要多嘴,我应该算是你主人吧?哪有这么叛逆的宠物。”
“首先,我不是宠物。”镜子冷冷反驳。
“其次,你不叫喂。”安诺嬉皮笑脸。
她将买来的蔬菜依次塞进冰箱,然后愣了下,巨大的疼痛从胸腔爆发,嘴里猛地吐出一滩黑血。
她伸手抹了抹嘴角,低头看着掌心。
预兆……来了。
……
废旧公交车站,零散几人聚集。
为首男人抬头望向太阳,已是正午,天空又要下雨了,阴沉得让人心情苦涩。
“头儿,没有调查出任何怪异痕迹。”
第七组组员执法者小龙是个消瘦的男人,他从公交车内钻出,身上落了很多灰尘,向组长说明情况。
史松眉头紧皱,坐在两块砖上抽烟,吐出烟雾。
唯一的线索中断,或者说根本就没有线索,清算者司琛遇难的公交车毫无怪异事件线索,案发现场只有淡淡地血迹。
血迹检测很快得到答案,正是来自司琛,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车内有明显的打斗痕迹,数个座椅遭到破坏,像是被锯齿类的武器割断,后门也被明显撞坏,弯曲折裂,没法再合上。
这辆公交车确实是第一现场。
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调查清算者司琛生前的行动——例如他为什么要接触这辆公交车。
由于确定一定是怪异事件,警局重案组没法提供帮助,稍有不慎就会继续遭遇无法料想的袭击。
“太匪夷所思了。”说话的是副组长周佟莉,第七组五名成员唯一女性。
褐色短发的女人披着卡其色秋季风衣,右眼携带单片眼镜,这是一件灵物,拥有类似于灵视的能力。
“在我们的认知中,任何怪异事件都会留下痕迹才对,即使强如邪神也没法做到隐匿。现在可以确定司琛专员的死一定与权能有关,可他的身体太‘干净’了。”
“或许这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半吊子黄毛陈同抬起头发表看法,吊儿郎当的靠着公交车玩手机。
他耸耸肩说:“我记得司琛的权能是‘迷雾’吧?不是可以隔绝踪迹么?应该不只是针对踪迹才对。”
“说清楚点。”女人说。
“我先问一下,迷雾能不能跟人移动?”
“污染阶不行,司琛跟你一样也是个半吊子。”史松组长掐灭烟头,拍拍衣服站起身。
他低头注视地面,无奈叹息。
“诶,安总司给我们挖了个坑,这件事情根本就不简单,很有可能不是一个人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