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凛冬帝国。

西边边塞,寒云堡。

高天不见云,雄鹰盘踞,望皑皑雪峰重峦叠嶂,城墙绵延直通上山,少见烽烟起。

“统帅,有外人求见。”

随传信兵的禀报,殿内正推演沙盘的二人将将停住。

统帅者,总制戎麾,位高权重。

一般人求见,用不到统帅亲迎,这才停了下来,反正也快结束了。

统帅北宫长直体形魁梧,身长九尺仿若巨山,常披金光甲胄,目含锐利不怒自威。

北宫长直许久看向低着头的传信兵,黝黑的脸上一道爪痕自眉心横穿至耳根,令人不寒而栗。

“启禀统帅,这一众十七人,自称紫荆兵团,团长独孤啸文乃天功修士,欲过寒云堡去往北边极地。”

无帝国通关手谕,不可放,更用不着见。

天功修士则稍有不同,北境的每一位天功修士皆有名有姓,面子还是要给出去的。

北宫长直一时默声,回身走上高台,坐于熊皮的全包高座上。

不久,一卷秘文递了上去。

北宫长直边看边问道:“赏金兵团,无利不起早,他们去极地做什么。”

“回统帅,他们接了委托,要讨伐一百头极地巨蛮。”

巨蛮脑力低下,强在蛮横凶猛,却一样是恶兽。

巨蛮各族的统领大不同,它们具备指挥攻伐的能力。

在寒云堡的将士眼中,它们的攻伐即意味着战争,驻守边塞的任务就是抵御巨蛮入侵。

那些全是吃人的孽畜。

按理说,寒云堡与巨蛮的仇恨不共戴天,独孤啸文这种甚至该称呼他一声义士。

北宫长直仍无答应的想法,“蛮兽与蛮兽之间亦有族群分差,极地巨蛮狡诈异常、算计过人,贵在稀少,极难寻找,讨伐一百头绝非易事。”

极地天气诡异,加之蛮兽阴险,杀一头都无比艰难,遑论百头。

看过了秘文。

这独孤啸文乃近年新晋的天功修士,然后就敢接这种委托,怀疑他完全不了解巨蛮和边外生存的恶劣。

天功修士亦有差距,差的不止一星半点。

北宫长直说道:“去吧,让他们哪里来,回哪里去。”

“慢着。”

忽然的喝声从殿外响起,在殿内荡着。

来者身如玉树的挺直,步履矫健,眸光犀利,乃帝国当代最年轻的将军。

但这绝不是他朗声反对寒云堡堡主北宫长直的理由。

依军令,押入大牢都是最轻的处罚。

北宫长直虽皱眉很深,私心还是有的,总要给来到面前的公玉丹卿一个解释的机会。

“公玉丹卿参见统帅。”

北宫长直盯着他,冷声道:“说说你的理由。”

“遵命。”

……

麟都,庙堂所在。

乘仙舟自中洲到凛冬帝国的麟都,要大半个月,二人同行一路无阻。

陈暮遂带着沈清河的推荐信去了丹盟的麟都分盟,以为雇佣赏金兵团会如来时一样顺利。

不料祸从天降。

最后经排查,洗清了罪责,但还是蹲了两天的大牢。

之所以出来这么快也是有原因的,因万花谷弟子身份而免遭牢狱之灾的易霜凝,到处跑关系才解决的这桩破事。

抓陈暮的人敷衍道了歉,再没了下文。

庭院里,芳菲开遍,馥郁沁人。

陈暮久久失神。

回忆着刚进丹盟便遭混乱的一幕,好在未造成死伤,可那些追捕妖人的禁军红了眼,不分青红皂白见人就抓,丹盟因此谢客。

理由是捉拿犯案妖人数月无果,怀疑有伪装成百姓的内应,为那妖人提供掩护。

否则在麟都的地界,岂有被外人戏耍一说。

他们是否被戏耍,或对方太强,或他们办事不利,陈暮不关心。

事在公玉青瓷,公玉家的二小姐,易霜凝为把陈暮从牢里捞出来而托关系寻找的人。

为表谢意,决定登门拜访。

但没见到公玉青瓷本人,她的兄长公玉丹卿招待的陈暮二人,公玉青瓷交代过,务必招待好远道而来的客人。

陈暮虽不好意思提起目的,在易霜凝的催促下不得不说明了。

公玉丹卿答应了,陈暮付钱,他找人去极地。

此行讨伐巨蛮的任务就这么成了,慢慢等结果就好。

然而陈暮静不下心,跟公玉青瓷不过几面之缘,这人情欠的太大了。

尤其得知过关前往极地的难度之后,陈暮的心情愈发沉重。

不为别的,公玉青瓷不知何种原因,深陷剧毒折磨,谁也不愿透露其中隐晦。

很早之前的事情了,陈暮来到麟都的数天后才知道,那时还在大牢里。

易霜凝回来了,陈暮问她:“见着了?”

“见到了,用医谷谷主弟子的身份为她诊断了,确如公玉丹卿所言,毒疾引发的失明,也幸好是失明,一旦侵入脏器她活不到现在。”

陈暮沉吟片刻,“治不好?”

“八毒之一,散魂花粉,慢性毒。我没有能力,此毒避之不及更少人原意诊治,师父曾言,此毒难除,稍有不慎许医者也会遭受侵染。”

这病无药可医,难治是其次,反噬乃主要。

凭公玉家的底蕴,不怕招不来不怕死的药师,只怕最后一尸两命,公玉青瓷和治病的药师都得嗝屁。

麟都的丹盟更找不到解散魂花粉毒的丹药,此毒从来无解。

“她能活多久。”

易霜凝坦言:“谷里曾有诊治散魂花粉毒的病例,无一成功,中毒者至多活过三年。”

“这跟城里惹祸的妖人有关系?”

“没有。”易霜凝看向了他身前的苦言药经,知道这是谁的著作,“这上面有么。”

陈暮点头欲止,意味不明。

上面能找到散魂花粉这四个字,仅仅记下毒素的烈性以及并发症,还有几处生长地。

陈暮叹一声,苦笑道:“忽然感觉来的不是时候,人家正是水深火热,还热情的帮忙,说不过去。”

“那你想何时来,等她死了?”

“嗯,你确实会幽默。”

能怎么办,这事有心无力。

陈暮收起了苦言药经,眼不见为净,不光解毒无门,探望都不得行,作为丹师的名气远远不够。

剩下的唯有等待,在这座公玉丹卿特意安排的别院,总不至于再被禁军调查抓走。

一晃四个月,盛夏的北境凉爽依旧。

极地那边暂无音讯。

这段时间陈暮不是修炼就是炼丹,谈不上辛勤,实在无事可做。

早在十多天前易霜凝因事返回医谷,果然没了她的帮衬,就断了公玉青瓷病情变化的消息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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