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衣露的拘谨与不知所措的样子与她之前在舞台上从容不迫有着强大的割裂感,像是一个年纪尚小的女孩,是被当成抓住干坏事了一样,不知道该怎样,温鹿溪看着姐姐,又是说道:“我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姐姐,你之前说过你爱我的,所以你必须要让别人知道,你只能是我的,你是我的。”说出来这番话,温鹿溪紧盯着陈衣露的表情,想看出端倪来,他不相信她可以一直无动于衷下去,可她低估了陈衣露的心态,一时之间的无法控制不是能够一直泛滥下去的征兆,她很快地凝神静气,用着前所未有的态度轻柔地道:“我会说的,我会告诉我的那些亲朋好友你不是我的弟弟,你是我的爱人,哪怕这会被社会所不容忍,哪怕会遭受到道德的谴责,我都会义无反顾地将你的身份公布出去。”
她会吗?温鹿溪不是真的小白花,不会被这简短的甜言蜜语给糊弄过去,他看着陈衣露,而她也是坚定地看了过来,惊讶于她眼睛的清澈与柔美,赞叹于她温驯的娇弱,她流露出了一种信息,一种压抑的委屈,无可奈何的可怜,好难受,瞧着她,是有一种力量钻入了灵魂里不断捣乱。
饭吃饱了,在古怪的氛围里感受到了饱腹却没有幸福快乐油然而生,只有不愉快。
“吃饱了吗?”
这是她的话,但不是一句询问,话语的消散衔接的便是她轻柔的抚慰,她捋了捋脱离发箍的发,陈衣露神色淡然,维持优雅,好像刚才的那些话只是过耳旁风。
“那你什么时候说?”温鹿溪依旧问着,他不被陈衣露那番话给误导,也不会陷入遐想里,他现在就要答案,“你什么时候告诉别人我们之间的关系?”他的固执让陈衣露躁郁,但她没有发作,她不理解的是原来那个可爱乖巧的弟弟去哪里了,现在的他好像脱下温顺的外套,似乎没有原来那么可爱了。
她隐隐带着嫌恶的眼神是让温鹿溪想到了过去,或者说最初见到她时,也是这一模一样的眼神,都要以为是穿越了。
“吃饱了,我们回家吧。”陈衣露道:“我回家跟你说。”
“不要!”前所未有的脾气,他摔了筷子,听着他的怒意,好像是谁把他硕果仅存的理性给摘了下来,然后砸在地上,流出还未成熟嗅着酸涩的汁水,太酸太涩了,陈衣露像是尝到了,蹙着眉,表情有些不自在,像是在冷眼欣赏一场无名闹剧。
“在饭店里说这些太不应景了。”陈衣露尽力地想把少年引入她所筑就的陷阱里,她想说这里油烟味太重,不符合你我说爱,是妨碍我们的浪漫色彩,可她说不出口,高傲像是脱不下来的衣服,脱下来就是赤身裸体。
“回家,好吗?我会告诉你的。”她最后是道:“求你了……”
温鹿溪是枯萎的花,渐渐停下的雨,陈衣露知道,他同意了。
回家的途中,陈衣露发觉自己的弟弟走路的姿势不正常,是在模仿伤者走路,但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并不是模仿,她问道:“你受伤了?”对此,温鹿溪没有要向她寻求安慰,是漠然地看着她,没有说一句话。
回家,只是她的躲避,是逃避,陈衣露在害怕少年会大闹一场,她不想难堪,更不想被人指责,回到家开了灯,想把电视机打开却找不到遥控器。
“我会跟别人说你是我的另一半。”她摘下眼镜,用着布擦拭着,坐在餐桌旁的她这副姿态优雅至极,她又道:“但我想告诉你,如果我说了,有人会反对我们的,鹿溪,弟弟,不是姐姐不想,是我太想了,所以才明白不能说。“她放下眼镜,丢开白布,走向站着的少年,是自然而然把他拥入怀里,“因为姐姐是大人,所以明白我们之间关系会被这社会所不容纳,不被道德允许,不被这世间的观念同意,我家里的亲戚不会放任不管,我学校里的领导也会劝诫我……”
温鹿溪听着,想说什么,但说不出口,因为他明白什么都是错的,什么都是不行的,她继续道:“如果鹿溪执意要姐姐说……”
温鹿溪推开了陈衣露,他不准备依照原有的人设了走剧本了,他要换人设,也必须照着他的剧情来,他蜷紧手指,深呼吸着,像是溺水的人重获氧气。
“你又是这样,你以前用这样的腔调来骂我,你现在用这样的腔调来拒绝我,姐姐我不是小孩子,我什么都懂,我以前装乖只是不得已因为我付不起精明的后果,后面乖巧是我愿意,我不懂你的心到底是怎样,可我很难受,你知道吗?凭什么,凭什么你可以主动,凭什么你可以决定一切?为什么你的主动就像是上天的旨意那么的理所当然,我的主动就是龌龊的?”他的声音清晰,咬字清晰,没有因为伤心难过而有错误,他像是在念着一篇早就写好的作文,而他知道这篇作文需要他上台亲自演讲,他为了更好的表现,已经独自背熟了,就为一次的上台,她是唯一的听众。
陈衣露这唯一的听众被他这份作文里的文字,给打破了平稳的心境,听着他要哭不哭的语调,她心底一阵涩然,她有一种半夜睡醒,口渴的受不了却发现家里停水了的感觉。
“我很难受,其实我很讨厌你,但我又不得不靠你,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贱?住你的,吃你的,还讨厌你?”听着他的话,陈衣露保持着距离,保持着沉默。
“我学着去爱你,才能让自己好受一点,毕竟爱人之间做什么都不过分,你呢?我亲爱的姐姐,你根本不喜欢我,我问你的一切,你都在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