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掌握敌方的情报则意味着在对阵中占据优势地位,最起码在战斗落下风时,掌握足够的战斗情报的一方,可以将全身而退的几率增加到最大。
为了获取情报,亦或者是为了给予敌方错误信息以干扰对方战斗策略,“用间”往往是人类最常用的计谋之一,贯穿整个人类战争史。
我们无法知晓“深潜者”究竟经过了多长时间的准备,才在警视庭的高层埋藏下了名为“渗透”的火种。所以当一切都万事俱备时,只需要适当的风,亦或者是一点温热,潜伏在城市各处的“深潜者”成员就能以摧枯拉朽般的攻势将东京搅混。
“砰!”
地面传来明显的震动,巨大的爆炸声在城市的上空回响,芙嘉洛倚着半身高的长弓勉强站起,发丝凌乱地从脑门垂下,发梢末端染上嘴角的鲜血:
“我的运气真差呢,队长。”
芙嘉洛有些自嘲般的笑笑,手臂和胸口传来的阵痛让她的站姿都显得有些摇摇晃晃:
“明明第一次的运输任务,居然就碰上了这么棘手的敌人……”
芙嘉洛与罗斯的力量差距悬殊,她根本无法找到任何机会去击穿罗斯的防御,魔法火焰根本无法燃尽“魔术师”的硬化藤蔓,被狂风折断的藤蔓也会再度生长。
因为在绝对的力量和防御面前,任何的技巧和战斗术都是徒劳。
罗斯站在不远处,双手硬化藤蔓缠绕着,让人感到不安的暴躁的魔力正在外释着,流动不均匀的空气使萦绕在他身边的光线发生扭曲。
街道被封锁,枪声正在不间断地在高楼之间响起,支援的部队迟迟未到达,此刻的战斗局势是二比一,芙嘉洛正处于劣势。
“滋啦滋啦——”
“喂!芙嘉洛!听得见吗?”
“未来?”
芙嘉洛耳边的接收器传来未来的声音,通讯频道的那边是此起彼伏的警笛声与惊慌失措的人流嘈杂声。
“我们这边遭到了‘深潜者’的袭击,他们的目标是神奇物品!”
罗斯的身影正在慢慢逼近,就像一辆迫近的战车。芙嘉洛在手中再度凝聚魔力,闪亮的流金魔力将从箭筒里抽出的箭矢包裹。
芙嘉洛的魔力让箭矢变得更有韧性,也更具有破坏力。
“我们也遭受到了袭击,事实上,所有受派遣的魔法少女都遭受到了‘深潜者’的精准打击。”
未来说道。芙嘉洛抬起目光,不出意料的,笼罩天空的东京结界也如水面一般荡起了波纹。
神奇物品、东京结界、“魔术师”……就目前的局势来分析,“深潜者”果然是打算用神奇物品来击溃“Thaumiel-33”所构筑的魔法领域。
万物皆具有魔力,魔法无处不在。而不同性质的魔力间又存在着互斥的基本特性。虽然原初的魔力皆来源于魔法之海,但原初的魔力在经过了千百次的分化后,会逐渐形成拥有不同性质的魔力。
这些不同性质的魔力在人类身上的具体表现则为“喜怒哀乐”,如果附着在物体里的魔力过多,则会生成神奇物品。
人类的极端情绪又会催生出异常魔力,在魔法少女的“灵感”视野下,这些由极端强烈的情绪催生出来的魔力颜色则是极致的黑暗。
这些异常魔力不同于魔法少女的理性魔力,异常魔力并不具有“秩序”与“稳定”,反而更接近于最初的魔力,它们混沌、难以被控制、侵蚀性巨大。被异常魔力侵染的人类会变成“魔术师”,被异常魔力控制的物品则会变成“Ain-Soph”级别以上的高等级神奇物品。
而魔法少女之所以可以施展“魔法护盾”,这也是基于“魔力互斥”的基本原理,在这套原理上建立起来的战斗逻辑中,魔法少女们通过魔力来击溃魔力,借助魔力来抵挡魔力。
与之相应的,利用两枚级别相同的神奇物品的魔法特性进行相互攻击,会使其所拥有的魔法特性暂时失效。但如果利用高等级的神奇物品攻击低等级的神奇物品,则在很大概率上会使其拥有魔法特性被完全破坏,且无法复原。
“东京现在已经进入了戒备状态,东京自卫队和‘奇迹三角’所有的特遣先锋部队将会出动。”
“但任务保持不变,无论付出什么代价,神奇物品都要运出东京!”
通讯频道那头的未来停顿了一下,随后她又接着说道:“支援你们的部队将会在五分钟之后抵达,在那之前,请务必坚守阵地!”
“……我明白了。”
芙嘉洛微微颔首,往后退了一步,横下长弓,她的身后是受伤而体力不支的运输车队队员,他们正靠着侧翻的运输车辆,怀中紧紧地抱着那个容纳着三枚神奇物品的匣子。
“全体都有,以下是最新的命令!”
咪咕收起翅膀,精准地降落在芙嘉洛的肩膀上,队员们的视野再度被“灵感”视野替代,在他们的眼中,四周的景色变得如同铅笔素描画那样单一。
芙嘉洛将闪亮的箭矢搭上弓弦,咬着嘴唇,用尽全身的力量将长弓的弦拉满:
“保护神奇物品,坚守到支援车队抵达!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不能将神奇物品交给‘深潜者’!”
“是!”
-
“诶呀诶呀,芙嘉洛小姐还真是体力充沛啊……”
踩着蒲公英飘浮在空中的风花安然落地,她双手中握着的短剑轮着半圆,独属于“魔术师”的魔力使剑锋不断向外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淡淡寒光:
“不过我们玩腻了,芙嘉洛小姐也是时候将神奇物品交出来了吧?”
“咻!”
芙嘉洛搭弓朝风花的方向射出一箭,风花舞动着双剑,轻松将箭矢劈成两截。被折断的箭矢落地,风花得意地翘起鼻子,逐渐朝芙嘉洛靠近:
“这是你的回答吗?芙嘉洛小姐?”
风花舔了舔嘴唇,短剑上聚集的魔力正驱动着狂风:
“罗斯,神奇物品的任务交给你,把这位芙嘉洛小姐让给我玩玩。”
罗斯没有回答,宛若一尊雕像。
“放心,交给我,我不会让猎物再从我手中逃走。”
罗斯依旧一言不发,因为穿戴着视野及其受限且行动不灵活的潜水头盔,罗斯甚至没有扭头看一眼风花。
“喂!罗斯!你到底有没有在听人说话啊!”
风花对罗斯的不理睬表示十分不满,于是她用剑柄敲了敲罗斯的潜水头盔,金属制品与金属金属制品碰撞,发出“邦邦”的清脆响声:
“把!”
“这位!”
“芙嘉洛小姐!”
“让给我玩!”
“……不能,任务为重。我们必须速战速决,而且头儿说,绝对不能让芙嘉洛影响到我们的计划。”
“啧,罗斯怎么这么死脑筋……诶……算了算了。”
风花不满地跺了跺脚,但是在罗斯提到了“头儿”这个词后,她又不情愿地安分下来。即使罗斯已经和风花作为搭档合作了这么多年,罗斯还是无法捋清楚风花的行为逻辑到底是如何运作的。
-
“要上了!”
风花和罗斯同时举起手臂,如潮水般汹涌风异常魔力沿着她们的手心处瞬间释放,黄绿色的迷雾从他们的身后迸发出来。
「孢子」
「植物韧性」
「狂怒」
「寄生」
「复制」
孢子遍地散落,苔花盛开,蒲公英瓦解,弥散在空中的各种植物碎屑构筑出风花的身影。
芙嘉洛打破手中的魔力抑制剂,将药水均匀地涂抹在箭矢上,接着她迅速拉弓放弦,将风花用蒲公英羽毛构建的假身无差别地尽数击溃。
“咻咻咻!”
众多的“风花”被芙嘉洛的箭矢攻击击溃,可隐藏在蒲公英羽毛内部的尖刺也作为风花的反击朝芙嘉洛迅猛地袭来。
被摧毁的只是蒲公英的绒毛,而蒲公英绒毛中包裹的种子却在风花的催化中,进一步地变化为僵硬且锋利的植物尖刺。
能够远程操纵被「孢子」侵染的魔力,并在那里形成各种意想不到的偷袭与进攻,这便是“魔术师”的「寄生」的特性。
“架盾!防御阵型预备!”
运输车队队员架起防爆盾,向前快步迈出,飞行的尖刺与防爆盾相撞,如同暴雨击打雨棚,在玻璃钢上留下零散的白色碎痕。
尖刺的穿透力相当于蓄满力的现代复合弓,如此密集且强劲的攻击,也只能用“恐怖”二字来形容。
“魔力抑制剂!”
喷溅型的魔力抑制剂被投掷出去,透明的液体在接触到“魔术师”孢子的那一瞬间便变得深蓝,向四处飞溅的魔力抑制剂液体将在空气中弥漫的孢子捕获,“魔术师”的部分「孢子」与「复制」特性失效。
罗斯的身影迫近,紧握着缠绕着藤蔓的拳头朝盾阵挥出全力一击。
“切换位置!”
咪咕扑翅穿过防爆盾牌之间的空隙,挡在罗斯的正前方。随后,盾后的芙嘉洛在一瞬间内消失,只在原地留下了模糊的残影。
“铛!”
芙嘉洛横下长弓,借助滞空的惯性抵挡下了罗斯的猛攻。紧接着,她操控魔力,驱使魔法细线收缩,为她的进攻提供了强劲的初始动力。
芙嘉洛从腰间抽出箭矢,借助收缩的魔法细线提供的初始动力,猛然将其刺穿罗斯的潜水头盔,与此同时,箭矢开始往外释放魔力。
在正常情况下,芙嘉洛的秩序魔力应该会和罗斯的魔力产生互斥反应,罗斯的「植物韧性」与「狂怒」特性会因此失效。
但是现在的情况却恰恰与之相反,被芙嘉洛的箭矢命中的罗斯居然只是向后轻微的退了一步,随后以更猛烈的攻势朝持盾队员袭去。
!?
怎么回事?不是本体?
不可能,对人类感知产生干扰的「孢子」已经被魔力抑制剂瓦解,由于魔力抑制剂四溅的药水,构筑“魔术师”身体的「复制」与远程攻击的「寄生」应该也不起作用才对。
不仅如此,无论是在魔法少女的“灵感”视野下,亦或者是在“第三视野”下,被芙嘉洛的箭矢命中的目标绝对不会是幻觉,也不可能是被植物构筑出来的假身!
“遭受攻击!”
“近距离遭遇!”
在芙嘉洛共享的“第三视野”下,防暴队员可以清晰地看见:
那些先前被防爆盾弹开而散落在地面上的植物尖刺居然开始落地扎根,一丛密集的蒲公英花丛在那里以及其诡异的速度生长开来。
「寄生」!
蒲公英绒毛吸收了大部分都魔力抑制剂,其内核所携带的「孢子」特性却依然存在!而「孢子」所在之处,便可以“魔术师”便可以施展能转移位置或发起远程攻击的「寄生」特性!
蒲公英花丛被迅速地短剑攻势横切斩断,风花的本体出现在花丛中,她双手挥舞着短剑,居然能将子弹尽数挡下,剑与子弹头之间碰撞出激烈的火光,脱离了轨迹的流弹在周遭的建筑物上留下不深不浅的弹坑。
“干的好,风花。”
罗斯愤然折断刺穿自己潜水头盔的箭矢,然后一把将其扯出,雪白如鹅绒蒲公英羽毛从穿孔破裂的潜水镜中掉出,随着风飘散在空中。
这是风花提前在罗斯体内施展的「孢子」特性,在罗斯遭受攻击的那一瞬间,风花发动了「寄生」,种子以罗斯为养料,迅速长出蒲公英花丛,随后利用蓬松的蒲公英绒毛以吸收芙嘉洛的箭矢冲击力。
“可恶!”
一对二,根本支撑不了五分钟!
芙嘉洛已经不止一次在心中祈祷,企图让这煎熬的五分钟过得更快些。疯狂跳动的心脏、逐渐脱力的手臂与双腿……她明白自己根本无法在罗斯与风花二人的攻势下坚持这么久。
芙嘉洛强忍着剧痛,咬着嘴唇,踩着防爆盾牌旋身并以此安然落地。此刻的她与罗斯之间的距离已经被拉得很近,擅长使用弓箭进行远程攻击的芙嘉洛已然失去了作战的优势,如小山般站在芙嘉洛眼前的罗斯显得极具有压迫感。
风花十分轻松地就突破了防爆盾牌的防御,厚重的盾牌被掀翻,吐着火舌的枪械被她手中的双刃一分为二。
容纳着三枚神奇物品的匣子很快就被风花夺走,无法操纵魔力进行战斗的普通人,就算有“第三视野”为其提供实时的战斗信息,也很难与“魔术师”正面对抗。
“十分感谢,芙嘉洛小姐,感谢你送的匣子。”
风花得意地晃了晃手中匣子,朝芙嘉洛眨了眨眼睛:
“我说过吧?我们远比你们这些所谓的‘魔法少女’要厉害。”
风花不屑地一笑:
“罗斯,既然头儿说不能把她留下来,那晚安,芙嘉洛小姐。”
罗斯甩开被折断的箭矢,身上散发着与以往相比起显得更加暴躁的魔力。他使高举的双手缠绕硬化藤蔓,紧接着朝芙嘉洛奋力锤下!
「狂怒」生效!
这是绝对能够将芙嘉洛置之死地的一击!
-
“芙嘉洛队长!小心!”
芙嘉洛的腰被突然抱住,然后她整个人被猛地强行向右边侧倒,伴随着“嗡嗡”的耳鸣声,带起拳风的攻击擦着芙嘉洛的身旁悍然落下,地面出现明显的裂痕,碎石迸裂。
将芙嘉洛扑倒的队员搀扶着她,借助着队友们的火力掩护,那名队员成功在罗斯发起第二次攻击之前拉开了足够的距离:
“队长,没事吧?”
扑倒芙嘉洛的队员扯下面罩,他也是一位年纪尚小的青年人,在面罩之下的脸几乎未褪去稚气。在确认芙嘉洛只是过度疲劳而脱力之后,他松了口气。
紧接着,那位年轻队员将一枚手感冰凉的金属制品塞入芙嘉洛的手心中。
“这是……”
芙嘉洛甚至没有张开手心,仅凭着那枚金属上的纹路以及大小就确定了那到底是何物,芙嘉洛错愕的眼光落在那位年轻的队员脸上。
“芙嘉洛队长说过……要不计一切代价对吧?”
“对,可是……”
“我明白,我们会死。”
他轻轻地笑了笑,似乎“死”这个字眼在他们看来是什么无足轻重东西一样。
年轻队员将手探入防弹衣内侧的置物袋,他的手正紧握着那枚被藏在怀里的物体,虽然他脸上的很平静,但是很明显,这名年轻队员的手却在止不住地颤抖。
他在害怕。
芙嘉洛张开手心,那里躺着一枚由黄金铸造的欧洲中世纪币,金币的正面印刻着魔法六芒星,反面印刻着叫不出名字的神秘学符号:
“Ain-Soph Aur-11”,“星币”
“只要坚持五分钟,将神奇物品安全的交到支援部队的手中就好了是吧?”
他尽力压制着颤抖的手,将藏在怀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那是一根半臂长的无花果木木杖,淡金色的纹路像蛇一样缠绕着木杖,纹路蔓延到顶端,那里竟然奇迹般地留着幼嫩的绿叶,流动的光附着在木杖上,像是木杖在呼吸:
“Ain-Soph Aur-10”,“权杖”
他的手中正紧握着“权杖”:
“但没关系的,我们可以挺过五分钟的,在这种情况下,请相信人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