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客栈大门,罗小邪就看到了一只水母,脚步一顿,立马转身。
刚走开十几米,路边一辆不起眼的面包车车门突然打开,一只比他大腿还粗的手臂伸出将他拉了进去,罗小邪还来不及惊呼就已被捂上嘴一针扎进脖子。
【淦,还是小看了这个世界的恶意!】这是罗小邪昏迷前最后的想法。
另一边,刷着手机的禾沐芷依旧没有发现罗小邪的出现。
既然已经表现出了热烈的感情,又何必要故意装作偶然相遇呢?大概是为了给某人一个矜持的理由吧。
矜持往往代表着遗憾,但又很合某人的浪漫美学。所以说“性格决定命运”是很有道理的。
……
玄都观。
少邪第七次看向流樱欲言又止的时候,流樱终于放下碗筷,看着少邪明知故问道:
“少邪可是有什么心事?不妨跟姑姑明说。”
少邪犹豫了一下,装作无所谓的态度说道:“姑姑,罗小邪都一整天没消息了,你不给他打个电话叫他回家吗?”
流樱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对着一边的小桃花打趣道:
“呀!我们家小少爷也终于开始少女怀春了,真不容易啊。”
古灵精怪的小桃花也跟着怪笑起来,意有所指道:
“我说上个月小邪怎么突然一脸羡慕地看着店里的小情侣呢?原来是这样啊!”
少邪一懵,看着莫名其妙开始八卦的两人,小脑袋有些搞不清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
“上个月我都不认识他,桃花姐你在说什么啊?”
“是吗?”小桃花看向流樱。
“我可不知道。”流樱笑着回答。
两人一起看向少邪,眨了眨眼。
少邪的小脑袋上冒出几个?
“两位姑姑,你们干嘛这样看着我?”
流樱:“少邪啊,遇到喜欢的男孩子要主动点,如果你母亲当年没那么骄傲,你父亲说不定就娶了你母亲了。”
少邪:“啊?我没有喜欢罗小邪呀。”
流樱笑意渐消,郑声道:“罗格已经死了。”
小桃花一愣,看向流樱,流樱却是微微摇头没有解释什么。
“老王八才不会死,姑姑你不要胡说!”
少邪瘪起嘴,有些不高兴起来。
流樱叹气道:“就当他没有死好了,你有没有想过,他是你父亲的朋友,你还得叫他一声叔叔,就算你自己不介意,他也不会愿意的。”
少邪低下头,没什么底气道:“我也没说我要嫁给他啊,我只是……”
“只是什么?”
少邪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的,你只是习惯了一直跟他在一起,但是他已经选择了离开你。你在他眼中只是一个需要照顾的孩子,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可是他当年对我说不要嫁唉……”
流樱一愣,这话怎么听都不太对劲,完全不像是罗格能说出来的话。
“他真这样说了?”
“嗯。”
“原话就是这样?”
“答应我,以后千万不要嫁人,就算嫁人也别让我知道。”
小桃花瞪大眼,满脸震惊,流樱也差不到哪去。
想了好一会,流樱再度张口想要问清楚一点,少邪的手机却在此时响了起来。
少邪接起电话,电话那头的燕凤开门见山道:
“罗小邪被人绑架了,你看好你姑姑他们,我马上过来。”
燕凤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少邪愣了一会,突然想起什么,给燕凤那边打了个电话,燕凤却没有接。
“怎么了?”
流樱见她神色突然有些慌张,问道。
“罗小邪被人绑架了。”
流樱一惊,连忙追问道:“谁干的?”
“不知道,七伯说他马上过来,要我看好你们。”
“那便等吧。”
听到燕凤要过来,流樱立马平静下来,再度拿起了碗筷。
少邪不解道:“姑姑你怎么都不担心的?罗小邪不是你故友的遗孤吗?”
“你七伯都没着急去找,那应该是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哦……”
半小时后,燕凤赶到玄都观,少邪随便打了个招呼便立马走了。
“这才重逢多久啊,这么着急的?连我这个伯伯都不肯多说几句了,真是女大不中留,跟我小师妹当年一个德行。”
燕凤坐在流樱对面,举杯摇头叹气。
流樱笑了笑,低头看着酒盏中自己的倒影,唏嘘道:
“大概这就是命运吧。”
小桃花左右看看,好奇道:“你们怎么好像一点都不担心?”
燕凤:“担心什么?”
“少邪她这样下去……不太好吧?”
燕凤摆手叹息。
“这就是命啊,我这个做伯伯的只能保护她不死,其他的事情插手太多谁知道是好是坏呢?我相信罗格的人品。”
“可是……好像排队也轮不到少邪唉。”
燕凤放下酒杯,颇为恼怒道:“要是排队有用,我小师妹结局又何至于此?”
小桃花张了张嘴,不敢把“有人更先来”这话说出口,低下头去专心干饭。
……
客栈,禾沐芷的房间,晚风吹起窗帘,将房间内的视野被暴露出来。几秒后,一道身影钻入房间。
卫生间内传来哗啦啦的水声,那人犹豫了一下,从背包中拿出一罐可乐坐在沙发上静静等待起来。
半小时后,禾沐芷裹着浴巾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走出卫生间,看到沙发上那人的侧脸愣了一下,迟疑了一会试探道:
“大将军?”
趁罗小邪意识昏迷接管身体的卡布转过头,眼帘低垂。
“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听到这熟悉又陌生的清冷语气,禾沐芷的一双桃花眼立马泛起了春波,内心一阵动荡。
“托您洪福,一切都好,也不太好。”
“还在生我的气?”
“不敢。”
卡布苦笑一声,自嘲道:“是不敢啊。”
禾沐芷走到卡布面前缓缓蹲下,仰头想要与他对视,卡布却侧头看向了桌子上的可乐。
“我对你来说,连一罐可乐都不如么?”
卡布板着脸沉默了一会,又突然轻笑一声,轻声道:“我听说可乐这种东西最初是被人当药物的替代品发明的,我觉得这是个很成功的发明,可以拿来取代一些其他跟原本打算替代的药物作用不同又有点相似的药物。像沸西汀之类的东西太贵了,部分药物如果不小心吃了过期的还有可能会致命,可乐与之相比简直就是完美造物。所以,你为什么会觉得你在我心中会比可乐更重要?”
禾沐芷起身,将可乐的空罐子拧成一团砸进垃圾桶,伸手抓住卡布的脸颊迫使他面对着自己,但即便这样卡布的目光也没有放在她身上。
“那你又为何不敢看我?”
“……你僭越了,放手。”
卡布依旧眼帘低垂,脸色与语气都是不悲不喜。
“我不放,你不愿意我碰你的脸的话,你可以自己动手啊,难道你连这也不敢么?”
听着禾沐芷几近疯狂的语气,卡布终于抬起眼帘与她对视一眼。
禾沐芷的眼中含着泪水,卡布的眼中却满是冷漠。
“女孩子要学会自重啊。”
“你是在嫌弃我?”
“没有。”
“你撒谎!”
“小声点,你太吵了。”卡布皱眉。
“你既然这么讨厌我,又为何要来见我?”禾沐芷的哭腔再也抑制不住。
“我只是想劝你离我远点,不管是哪个我,你都不会有机会的。”卡布说完叹息一声,有些不忍想要再说点什么,又觉得太过肉麻欲说还休。
“不要!我等了五百年,你怎么可以说出如此狠心的话!”
禾沐芷嘶声怒吼着,俯身将自己的额头抵在了卡布的额头上,又咬牙切齿道:“将我带走的是你,赐我长生的也是你,让我心动的还是你,你宁可待在那个杀了你的女人身边,也不愿多看我一眼,你好狠的心,好狠的心呐!”
卡布偷偷瞥了眼她即便布满血丝也依旧好看的眼睛,闻到她身上好闻的香味,心跳猛然加速。
他突然想起别人问过他的一个问题。
“你爱的和你爱的,你选择哪个?”
他曾经的想法是选择爱自己的那个,因为自己爱的不一定会爱自己,他也不想爱自己的那个人伤心。
但他总是会让爱自己的人伤心,并认为他们对自己居心叵测。
【曾经自我感动觉得自己是个温柔的人,其实一点也不温柔才对。】
【陈祎不去看国主是对的。】
【可是,异性身上的香味也同样叫人很难不心动啊……】
卡布抬眼,不再躲避禾沐芷炽热的目光,抬起手将她脸上的泪水抹去,感受着她脸颊如凝脂般的触感,内心不由更加柔软了一分。
他的心开始动摇,但理智告诉他不能这样。
“你再这样,我就只好彻底消失了。”
“我真的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么?”
“别这样,会变得不幸的,无论是你还是我。”
听到卡布变得柔软的语气,禾沐芷看到了希望,试着坐到了卡布的腿上,见他没有反抗,又伸手挽住了他的脖子。
卡布侧头,禾沐芷有些失落,轻声问道:
“你究竟在害怕什么?”
“我就不能是喜欢男人么?”
“你为了你的亡妻连你的君主都能背叛,你说你喜欢男人,你以为我会信么?”
“如果我不背叛她,别人又会如何看我呢?我不过作戏给天下人看罢了,如若我真的想杀她,谁又能拦得住彼时的我?”
“所以,你其实一直对她念念不忘么?”
“没有,我只是不想天下初平又立马再起风波罢了。”
“你总是有理由,你教你的学生堂堂正正,你自己却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禾沐芷收回挽在卡布脖子上的手,卡布刚松了口气就感觉到大腿上不对劲的触感,回过头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浴巾落在他的腿上,眼前的画面怎么都不像是能够问心无愧说他们是纯洁的男女关系的样子。
卡布脸色一沉,双目死死盯着禾沐芷,目光冰冷。
“你做什么?”
禾沐芷仰起下巴,颇为得意地看了卡布一眼,伸手去拿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卡布皱眉看着她,见她真的打算拍照时一把夺过手机扔到了房间的另一角。
“你正常点。”
“我不要!你不是很在意别人对你的看法么?现在我就这样坐在你身上,你即便坐怀不乱也能问心无愧么?!”
禾沐芷嘲笑道。
卡布侧头。
禾沐芷俯身,抱住他的脸欲要强吻,却被卡布一把掐住了脖子。
卡布手上渐渐加重力道,禾沐芷双手抓住他的手想要扯开,但无论她怎么努力,卡布的手都是纹丝不动。
“哬——”
禾沐芷张嘴,发出怪异的笑声,一张精致雪白的脸已然成了紫色。
卡布依旧侧头没有看她,眼神却是在不停地闪来闪去,手上力道更甚几分,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禾沐芷松开手,将手伸向卡布的脸颊,轻轻抚摸,似是已经认命,想要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少留些遗憾。
被禾沐芷摸到脸颊的时候,卡布仿若触电般浑身一颤,猛地松开手,他深吸一口气,回头看向禾沐芷的脸。
【死亡美学其实一点也不美啊……再怎么漂亮的女人再临死的时候都很难看。】
内心叹息一声,卡布拿起浴巾为她裹上,又将她抱起,轻轻地放到床上为她盖好了被子。
“求求你,不要走好不好?”
禾沐芷看着他的眼睛,希望从中看出一丝动摇。
卡布合眼,缓缓摇头。
“放过我吧,我只想让自己的人生重新再来,不想再跟过去扯上太多关系。”
“那如果,那个你喜欢上我了呢?”
卡布沉默一会,没有回答,转身朝着窗户走去。
禾沐芷目光暗淡,掐住脖子的手已经松开,此时她却再次感受到了窒息的感觉。
但下一刻,卡布再度响起的声音让她的目光又亮了起来。
“年轻的我,大概很想组一个乐队吧?”
装作喃喃自语了一句,卡布从窗户中翻了出去,只留禾沐芷一人在房间中怔怔出神。
她蜷缩着身体,双手捂在胸口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心跳,嘴角含笑。
人要怎么走出曾经的噩梦呢?
禾沐芷的答案是,找一个能保护自己的人,赖上他。
【拥抱似乎对他很管用……是因为体香吗……下次见面再试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