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整理着自己的衣服,根据离离的教导变化着说话的声调和语气,包括说话时的神态和姿势。看着她在短短的时间里就已经像模像样的样子,离离不由感叹道。
“梨花,你果然很聪明呀。”
离离回想着自己经过不知多少年的训练才能初窥门径的笨拙,不由开始羡慕起面前这位身形有些单薄,面容绝佳的梨花起来。
但是她的称赞却让梨花有些局促,在她的过去里,每当自己在某些领域出类拔萃的时候,埋下的都是苦痛的种子,要迎接的都是她最不愿看见的结局。
“好啦,没事。反正我们的结局早就注定了不是吗?哪还有什么可怕的?我们都会成为燃烧旧世界的柴薪,新世界将在我们的灰烬里诞生。”
离离亲切地保住梨花,在她耳边轻轻地说着些离经叛道的话语。
“接下来,你就装作一位仙阁的核心弟子,靠着我用秘法传递给你的灵力,去把那个白雪的给解决了,记住我教你的东西。她的弱点在于过分相信自己的感知,在丹峰六仙女里,她是最弱的那个,不然的话,也不至于早早地被那位龙芝仙女抢走了自己的师傅。”
“当然,我会在后面协助你的。区区两个金丹,有了主人无穷的灵力,还是很简单的。”
简单?梨花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是她没有问出口。
她只是默默按照离离的话来做,她不想再思考了。她决定再也不去思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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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然后是长达几天的洪讯。村庄边上本来只是小小一个支流的小河在这诡异至极的连续雨水下变成了吞没所有粮田,摧毁所有民居的狂澜巨蛇。
它蜿蜒着庞大的身躯,盘踞在整个版图上,沿路所有的东西都被它吞入腹中。
站在高台之上,遥望着远处浸没一切的水面。杨识紧皱的眉头就算他头上的发髻被狂风吹散,豆大的雨滴砸在他的脸上,也没有因此喘息舒展片刻。
这一幕深深地刻在了一旁为他捡起头冠的书生打扮的年轻秀才眼里。
他这几日应了这位大人在三县内发出的有志之士的悬赏,想着自己苦读十年寒窗却屡屡在最后一步失败的经历,就算真的是自己的天分不足,至少饱读的圣贤书上的教诲和经验不会出错的想法。试着在这位大人搭的台子上引经据典地畅谈着自己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水患不得不提前回家却也只能埋葬自己双亲的愤慨和不甘。
他已经失去最后一次机会了,就算面前这个人人耻笑作秀的面试后面那个帘子里真的是一个尸位素餐,满腹便便的贪官,他也希望至少能谋个闲职,了却父母的遗恨和自己的心愿。
“你的想法不错,尽管有些脱离实际了。还差一点。”
那位屏风后的大人打断了他说得口干舌燥的计划,发出了这样的评价。
差一点,是啊,又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又是差那么一点!
此刻,他万念俱灰,他不知道自己胸中翻涌的到底是对自己的愤怒还是对屏风后那轻佻的点评所生出的不甘。
他又失败了!又倒在了最后一步!就差一点儿!就差那么,小小的一点!
就在他即将崩溃的时候,那句他记了一辈子不忘的话语响了起来。
“但是确实说得不错,你,干脆跟在我后面吧。虽然没有官职,至少还是有不少的俸禄的。怎么样,愿不愿意?”
他心里最先的反应是愤怒!他既然用那充满铜臭味的话语玷污自己穷尽一生的追求!
然后是绝望,是对自己人生的绝望。
但是,最后,他还是低下了头,应允了这个差事。
他需要这笔他最看不起的俸禄,他需要用自己浸染墨香的手去死死抓住那能让他吃饱喝足的铜臭。就算自己要终日在一个只知作秀的官员手底下当差。
“大人,还是趁早回去吧,这里很快就会被淹没的。”
“哦,你看得出来?”
“是,在下也读过这方面的书。知道如何预估水位。”
“果然选你没错,既然你知道的话,也应该在书上看到过对于水患,最重要的就是信息。这污浊的水面下暗潮汹涌,谁能猜得到它会往那里流。这里几个时辰前,不过是河流满溢。如果不是因为要规划水道,提前在上游勘探,在这雨水倾落的时候,这里要被淹的可就不止是良田了。”
“确实。”
“而此刻除了我们这一行人,其他各处也抽不出人手。如果我们不盯着,明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各地通报水情的快马就算累死也赶不上它蔓延的速度。”
“是,只是这些事由我们来做就好,何必让大人出马。”
“呵,你这就是读死书的下场!都说身居高位者要运筹帷幄,要站在背后做定海神针。可在我看来却不是。越是身居高位,他做下的每一个决定都至关重要,所有他越需要在第一时间知道所有的信息,在前线是必然的不是吗?不然,我还要等那几匹马?等他们在我案头堆奏疏的速度和各地伤亡报告做比赛?”
“是,是,是。在下受教了。”
“嘿!看你样子就知道你不懂,这样吧。你昨日不是想出了怎么处理在杨村那条支流吗?我们等到确认这水流的去向后就去哪儿看看吧,看看为什么我会不同意你的办法。”
闻言,他担忧地也皱起了眉头。拱手直言道。
“大人,你已经两晚没睡过了。在下的方略倒是完全不要紧,你真的不休息休息?"
“就算水情急迫,您要是倒下了可得不偿失了。”
那位大人转过头来,笑着和他说道。
“瞧你,不知道变通,谁说睡觉休息一定要在床上的?我们一来一回的路上不正是休息的好时机吗?”
这么说着,也不管他的意见,拿出纸笔,记录着这里的情况,同时吩咐着随行的仆从,做好随时离开的准备和决定留守的人选。
可是,大人,我们已经早就把那走得慢悠悠的马车丢在路上了。
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他只是默默站到他身边,夺过纸和笔,用他抄过万千个字的手来替大人分忧,这是他最擅长的事情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