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很若无其事的把两人带进电玩厅,四周透露着阴森与恐怖,昏暗的光线来源于老旧过时的低瓦灯泡。
在重新装修前这里本来是密室逃脱的活动场地,拆了设施拔掉墙面以后很像动漫里的地下迷宫,看起来又颇有人贩子大牢风格。
“怎么没看见装修的人呢?”安诺忽然问。
“呃……”
前方的中年男人有些迟钝,这个问题来得确实突然,没料到女孩始终保持警惕,与前面几个猎物完全不同。
他刻意放缓脚步,装作很放松的样子,在看不见的角度咬破嘴唇。
流出的鲜血吞入口中,手指微动。
“为了不干扰到楼上和楼下,应商城要求我们晚上才会装修,白天所有人都休息,可总有一个人要来守着,防止有小偷或者别有用心的人搞破坏,这种事情是说不准的,对陌生人说点假话反正也没什么。”
中年男人耸耸肩回答这个问题,指了指角落的装修工具。
他的说辞并没有破绽,电玩厅的装修是个较大工程,会用上很多工具。
男人转过身来,脸藏在灯泡光照不进的黑暗,看不清脸,可以明显感受到他的目光视线在两人身上。
“我也不知道你们两个女娃是不是坏人,或者什么犯罪团队,其实叔我也挺害怕的,就说里面正装修,还以为能威慑到你们。”
男人挠了挠脑袋,“没想到误会了你们,很对不起哈,这里就是电玩厅的大概,你们找找那个朋友在哪吧。”
“谢谢大叔,可我忽然不想找了。”
安诺的话像是浇了碗冷水,她看起来对周围失去了兴致,露出很失望的表情。
安纳贝尔则永远是冷冰冰的,她的脸只有与女孩独处时才会绽放温柔笑容。
“你不找了是什么意思?你不是担心你的朋友么?”男人满脸茫然。
“说不上担心,我们只是来确认那人死没死而已,他也不是我们的朋友,只是仇敌啦。”
安诺朝男人露出轻快的笑容,向其竖起表扬的大拇指,好似在说“你做得很不错”。然后蹲在地上摸出一指灰,那只是铅色的石灰,没什么特别。
这让男人很错愕,懵了。
什么跟什么啊,听这语气,要找的人不是朋友,而是希望置于死地的仇人?
感情来这里就是确认人有没有死?
他脸色阴沉下来,这女孩似乎知道自己的秘密,明明满脸不在乎的样子,给自己竖大拇指好像自己是花钱找来的帮凶,她很满意凶手的服务,还特地到凶手这核查成果。男人有些不安,悄无声息地摸出刀子。
“仇……敌?”男人平淡地问。
“嗯,不过也没那么夸张,是很讨厌的一伙人,而且还认识。他们做了些让我没法忍受的坏事,我知道大叔你是做什么的,所以把他们骗到这里来了。”安诺站起来朝男人吐了吐舌头,像个调皮的魔鬼,安纳贝尔也没有揭穿,很好奇这妮子在玩什么套路。
“他们做了什么坏事?”
“我的姐姐是个天生哑巴,有些自卑,你看她的脸是不是冷冰冰的?”安诺说着话锋一转,“他们用这点嘲笑我姐姐,这是我无法容忍的事情,所以我想让他们死。”
安纳贝尔默默低下头,很配合的扮演“哑巴姐姐”。
内心已经在选择晚上该如何惩罚这妮子。
“女娃你这心也太歹毒了,只是这个原因就要别人死。”
男人没有从这两人身上察觉异样,权能者之间会有让彼此共鸣的气息,可她们没有,只当是不一般的普通人。
“你是在吓叔叔吧,我真没有看到你们的朋友,别套路我,叔叔我也是上网玩梗的人。”他不动声色地说。
“我们不是警察的线人,你就放心好啦。”女孩使了个很靠谱的眼色。
“诶呀你这女娃真是胡言乱语,我还说你们是怪异嘞!”
男人详装不耐烦,想将女孩推搡出去,然后乘机捅刀。
可女孩忽然后退一步,令他摸了个空。
“大叔。”
“有完没完!”男人似乎怒了。
“急了急了?”
安诺嗤笑,再也没法伪装下去,眯起眼睛很是戏虐。
“在我们离开之前,你很难脱身去照顾那些小怪物吧。”
男人一下就明白了过来,脸色惨白。
“你们是高阶权能者!”
权能者之间确实会产生让彼此共鸣的气息,但也会随着实力拉开差距而消减,以至于难以察觉。
眼前女孩直接揭穿了他饲养邪神怪嗣,这说明对方很有可能就是高阶权能者。
男人想都没想就要逃走,被女孩抬腿一脚踹倒在地。
他在痛苦的低吟中扭动身体,觉得这么瞬间肋骨就断裂。
安诺看向女人,用眼神示意。
安纳贝尔困惑地对上她目光。
“看我干什么,帮忙把他提起来。”安诺指指自己的身板,“你看我有那力气提起一个成年男人不?”
安纳贝尔翻了个白眼,心说是谁一脚把成年男人踹得再起不能的?
她打了个响指,随着地面开裂,红色触手从裂缝中钻出,架住男人身体。
男人惊恐地扭动,不敢相信这些触手的存在。
安诺像指挥奴婢似的让安纳贝尔带上男人,走进最深处的一道门。
这是唯一一扇上了锁的铁门,看起来是个办公室,也是男人在说话时总是下意识看向的地方。
“打开。”女孩命令。
安纳贝尔深吸一口气,还是忍住了,控制触手将铁门击破,黑暗中忽然传来疯狂不安的动静。
像是有一群的怪物在扭动,产生刺痛的哭泣声,这些窸窣声让人模糊,干涩,听久了仿佛被锋利的碎片划过脑海。
安诺想到了“角虫”,一群生活在晦涩潮湿角落的怪物,也是诞生于怪异事件中最常见的怪物,这些像是蜗牛与毛虫的结合体嗜血成性,而大多数的怪异事件就与暴力杀戮有关,是滋养它们的最佳“苗床”。
可黑暗中疯狂扭动的生物显然不是“角虫”。
她知道那是什么。
“居然是长线奥古虫,我一直以为不会有人类愚蠢到饲养这种怪物。”
安纳贝尔打开灯泡照亮虫影,说出了这些虫子的名称,她的眼神闪过深厚的好奇。
纯黑色如细线状的“蛇群”在五尺密网铁笼中扭动身体,这些虫子抱在一起就像线团,汇聚成黑色篮球的模样。
所谓长线奥古虫是邪神怪嗣“奥古虫”的进化,很少在怪异事件中诞生,因为一般的怪异事件很难同时滋养大量奥古虫成长。
这些外表看起来没什么危险性的怪物具有极强攻击倾向,非常善于伪装,能在悄无声息中钻过生物皮肤,在体内吸取血液,强迫宿主疲倦地进入梦乡。
进入梦乡后,宿主会面对梦境里成千上万的奥古虫,受到极端的精神恐惧,先是脑死亡,最终才是身体彻底枯竭。
有许多不为联邦政府服务的权能者饲养着邪神怪嗣,想以此强化自己的实力,就连安诺也有尝试饲养的念头,但奥古虫从来都不是明智的选择。
她也很惊讶原来真有人饲养这玩意。
地上还有残留的血腥味,显然这些虫子在不久前才进行过“进食”,被饲养的奥古虫的食物来源是血肉,所有怪异怪物都对新鲜的血液情有独钟。只有活人才有精神和理智,只有鲜活的人才能让它们既享受血液的吸食,还享受精神的掠夺。
见到眼前的一幕,安诺转身面向男人。
听到奥古虫的动静,男人也明白自己凶多吉少。
他觉得对方大概率是执法者,一定是为了奥古虫而来的。
至于束缚自己身体的触手,有可能是某种灵物的力量,又或者是权能。
男人闭上眼睛装死,宁愿受到折磨也不交代一个字。
安诺则看向安纳贝尔,短短几秒,眼神交流了无数次。
安纳贝尔点头,安诺则摇头,女人的眼神忽然严肃,女孩的眼神楚楚可怜。
“不要。”
“这是你的食物。”
“那我宁愿吃这个家伙,你不觉得这虫子很恶心?”
“对于我们而言,怪异是相当美味的食物。”安纳贝尔的话不容置疑,“你不准以人类为食,这是我们要保持的最后退路。”
说着她的触手开始折磨这个男人,男人鬼哭狼嚎起来,不断击碎他的理智。
“很难想象安纳贝尔天天吃这些东西,完全受不了啊。”
安诺眼神鄙夷,仿佛有什么精神洁癖,走到笼子前弯背歪头,打量这些试图冲破铁笼的怪物。
奥古虫没有牙齿,不具备啃咬金属的能力,头端很像蚯蚓,也没有可以截断铁丝的结构。
它们不断扭动的行为更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不是把外面的女孩当做食物,而是惊恐地想要逃脱。
安诺不觉得这玩意会好吃。
其实当个正常点的怪异也没什么不好的,挑食嘛,从来都是不值得提倡的恶习。
有现成的权能者干嘛不吃?反正是个坏人,自己也不是好人,黑吃黑这种电影桥段也没人会太反感吧。
“诺诺?”安纳贝尔希望她不要再犹豫。
男人已经不挣扎了,头吐白沫,他被触手虐待得体无完肤,脑海完全被恐惧填充,已经不会思考。
“安纳贝尔,我其实又不饿了。”
安诺看着她,像是放弃了那般。
安纳贝尔把男人仍在地上,走到女孩身边,以为她心里没法避开这道坎,也没有强求。
她抚摸女孩的脑袋,很耐心地劝说。
“其实我的触手很好吃,你真可以……试一试,诺诺,我不会骗你的。”
“真的会好吃?”
“你没吃过怎么会知道,不仅可以吃,还能同时双倍快乐呢。”
安诺幻想自己不管上面还是下面都要被触手填充的模样。
觉得这么说还不足以打动女孩,安纳贝尔接着诱惑。
“我的触手还可以更换口味,能够满足你的味蕾,冰淇淋口味,菠萝口味等等应有尽有,如果你愿意触手还能爆浆哦。”
安诺想象那一幕,觉得身体要发烧了,脸红得滚烫。
“是不是很期待?”
安纳贝尔得意地用肩膀蹭了蹭女孩肩膀,语气越来越变态。
“想想都兴奋呢,每天都有吃不完的高蛋白,还不用担心自己混乱失去理智什么的,来!让姐姐我好好教会你,让幸福填满你的胃。”
冰冷女人的人设忽然崩了,语气充满了侵略性,这哪是什么喂食,根本就是耍流氓!
“呸呸呸!我知道安纳贝尔你这家伙要做什么,你就是满足自己而已!馋我身子你就直说,别搞这些,我还只是个孩子!”
安诺斩钉截铁的说道,一副出淤泥而不染的模样,可话语里并没有说到要拒绝。
“我其实喜欢吃草莓味的,如果有草莓味我就吃。”
“都有。”安纳贝尔笑着伸手抚摸她的身体,开始动手动脚起来。
然后在安诺急促又充满期待的呼吸下,女人召唤出一条……断开的触手。
触手被一根牙签串得像火腿肠,她茫然地接过手。
呆了好一会,眼神失落。
“切,我以为是什么呢。”安诺扁扁嘴,轻轻咬了口“火腿肠”,根本就不是什么草莓味,完全是淀粉肠的味道。
不过那种产生于大脑疲惫的饥饿感确实有所好转,至少这女人没有骗自己。
“等晚上吧。那时候你就能吃到会爆浆‘草莓味’触手了。”安纳贝尔看着她吃完,很随意地将牙签仍在地上。
“真的?”安诺很期待。
“没出息,你好歹欲拒还迎一下,直勾勾看着我触手干什么?你是上瘾了还是怎么的?”安纳贝尔眨了眨眼。
她觉得自己快要完全掌控这妮子了!
既然诺诺这么主动,那么她这位邪神女士就要好好让诺诺知道,什么叫做重振雄风!
“我只是还想吃。”安诺眼神勾魂。
“好,那晚上还吃不吃?”女人在心里摩拳擦掌,快按耐不住了。
“都吃。”安诺看向笼子,“这些虫子我想自己处理。”
“嗯好。”
安纳贝尔不在乎这些虫子的处理方式,一心想着给安诺尝尝爆浆触手。
安诺眼睛下挪,男人奄奄一息并没有死去。
“他的死应当伪装成饲养怪异被反食,又或者是权能者的争斗。”安纳贝尔告诉她,“白花市的权能者并不算多,不过找出饲养怪异的权能者很容易,你就放心好了,清算会和执行局不会查到我们头上。”
“不。”安诺眼前一亮。
女人的笑容逐渐消失,她知道这妮子又要跳了。
“我想自己处理,你不要担心,我很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