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姜艺出声,周围焦躁的人瞬间平静,是烧开的滚水一秒冷却,大家都顾忌她,更该说是不敢惹得她的不快,是尽力依着她,让着她,没有人比得上姜家大小姐,这个名头就足够压倒一片人。
少年直直看过来时,晦涩的眼眸与灯光重叠,像有星火点燃,那淡淡清澈犹似萤火虫相聚的暖光,他是暖色系的男孩,可这是误导,姜艺很少从他身上见过朝气,他不怎么活跃,真要形容他的色系,他可以灰色调,是晦涩的诗篇的字句拼凑出他来。
他哭了?没来由地这样想着,姜艺驱散了周围的几人,没有给正当理由,并不需要,只是一句简单的话,那群人聪明地告别离开,聚成一团去下个地方玩乐去了。
难懂的字句占据了她的心和视线,越是读不懂她就越是固执,一字一句读着,一行一段念着;然后读出了少年的灵,念出了他的魂,可她依旧没法理解诗篇到底在叙述什么,她只能知道很美而已,对他也是;姜艺对他只有浅薄的了解,只知道他孤苦伶仃,只知道他无依无靠,要发掘更深层次的……好像很难。
他几乎不说他的事情,不会聊些自己的事儿,他的内心有一扇坚固的门,没有钥匙她只能反复敲着门,只希望他心软给自己打开这扇门。
姜艺的身上有股酒气,当她接近时,这股味道暴露了所有,温鹿溪没有惊奇,也没有兴奋表现,对于相遇抑或是偶遇他只是淡淡地笑,一种出于礼貌的笑容,可以对同学,对老师,对邻居的那种见怪不怪的笑容。
“你喝酒了?”他手里拿着一瓶售价一元钱的矿泉水,看着姜艺他道:“你的生活真美好。”
他不是赞叹,不是羡慕,是挖苦,姜艺忽略细节,只是道:“你的伤还好吗?”
温鹿溪只是点头,随后拧开矿泉水瓶盖喝了起来,他头上的发箍一直让姜艺的视线定格着,上面缠绕的蝴蝶结很可爱,稍许的点缀真是美好。
“我饿了姐姐。”突然,他这样说,姜艺这才发现那瓶水竟被他一口气喝完了,嘴边有遗落的清水,喝的太急正常的现象,他把水瓶丢在地上,这很没有公德心,但姜艺不舍得批评,反而顺着他的话,“你要吃什么?我请你。”
一刹那,对于彼此的关系姜艺只希望更近些,不在乎他这突如其来的讨好是否存在什么蹊跷,只想更进一步。
温鹿溪毫不迟疑地道:“我要吃最贵的,我不要路边摊。”这一两秒的时间里,他的话语里充斥着贪婪,被填满了娇气与不知所谓,但姜艺顺从,她包容,她的豁达不是出自公德心,而是私人欲望,姜艺傲慢不对他,她的轻浮也是如此,深邃的目光是天生带有几分不屑,可现在她的神色间却充满耐心和认真,她可以抹杀自己的令他不悦的地方,扼杀让他膈应的习惯……
大部分接触过姜艺的人的评价都汇聚成一种,那就是太轻慢了,讲话时语调的不客气,别人发言总是微笑,明明说得严肃,讲得正经,可她一直轻呷着笑意,让人都怀疑自己是否是在讲笑话,里里外外,方方面面都带着富家子女的娇纵,野性和桀骜不驯。此外她看许多人,或者对于那些有求于她的人都或多或少有着鄙夷的态度,那些人看得出姜大小姐瞧不起自己,可又能如何呢?发怒?还是讲道理,也许可以拿出人人平等这个观念来驳斥她的落后。
姜艺穿正装时露出认真的表情她身上会流露出与生俱来的贵气,这是唯有富裕的环境才能养成的,那是金钱为底,奢侈为伴,华贵为伍才能生长出来的一朵花,她看任何东西都似怜悯,是在施舍。
面对温鹿溪时,她无比的质朴,她的亲和与自来熟让人呼吸一窒,温良恭俭让第一次呈现在她的身上,如此的宁静,这样的优雅知礼节不像是她。
只能让人明白爱有多伟大,竟能让姜艺这类人这般温顺,阴鸷凶狠彻底洗去找不出一点痕迹,讲话时的语意是毫无芥蒂般的温柔。
温鹿溪被姜艺带进了一家餐厅,她是轻车熟路地走进,随后向过来的服务员说了些什么话,对方的五官有些浮夸,他看得出那是一种恭敬的浮夸,被她带进了一间文雅的小包厢里,拿起她递过来的菜单,被上面的价格震惊到了,大概是他平凡,这样的价钱是不该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姜艺是大大方方地道:“你随便点,不用在意价钱和吃不吃的完的问题,你想怎样就怎样。”这样的宠爱,让人幸福,但温鹿溪没有点菜,是让姜艺点,直面这令人心痛的价钱她表现得像是个外交官一样从容不迫。
“这里是个国宴级大厨开的。”她像是解释为什么会这么贵,也是在说这里有多么好。
“有什么想喝的吗?”
“都可以。”
姜艺招呼来服务员,让她去拿几瓶饮料进来,小包厢里可以欣赏挂在墙壁上的字画,但谁都没有那个闲心,温鹿溪发现姜艺一直盯着自己的发箍看着,便是道:“我姐姐给我买的。”听着像是在炫耀,可姜艺不是男孩子她不会羡慕嫉妒恨,她说道:“我买的发夹呢,怎么不戴?是不好看吗?”
“我忘了。”他回答得干脆。
好吧她承认现在是有羡慕嫉妒恨了,姜艺道:“那你下次记得戴上,很好看的,非常适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