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在颤栗着,透过王座前的空气向外看去,无论是红色的地毯还是金碧辉煌的大堂,似乎都扭曲起来。它们仿佛受到了某种伟力的影响,躁动不安着。
“唉…又是它么…”
叹了口气,安娜贝尔戴上一双洁白的手套,随后拿出一柄权杖,破开空间,小心翼翼的将手伸进被破开的空间裂缝。
虽然以她的肉体强度,徒手就能打开空间裂缝而不会被伤到一根毫毛,但她仍然小心翼翼,以免白手套被碎裂的空间划破。
在裂缝中摸索了一阵,安娜贝尔最后将手拔出来时,掌心中正托举着一根手掌大小的羽毛。
洁白的羽毛,边缘是一圈猩红,散发出的淡淡红光与柔和的白金色光芒交相辉映,神圣而妖冶,两个截然不同的词汇从未如此和谐的出现在同一件事物上。
看着面前这支羽毛,安娜贝尔的思绪逐渐飘远,飘到16年前与人族决战的战场上。
那夜,突然分娩的自己独自在军帐内,自己的大女儿则在军帐外守着自己。
她不明白,为何预产期明明还没到,却为何突然提前分娩,还偏偏在教会指挥人族军队突袭的时候…
看到这只羽毛,安娜贝尔便会想起自己那可怜的黛丽尔,为了护着她这个不称职的母亲,生生战死在了军帐外…
原本,她是活不了的,但在黛丽尔战死后,她的第三个女儿,凯尔纳斯,却正好从她的腹中脱胎出来,她刚出生,手中便握着这只与血族,与魔界格格不入的白羽。
在她的啼哭声中,淡金色的光柱,从天穹中落下,笼罩了整个血族的营地,让安娜贝尔和她的残军免于受伤,却也无法伤到对面的敌人。
那夜,血族史上从未有过的兵败,传遍了魔界所有城市,她这个女皇,领着一支所剩不多的军队,从羽毛开启的空间之门匆匆退回了魔界,将战死同胞的尸骨遗留了下来,遗留在异族的土地上…
每每想到那夜漫山遍野的哀嚎,安娜贝尔便痛恨着自己,也痛恨着那夜出生的那个孩子。
她恨自己为什么要昏了头,出征人界的前夕与她那死鬼老公做了;也恨凯尔纳斯为什么偏偏要在那晚出生,致使她失去了反抗的力量,只能让本该被自己保护的人儿死在自己面前。
……
“唉…”
将思绪从过去的沉痛里收回,安娜贝尔心情有些沉重,她看着面前这支羽毛,再度叹息。
但羽毛却并未理会安娜贝尔的心情,它似乎感受到自己主人的危机,只是不断颤栗着,扭曲着面前的空间,让凯尔纳斯的狼狈模样,隔着遥远的距离,出现在了安娜贝尔的面前。
于是,安娜贝尔的身体僵住了,她的思维凝滞,看着眼前画面中躺在血泊中的凯尔纳斯,不知所措起来。
“凯尔纳斯…”
看着画面中死气沉沉,几近死亡的小女儿,她低声念诵着银发少女的名字。
心情有些不畅,说不出是种什么感受,是忧伤还是快意?她也有些不清楚。魔界的女皇,人生罕见的陷入了迷茫。她上一次迷茫还是在16年前兵败的那夜。
并未等安娜贝尔思索出个所以然来,羽毛便掐断了画面。
在安娜贝尔陷入长久的愣神时,不可见的丝线,从羽毛身上的每根绒毛蔓延出来,穿过空间,覆盖在远在南城区的凯尔纳斯的伤口处,编织着崭新的血与肉。
……
姜楠的公寓。
罗宾依旧坐在茶几上,她有些惊愕看着本来已经几乎无血可流的伤口再度涌出鲜血,随后又看见那被自己撕扯出的伤口,正肉眼可见的愈合着,短短一分钟,便已经看不出曾经受过伤到样子。
“这就是…血族的恢复能力么…?”
微张着嘴,罗宾显得有些不可思议,她都以为这只新收的宠物要死了。
从裙上摘下一颗宝石,罗宾正欲砸向凯尔纳斯的手又突兀的停了下来,看着已经昏迷的银发少女,罗宾的嘴唇动了又动,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宝石收回口袋里。
她跳下茶几,小心翼翼的躲过地面上那已经凉掉的猩红色血液,小心翼翼的来到沙发上,脱掉鞋子,躺了下来。
“这个世界太魔幻了,我还是睡会儿吧,醒了再把玩小宠物。”自言自语着,罗宾侧躺在沙发上,合上双眼。
而在同样无人可知的领域,正欲挥下手上镰刀的黑袍人停下了动作…
看着金色丝线编织的血肉,祂那无神的眼瞳颤动着,面具下的嘴唇微微翕动,似乎说了些什么,但自然的,无人听见。
收起镰刀,黑袍人起身,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昏迷的凯尔纳斯,便转过身去。
祂就这么静静消散在空气中,不留一丝痕迹,无声的来,又无声的走。
客厅里,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