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都的科技树,目前并没有点往基因、生物工程等方向,但立塔初期,相对封闭的悬空城环境,还是让魔导学者们对遗传病有了深刻的认识。
好在城际航路不久后建成,加之极小型悬空城的兼并、融合,该问题很快便不攻自破。
此后数千年,过度依赖魔法的塔都一直未在生物学和遗传领域有多少建树,就连治疗感染的抗生素,也是不久前才问世的。
谁能想到,全塔都最先进的遗传学研究,竟发生在塔都内部的遗迹之中。
更难想象的是,其研究方法,竟是如此直白又残忍的方式。
眼前这对相拥而泣的母子,便是此实验的受害者。
见过这个生态球内其他奇形怪状的“人类”之后,犬山才发现,仅有白化和唇腭裂两种遗传病的白兔,简直称得上是健康标兵了。
而她的孩子(犬山实在分不清是男孩女孩),则已经几乎不成人形,方才犬山还把他当成了某种新型幻魔,差点一脚给大力抽射出去。
另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是,从体型上来看,那孩子比小索菲亚都高,动作上也不像是三四岁的小孩子,至少得有七八岁了吧。白兔看着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这孩子要真是她亲生的,那……
几分钟后,白兔平复了一下情绪,用听不懂的语言对抽象儿童叮嘱了几句,接着指向一个方向,用通用语对犬山等人说:
“家,一个其中的,在那边。进去说,等待,回来,聚落的人。”
在她的带领下,犬山一行进入了一间还算干净的砖房。
砖房的前主人——一个大小眼的老男人,正躺在地上,身下大片血迹。他在开门的时候被人用锐器刺穿了心脏,袭击者只来得及卸下他一条胳膊,就因犬山等人的到来而被迫逃走,尸体就这样草草丢在地上。
白兔在尸体前默默驻足几秒,然后抽了把椅子过来,把抽象儿童抱在膝上,并淡定地邀请犬山等人入座。
犬山是愣愣地坐下了,索菲亚的眼睛还没从尸体上移开。在男人丑陋的面庞上,凝滞着与常人别无二致的惊恐与绝望。
“你说这里是你家,这个人,该不会是你的……”索菲亚小声试探道。
白兔想了一会儿,答道:“丈夫,外面,这么叫的是吧?”
“孩子他爹吗?!”犬山惊叹道。看这对母子的表现,她是怎么也想象不出来。
“丈夫,之一,罢了。我不喜欢的一个。”
白兔逗着怀里的孩子,头也不抬地说。
“等会儿……”犬山努力跟上白兔的节奏,“你有几个丈夫?”
“十二。麻吉瓦,不是他的麻吉瓦。麻吉瓦,是哥哥的。”
“怎么又冒出哥哥来了……呃,你说的这个哥哥,和外面的意思难道不一样?通用语里的哥哥指的是……”
“哥哥就是哥哥。我,看过守卫的,册子,通用语,会用。”
“哦。”
在三观反复被暴力蹂躏之后,犬山终于放弃了思考。
索菲亚的眼中泛起淡淡的光芒,她开始浏览未来。
在某一条时间线中,白兔不被打断地与犬山和索菲亚等人聊了很久,把这个生态球的情况和自己的过去详细地介绍了个遍。
无论从空间还是时间上,那条时间线都离现实非常的近,索菲亚抓住并阅读它,只需要一瞬。因此未等白兔开口,她便已知晓了,一切。
“你真的属于这里吗?”
突然的,索菲亚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什么?”白兔一愣神。
犬山后知后觉地一拍脑袋:“啊,你不会是在问我吧?”
索菲亚摇摇头,眼中的光芒褪去了。她站在终点像此刻发问,对方当然不会理解她的意思。
“抱歉,我跳过太多了。白兔小姐,来不及解释太多,我只想问你,当初你是从哪里逃出沙漠的?”
白兔瞪大了泛红的眼睛,惊讶地问:“我还没说,怎么会知道的,你……”
看着索菲亚与稚嫩的小脸不相称的坚定,白兔只好改口道:“那一天,沙漠,坏了。天空,暗下来,失去控制沙虫。聚落的人,逃跑,我跑到遗迹,看见大坑,跳进去,走好久,到了很大的地方,全是守卫的册子。看了好久,抓回来被守卫。”
“不好意思,请问你们在说什么?”犬山弱弱地问道。
“几年前,这个……空间魔法内的世界出了一次故障,离开这里的通道暴露出来。白兔小姐通过通道,短暂地逃离了几天,来到了一座巨大图书馆。”
索菲亚用手指点着太阳穴,短暂地再次确认了一眼未来:“那座图书馆,就是我们将来会去的地方。审判者前辈……审判者和赵静聆炽天使都在那里,还有伊斯塔莉工程师。”
“那我们赶紧去!”犬山腾地站了起来,然后又为难地坐回去,“可是这里出了这么大事,放着不管怎么行呢?”
“神爱众生,见死不救确实有违月神教诲。别急,我还没有看到我们通过通道离开这里的未来,就是现在一走了之也是徒劳的。还是先把从未来中没有看清的事问清楚一点吧。”
索菲亚捂着眼睛,轻轻揉搓着,发出可爱的呜咽:“呜~眼睛疼,今天不能再看啦。”
这次轮到白兔弱弱地发问了:“不好意思,在说什么,二位?通用语,太快,听不懂。”
“没什么重要的。白兔小姐,关于那个通道,你还能回忆起什么细节吗?什么都行。”索菲亚追问。
白兔苦思冥想片刻,还是放弃了:“想不出。在后面追,沙虫。我害怕,就跳进洞里。只知道那里是遗迹,看不见,天太黑。后来经常去遗迹找,找不到,找到了你们。”
索菲亚轻叹了口气,安慰道:“别着急,我们会和你一起找的。你一定也很想再离开这里吧?”
本以为白兔会满口同意,没想到她却犹豫了,只是紧紧抱着怀里丑陋的孩子。
正在这时,一个近未来的画面从索菲亚眼前闪过:一个大块头的男人,带着一队浑身血淋淋的男性,进入了聚落。
有犬山在,索菲亚这个唯一毫无战力的高阶祭司倒是不怕这些人。
但令她担忧的是,这种擅自闪现出来的未来画面,只有在自身面临危险时才会出现。
沙虫都奈何不了犬山,这个小世界,真的有什么东西能威胁到她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