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永山倾听着,突然他脸色一变,开始扣挠自己的喉咙。

下一刻,他“哕”的一声,将大量的紫色血肉呕吐了出来。

贾仁此刻也刚好将全诗读完,她将诗集夹在臂下,上前查看马永山的情况。

只见马永山在将胃内的东西吐空后,又干呕了两声。随后他直起身子,用衣袖抹了抹嘴巴。

“你……我……”

他看了看贾仁,又低头看了看自己。

此时的马永山面色消瘦,下巴布满青色的胡渣,像是一个离家出走很久的学生。

“我怎么会是这个样子?我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表皮因为长时间的握矛而起了老茧。

他的表情茫然又难以置信,仿佛是孩子看到长大后落魄失败的自己。

“你还记得,这些日子里都发生了什么吗?”

贾仁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叹息道。

“记得,我当然都记得。”

他痛苦地抱住头,似乎还是难以接受现实。

“对了,还有祝施施她……”

他喃喃道。

“她是谁?”

“她是我的同班同学,也是我的,‘妻子’。”

马永山的表情五味杂陈。或许现在他的视角里,这些年的经历就像是身为他人旁观了一场电影。

他是否对电影中的遭遇有共鸣,又是否真的对电影中的人物有感情,这些只有他自己知道。

“既然你已经清醒,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听到贾仁的询问,他苦笑着问道:

“你现在能带我离开这里吗?”

贾仁一口否定道:

“不能,现在就连我自己也出不去。”

“既然如此,那还是回村子里吧。我想再看看祝施施现在的模样。”

说罢,他捡起一旁的长矛,推起推车,动作就和来时的一样。

不过,回去的人已经和来时截然不同了。

……

“一会进村,你表现得‘正常’一些,别让村长看出来。”

回去的路上,贾仁提醒道。

“我懂的。”

马永山握紧车把,点了点头。

“还有,对于这个紫色的果实,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吃的时候是什么情况吗?”

贾仁问道。

马永山陷入了回忆:

“那一天,我在教学楼上课,结果突然间发生了地震。我跑出来后,发现周围已经变了副模样,就像是来到了异世界。

“后来,在老师们的带领下,包括我在内的许多男生组成了小队,外出探索。

“很快我们便找到了行政楼,在那里遇到了校长。

“就是在那时,校长让我们了吃下这些奇怪的果实。

“他任命我们为卫队,让我们将这些果实拿回去播种。

“之后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样。”

也就是说,校长是罪魁祸首?

贾仁想了想问道:

“校长就是你们口中的‘国王’?”

“没错。”

原来如此,贾仁点了点头。

“贾仁,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马永山问道。

“我准备把整个村子所有人都解救出来,但是这似乎又很难实现。”

且不说只靠自己念诗效率有多低,其他被感染的人看见自己的行为也很有可能会阻止自己。

就算是从长计议,贾仁在这里也没法获取食物。而她装进背包里的压缩食品数量也有限,撑不了太久。

对此,她也有些感到头疼。

谈话期间,两人不知不觉已经到达了村口。

“如何?还算顺利吗?”

村长一如既往地从村口迎了上来,似乎早已等候多时。

贾仁和马永山交流了一下眼色,马永山笑着回答道:

“还算顺利,路上没遇到什么怪物。你看,我还杀了一只‘殍鹿’。”

“不错不错,辛苦你们了。这肉就留给你们家当加餐吧,不用上交了。”

村长满意地点点头,背着手佝偻着腰走进了村子。

见到没有什么异常,贾仁便跟随着马永山回到了他的家中。

回到房内,马永山立刻将门闩插上,走进了里屋。

“祝施施!”

他快步走到床边,看向对方的脸。

“永山?怎么了?”

祝施施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马永山按住肩膀。

“你好好休息,会没事的。”

“嗯。对了,说起来我还没向咱们家的救命恩人道过谢。我现在行动不便,拜托你替我向恩人道谢吧。”

“……我会的。”

贾仁留在正堂,看见马永山从里屋出来后问道:

“怎么样?”

马永山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眼泪却突然流了出来。

贾仁沉默地看着他,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

……

“我和祝施施并不算熟。”

待到马永山整理好情绪后,两人坐在正堂的木椅上低声交谈。

“我们是高三才分到一个班的同班同学。我性格比较内向,而她则活泼开朗,我们之间没有什么交集。”

贾仁侧耳倾听着对方的低语。

“但是,就在刚刚我看到她的那一刻,一股难受的感觉就涌上心头。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受,眼泪突然就自己流了下来。

“真是奇怪,明明我其实跟她并不熟悉,这些年相处的经历对我而言也只是虚假……我是不是太过自作多情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又抹了抹眼睛。

贾仁大致能理解他的感受。

这就像看到年轻时的同学在许多年以后变得落魄。更何况,这份落魄是由两人一起承担,同情之余也多了几分感同身受。

即便是并不熟识,有“夫妻”这层关系在,陌生的两人也变得紧密相连。

“我想救她。”

他红着眼看向贾仁,坚定地说道。

“你想让我给她念诗?”

贾仁皱起了眉头。

“你也知道在你听完诗后的反应是多么得剧烈。她现在挺着这么大的肚子,我很难保证她能安然无恙。”

当时的马永山呕得都快像是要把内脏吐了出来。

“我知道,但是一旦她生下那个神子,她就必死无疑。”

马永山握紧了拳头。

“……我知道了。”

既然对方能有这种觉悟,那贾仁只能选择奉陪。

就像是给病危患者做手术一般,马永山是祝施施现在唯一的家属。

贾仁夹着诗集站了起来,在马永山的陪同下走进了里屋。

马永山走上前去,握住她的手说道:

“一会你或许会感到很难受,但是你要坚持住,一切都是为了能够活下去。”

他看着祝施施憔悴的脸,心里隐约有些刺痛。在他的记忆中,对方曾是那么的青春活泼。

“永山?”

马永山松开了握紧的手。祝施施不安地抬起手臂想要抓住,但是却又无力地垂下。

马永山退到贾仁身旁,点了点头道:

“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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