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仙子尊姓大名。”陈暮走也不是退也不是,准备试着商量一下。

“易霜凝。”

“我有惹到过仙子么,如果有,我跟你道歉,凡事好商量啊。”

“你废话真多。”易霜凝扬起了握剑的手,“我数到三,你要是还站在那里,我会让你知道这桥下有多深。”

“别别。”陈暮举着双手,后退两步,“别数,别激动,我走,我现在就走。”

风很大,生怕她听不到,扯着嗓子喊她莫要冲动。

陈暮实在没招,说多了她不听,压根不给回旋的余地,看来城里那次的敌视不是偶然了。

可陈暮真不认识这个易霜凝,半年前一直安安分分的待在静初镇,去到竹影门也未惹过麻烦。

何来她今天的针锋相对。

她像故意守在这里等陈暮过来,只要陈暮不做出格的事情,就到不了她开杀戒的底线。

陈暮回到了起点,回头眺望来时的路,浓雾丝毫不减。

“这都什么跟什么。”陈暮深深皱眉,很想把身旁的小树一脚踹断,招谁惹谁了。

陈暮从小就很少发脾气,实在郁闷的不行。

哪里惹到她了明说嘛,该道歉就道歉,该赔偿就赔偿,用的着小气的话都不肯多说半句。

来都来了。

她呢,偏不让进,也讲不出所以然来。

跟无理取闹有什么区别。

陈暮抓住树枝,终是放弃了随手将其折断的想法,还是转身原路回去吧,择日再想办法。

医谷。

深处。

入眼一座没有高墙围栏的无边庭园,百草丰茂,浅潭澄澈。

走过青石铺就的拱桥,一段同两边水面平齐的蜿蜒石板路映入眼帘,直通湖心的凉亭。

微风拂过碧绿湖水,荡漾碧波绵延十里。

坐于亭中眺望远山青螺一点,片片飞鸟展翅的白帆耸入了云端,此间景色颇清凉宜人。

“师父,您找我。”

“坐吧。”

易霜凝犹豫了,眼底的复杂一闪而逝,看着眼前这位久坐的白发老者,很精神的一个老太太。

不知为何,已经知道她将问什么了。

“还是站着吧。”易霜凝面无表情的说道。

陈甘棠的笑容和蔼近人,自己的这个弟子看似死板冷漠、不通人情,其实她心里什么都明白。

“把人赶回去了?”

“嗯。”

“这样不好。”

易霜凝低垂着眉眼,“已经做了,请师尊责罚。”

陈甘棠深望远山,不言不语,着实让人猜不透。

谷里的弟子都很听话,小打小闹也不常发生,谁都有犯错的时候,如她这般明知故犯则少之又少。

易霜凝跟了陈甘棠那么多年,此时一样不清楚陈甘棠的脾气是好是坏,正欲开口主动请罪,她拿了一个瓷瓶出来。

“近日你可留意外界奇闻?”陈甘棠问着。

“师尊所言为何。”

“打开看看,里面有三枚小愈丸,一位老朋友特意送给我的丹药。”

瓷瓶在手,易霜凝不敢不信陈甘棠的话,即便是区区小愈丸,师父的朋友哪有庸俗的。

开了瓶子倒出丹丸,乍一看与寻常小愈丸无异。

易霜凝不禁蹙眉,仔细端详着掌心三个豆大的黑丸子,自己也会丹术,岂会察觉不到端倪。

“吃下看看。”陈甘棠笑意温和。

易霜凝的一双温润水眸闪烁微光,服下其中之一枚,此丹丸的上乘品质已经了然,手法、技艺、经验成就的药效更没问题。

唯独有一样,倍感奇特。

“荔枝?”易霜凝不解,“每一味灵植促成的丹方皆有迹可循,药理之间通常关系密切,牵一发动全身。荔枝的药性,和丹方的几味药材之间多不合,如何做到?”

“一颗敢做的心,和敢尝试的手。”

听起来简单。

改变稳定谈何容易。

易霜凝答不上来,“师父让我品鉴丹药,恕徒儿才疏学浅、技艺不精,无法领悟其中玄奥。”

“心太急躁,自然领悟不得。”

多少年了,这般直接的训斥使得易霜凝很不好受,捏的手指发青泛白,指甲险些嵌进肉里。

“此丹一经问世,相继送入丹界的诸位大家之手,莫因品阶而轻视,以小见大乃老生常谈的道理,最后是丹盟查出炼制此丹的人,名叫陈暮。”

陈甘棠继续道:“你将人赶走,我命你将人请回,不得有误,去吧。”

易霜凝呼出的气息灼热而短促,抚平了烦乱心绪,恭敬道:“是,徒儿这就去。”

医谷的景色堪称世间之最美,一坐就是一天,丝毫不觉得乏味。

城里有山有水,饶名胜繁多举世闻名,仍比不过医谷一星半点,从医谷入口的那片**之花便能看出一二。

陈暮以为单城里的东西够好了,耐不住这里的土著都不满足,他们对医谷有种扭曲的向往。

“嗨,公子啊,这跟景色的关系还真不大。”

“怎么说。”

送饭进屋的堂倌说道:“医谷古称万花谷,那可是仙盟的前辈,迄今为数不多、传承完整的古老势力,在现今的仙盟里也有不俗的地位。就问这么一个大家伙坐镇家门口,谁还没点傲气。”

“也是。”陈暮若有所思的点头。

“公子初来乍到,切记莫要在人前提医谷的不是,以免麻烦事多。”堂倌端上了最后一盘菜,“齐了,公子您慢用,有事摇铃,小的随叫随到。”

这时,堂倌提着食盒准备出去,谁料门一推开,迎面扑来一阵浓郁到致死的寒气,眉毛都打上了霜。

冻的堂倌心寒打颤,这股气势又很快消失,方缓缓送了一口气。

“公、公子,有有……有人找你。”

陈暮寻声望去,易霜凝赫然站在门外。

却见堂倌心惊胆颤的耸着肩膀紧贴门框,挤着三层下巴移向外面,唯恐碰到这位眉宇阴晴不定的女人。

她进来了,带上房门。

陈暮站起来了,后退一步,谨慎道:“我可没再去医谷,也没说医谷的坏话。”

易霜凝许久才呼出一口长长的气息,尽量平和了,那股冷意依旧压不下去。

“跟我走一趟。”

陈暮难以置信,又直截了当的答道:“不走。”

“你就不问去哪?”易霜凝皱着眉。

“我哪也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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