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尧这辈子都没有离开过D市，记得自己小时候还大言不惭地说要尝遍D市所有的餐饮店，然后出去闯荡。
直到她看见中学门口那条街的新店一家接一家开张，她才知道自己做不到。
这家店是什么时候开的？看起来有些年份了。
两人走进店内，柜台后面正在记账的中年男人微笑抬头，见到来者后笑容凝固。
不等他们说话，中年男人就快步走来，不断挥手把他们往外面赶：
“要饭的滚，别把客人吓跑了。”
啊？
聂言还在愣神，路尧就先急得跳起来，一巴掌拍开他的手臂，指着自己的脸。
“谁是乞丐？你有见过这么可爱的乞丐吗？”
中年男人微眯眼，上上下下打量他们，这两货衣衫不整，浑身脏兮兮的，不是乞丐是什么？
“就算不是乞丐，你们看起来也没钱，本店小本经营，概不赊账。”
“哼，小瞧我。”
路尧打个响指。
“上吧，我的仆人！”
少女摆出一个极其中二的姿势，剩下两人都一脸懵逼地看着她，什么也没有发生。
风从外面吹来，阳气路尧的银白发丝，打在脸上。
她终于绷不住了，埋怨地看向聂言：
“为什么你不配合我？”
“谁要当你仆人。”聂言反驳，明明自己才是榜一，当仆人的应该是路尧才对。
他要真有这么个不听话的仆人，不得捆绑起来好好调教？
看着路尧沾着泥土的小脸，聂言脑海中闪过一个奇妙的场景：
地下室、枷锁、皮鞭、蜡烛，还有表情痛苦得扭曲的少女。
聂言赶紧停止脑补，再这么下去小聂言还不得昂头挺胸。
聂言轻咳一声，来到老板面前。
“我们真不是乞丐，只是去爬山遭遇了意外。”
爬山？可这看起来也不像……先不说聂言，路尧这一身怎么看都不像登山者，哪有人穿洞洞鞋去爬山的？
见老板还是那副表情，聂言无言叹息，打开自己的手机，吓得对方一激灵。
“叫人也没用，信不信我报警？就算这里不是市中心，D市的警察也不会放过……”
老板说到一半眼神凝固，嘴巴微微蠕动，眨了两下后脸色大变。
“哎呀，早说不就好了，绕那么大弯。”
“你怎么……”路尧还在疑惑他突然冒出来的笑容。
“两位客人里面请，二楼的氛围可能更适合你们。”
在老板的盛情招待下，两人来到餐馆二楼，甚至他在离开前嘴里都在不停地说“有事请吩咐”之类的话。
这也太谦虚了吧？！
“你给他看了什么？”
“我爸公司的营业证明。”聂言风轻云淡，似乎只是在讲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本来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求助于他们了……”
看到他眼里积聚的郁躁，路尧也不再说话，她知道对方和父母关系紧张的原因。
聂言从未跟路尧说过他的父母是干什么的，只知道开了一家很大的公司，甚至能挤进整个都是国家最繁华的A市。那种地方的公司，光是拿出营业证明就有十足的含金量，也难怪餐馆老板会一百八十度大变脸。
这就是传说中的富豪贵族和他的叛逆大少爷？
可惜聂言到现在为止都是单身，并没有愿意倒贴的妹子。
“你笑什么？”
注意到路尧咯咯笑，聂言心里一紧。
“没，我想到了高兴的事情。”
“什么年代了，还玩这种梗，你是坐在歪脖子树旁下棋的老大爷吗？”
“我觉得可以有。”
路尧把自己的白发束起来，学着花甲老人的样子走路。
“咳咳，我好可怜，咳咳，榜一大哥要抛弃我这个老人家。”
尽管说的话不太好听，但她这副滑稽的模样莫名戳中聂言的笑点，忍不住笑出声。
“想不到你瘦瘦小小的还挺有扮老的天赋。”
“那是，也不想想我是谁。”
两人说完又哈哈大笑，直到服务员小姐拿着菜单过来才收敛。
聂言看也不看就丢过去：“你点吧。”
“真哒？”路尧两眼发光。
“再不点就别吃了。”
路尧低头看着菜单，一眼望去，虽然都是很平常的菜式，但她就喜欢吃这种。在家里天天猪脚饭，快吃吐了。
趁着路尧思考吃什么，服务员小姐先开口了：“小妹妹，不如看看本店的双人套餐，很适合你们兄妹，实惠量大。”
气氛突然变得诡异起来，喝水的聂言被呛到，忙问：“你刚刚说啥？”
“……双人套餐实惠量大。”
“上一句。”
“很适合兄妹。”
“我和她不是兄妹。”
聂言指着自己和路尧，比了一个大大的叉。
服务员小姐眼睛瞪大了，老板说这对可能是A市来的贵客，登山装备都是一次性的那种。她见到两人第一眼，就下意识以为他们是兄妹。
如果不是兄妹……
看路尧赌气鼓脸的小表情，服务员小姐很快就有了第二个答案，笑吟吟道：
“没事，情侣也很适合。”
噗！
聂言再次吐出来，眼珠子都快跳出来了。
“我和她也不是情侣，谁要和这么一个逆天东西当情侣？”
“说谁东西呢？我才不是东西……啊呸，我就是东西……也不对。”
“你看。”
聂言指着看起来不太聪明的路尧。
“谁娶了她就是倒八百辈子血霉。”
“……我、我明白了，所以你们还点餐吗？”
“点，怎么不点！”
桌下光着的脚丫子狠狠踢了聂言几下后，路尧抢先开口：“我要麻辣炸鸡、酸辣水煮鱼、麻婆豆腐，再炒一盘田螺。对了，九转大肠也……”
“那个就算了。”聂言打断她。
“唔，说得也是。”
路尧点完把菜单拍在桌上，大有侠客入栈的气势，仿佛下一秒就会叫一声：速速上酒。
服务员把菜都记下来，临走前小眼神还是不安分，轻声开口：
“所以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呵，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
聂言起身走到路尧后面，两手各抓起她的秀发作双马尾的发型。
“她是我的仆人。”
聂大少说完还动了动手，仿佛自己握的并不是双马尾，而是方向盘。
服务员小姐起初还不太懂，很快脸色由白转红，丢下一句“我懂了”匆匆离开。
“她为什么害羞了？”
路尧也不懂，只觉得自己被聂言这么玩弄怪怪的。
“她觉得我能当你的主人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呸，不要脸！”
等了一会，刚做好的菜都端上桌来，飘香四溢，路尧口水都流下来了。
“点那么多辣菜，你不是不能吃辣吗？”聂言出声提醒，小时候吃包凤爪都要死要活，小龙虾更是碰都不敢碰。
“女大十八变，懂不懂？”
“你又不是一直都是女孩子。”
路尧迫不及待地开吃，在聂言的注视下，夹了一块鲜美的酸菜鱼入口。
她闭上眼，似乎是在慢慢享受这道菜的美味。
然后整个人都定格在原地。
啊，果然……聂言见状赶紧倒水。
“好辣，好辣啊！”
路尧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叫，接过聂言的水就一口闷。
“好烫！”
“噗。”
“你个混蛋，想谋害我吗？”
“我可是你的榜一，难道不该有点特殊服务？”聂言满脸幸灾乐祸，“吃不了还点，该。”
“不是，这道菜真的很辣。”
路尧吐着小舌头，眼泪都快出来了。
聂言不以为然，自己也试了一口酸菜鱼。
然后得意的表情凝固了。